第3章 乌合之众

    相处一天后差不多就和班上热情没心眼的同学混熟了，教室单人单座，坐在靠后门门口男同学是班上体委，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孩。

    几节课后就直直来到他桌前自我介绍叫李朝阳，名字是挺积极向上的。

    苏柯文习惯性得打量周围人的面貌衣着。在学生阶段，大家都穿着统一的校服，那么在鞋子配饰方面就可以得到很多信息。

    对方脚上穿着千元以上的耐克，边角挺干净，要么就是鞋多换着穿，要么就是特别振爱打理的干净。

    一只手指贴上创口贴，但他从边角瞥到青黑，应该是在手指处纹了东西，用创口贴包。

    啧，是个老师都知道那创口贴下是什么吧。但还能在一班当体委。

    苏柯文眯眼，他已经确定李朝阳是真的鞋换着穿那类人。家里有点钱和关系。而且…跟他说话总是笑着的，他是不知底细的新同学他率先来打探结交，这小伙子会做人。

    思索间，他的肩膀被对方手拍了拍。

    李朝阳问：

    “你住哪个寝室的？”

    苏柯文：“我住402。”

    “我也在402。”李朝阳咧开笑，爽朗道，“以后我照顾你。”

    “是嘛。”苏柯文不着痕迹地观察到他的牙泛黄，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烟味。

    看来是个抽烟的孩子。

    “那就谢谢你了。”

    自从与李朝阳交流过后，苏柯文感觉许多同学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变化了。变得欲言又止和淡漠疏离。表现最明显的就是他前桌的矮个子，先前一直会找他搭话，现在坐在椅子上背都僵直。

    不过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他的性子也不是能和小破孩寒暄起来的，这样相处倒如意。

    来学校第一天转学生也没有不上课的特权。维持良好学霸形象的苏柯文早已饥肠辘辘，可到了食堂，他又嫌弃饭菜。

    “这啥呀，为啥每份菜里都有青椒啊。”他这张脸可是勾引资本利器。可吃不得一点辣的，不然就长痘。

    ［……］

    饭菜不能吃，苏柯文去买了五个面包回到教室。

    回来的挺早的，教室空无一人。于是他就去往阳台，依靠着栏杆吹吹风。

    面无表情地打开面包，送入口中。发丝微动，他凝望远方的青山。心里计划如何接近张天鑫，然后狠狠渣他。

    他脸对方长啥样都不知道呢。

    先说好，他不喜欢丑的。

    吧唧吧唧又咬了一口面包，可惜吞咽过快苏柯文一下噎着了——“咳咳咳！”艹。

    少年短袖下细白手臂挡住嘴咳嗽，好看的眼睛边角泛红，脸颊也熏熏然。好半天终于缓过来了，他不经意间一抬头，就与对面栏杆处光明正大抽烟的高大寸头少年对视。

    对方似鹰隼的眼睛溢着笑意看着他，面庞棱角分明，常人难以驾驭的寸头在他那简直凶相毕露，别有一番邪肆意味。

    他牙齿咬住烟的同时嘴角若有若无勾起。

    喉头滚动，是在嘲笑了，“呵……”

    ［他就是张天鑫。］

    直觉告诉苏柯文，这个人绝对不好惹。

    不过出丑被人瞧见，油然而生的尴尬令苏柯文脸微沉，他直接把剩下半块面包扔进垃圾桶，靠在栏杆淡淡地回视对方。

    此刻校园里的人几乎都在食堂，教学楼安安静静。况且两栋楼间隔不远，说话彼此也听得见。

    “有意思吗笑得。”苏柯文淡然问。

    张天鑫挑眉，指甲夹出嘴里的烟杆，脸上浮现像看到有趣猎物的神情。

    他说：“你呛着的样子真狼狈、好笑。”

    看人抽烟，自己心里也犯痒痒，苏柯文忍不住掏出烟来，取一根点上吞云吐雾起来。他没回话，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栋楼相视，品味烟杆的魅力。

    “一班好学生也抽烟？”

    苏柯文睨了对方一眼，意味不明。

    “那个叫李朝阳的不也抽吗。”

    张天鑫笑笑：“他可不是个好学生。”

    “噢？”苏柯文缓缓吐出一口烟，“也是，他说要罩着我呢。”

    张天鑫：“他也真敢说。”

    苏柯文心念稍动，也没有继续说话。安安静静靠着栏杆品尝一杆烟。

    夏日午间阳光是让人心烦意乱的燥热，金灿灿的存在把一切照的无处遁形。苏柯文的脸曝光在眼光下，没有一点瑕疵，完美的像是神雕刻投入世间的珍品。乌黑蓬松的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洋洋的。

    风儿送着渐渐喧哗起来的人声。张天鑫一杆烟也见底了，他随手将烟杆丢在阳台垃圾桶里。

    没有移开视线，就趴在栏杆处平静凝视着对面的少年。

    隔着楼下一条道，几棵高大荫蔽的梧桐。这一份距离，张天鑫觉得少年看他的时候很远，然而他嘴里还残留萦绕烟的熏然，少年垂眸吞云吐雾时就仿佛在他身边。

    少年倚靠栏杆衔着烟，如同含蓄隽永的画卷。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张天鑫心头。这是他从未感受过得。

    他不禁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在阳光下剔透晶莹的眼眸看着他，平淡对他说——

    “苏柯文。”

    “苏柯文……”张天鑫将这三字在唇齿间萦绕一圈，心情愉悦地笑出声。

    他昂头对苏柯文说：“我叫张天鑫。”

    苏柯文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渐渐有同学回到教室。这个学校的午休也是在教室。他随意挥挥手就转身回到教室。

    因为是坐在窗边，对面依然可以看到他。来自张天鑫富有侵略性的视线扫遍他全身，他不着痕迹瞥视对面。

    六班男生也回来不少。几个模样不正经的围绕张天鑫周围，体格相差不大的少年群体里，仍然一眼可以看出领头人是是张天鑫。他格外特别，身量挺拔，有着那种凌驾一切的气势。

    有人递上烟，有人递过吃食。

    “鑫哥，我给你带的吃的。”超市十块钱一个的汉堡。

    张天鑫接过，吃在嘴里还是一动不动看着隔着窗户收拾桌面准备睡觉的少年。

    旁边男生女生嘻笑——“你还好意思邀功，有是让郑青冬那傻逼去跑的腿吧。”

    “哈哈哈……”那个男生挠一挠脑袋，“让他跑点腿怎么了嘛，诶，我给你们说，上一次我让他去帮我给二班王姝传话说我找她耍朋友。”

    “你们猜怎么着？”男生在狂笑。

    “他一说出口结结巴巴的，王姝还以为是他找她耍朋友呢，那脸一下子难看的让他撒泡尿照照自己——”

    “哈哈哈哈……”周围人附和的大笑，于他们而言这真是一时调剂的好料。

    他们以张天鑫为首胡作非为、嬉笑玩闹，又不会打扰触碰张天鑫所在的领域。有的人拿着篮球在走廊过道拍打，有的男男女女靠在围栏相拥卿卿我我，甚至手伸进衣服贴近亲吻。

    他们看起来汇集青春所有激昂滥调。

    然而比起全班安安静静休息或者学习的一班，咚咚的篮球声响和嬉笑怒骂令人在夏日午后心生烦躁。

    苏柯文真感觉到对面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适时地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