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可玩不起你们这样的。”
动辄上千上万,随随便便就赌上一辆车。
想拿这个当借口退下,没想到陈邈又开口:“打吧。赢了算你的,输了我付。”
周遭人当即喝彩起哄:“大方啊,邈哥。”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再推辞难免扫兴。孟知穗对自己的牌技还算有信心,索性恭敬不如从命。
玲珑剔透的麻将一圈一圈打过去。
她只赢了一次。
其余都是陈邈赢的。
而且他还摆出一副全然正经的派头,叫人根本发不了脾气。
起初孟知穗还以为是巧合,到后来会了意,却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下,陈邈之前都在放水的事完全暴露。
明眼人都知道,只不过碍于情面,绝口不提罢了。
陈建炜更是带头混淆视听,开玩笑说:“孟小姐一上来,邈哥就转运了。你们不会是在打配合吧?”
孟知穗自觉被骗,淡淡地反讽一句:“我怎么配得上。”
她差不多了就收工。
也没人再挽留了,陈邈更是头也没回。
他们的牌局组了通宵。
成年人总有许多无言的默契。孟知穗一走,陈邈立即回到之前喂牌的状态。东西南家也不好说什么,但相顾间都多了几分会心的戏谑。
有个胆子大的开口问了:“说出来不怕邈哥生气,我们背地里哥几个还大逆不道,笑过邈哥假正经呢。没想到玩女人比我们高明得多。”
陈邈百无聊赖地吃他一张牌,又打一张出去,说:“方便好聚好散。”
刚刚出言挑衅这位前段时间刚被小明星女友挂过微博。陈邈态度平和,却又不失疏远,颇有些话里有话的意思。
而此时此刻房间里的孟知穗却长久地睁着眼。
以前没起疑心才不以为然。如今仔细想想,当初打牌,陈邈不停输给夜店的老板。那位老板是孟知穗的东家,还一度因为罪恶感给孟知穗发奖金,又通融了排班。
这样想来,那时候陈邈就在假装。
但他只是为她好。
她昏昏沉沉睡着过去。
又做梦了。还是四年前和陈邈在一起的梦。他们从超市出来,陈邈拎着购物袋,孟知穗在核对小票。在路上,他们经过了婚纱店。
孟知穗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默默注视着里面有正在为婚礼做准备的年轻男女。
陈邈扫了一眼,随口问她说:“你想结婚吗?”
“还是想的吧。求婚的时候,”孟知穗盯着橱窗内洁白的婚纱,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回答,“钻戒,鲜花,猫。有一样就够了。”
他迟疑片刻,笑容上泛。孟知穗喜欢陈邈的笑,闪闪发亮,显得年轻又烂漫。
“为什么是猫?”陈邈问。
“跟小孩是一样的。”那时候的孟知穗回答,“养宠物得耗费精力,不能随随便便就扔掉。可我其实很懒的。所以,要是能和我一起养,我会很感动。”
结果陈邈忽然牵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养吧。我陪你养。”
她一下子变得很害羞很害羞。
在梦里重蹈覆辙,孟知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醒过来时,身旁那张脸又引人心惊。陈邈正仰身躺在她身边。明明是刚才梦里的人,此时此刻却真切地出现在眼前。
不由自主伸手上前,就像沙漠里的人拼尽全力想触摸海市蜃楼。然而陈邈却在这时开口:“你昨天输了不少啊。”
明明说了替她付,总不可能反悔。“技不如人。”孟知穗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你是从哪里学的?”
“我爷爷很爱赌,以前还差点被债主砍断手,还好后来改做生意。就戒了。”陈邈轻描淡写地回答,“你昨天输给我不少。”
危机感不容忽视。她却不慌不忙,向他肩头挪了挪,将脸埋到那里:“所以呢。”
陈邈想了想,说:“能不能帮小筠补习一下数学?”
这倒出乎孟知穗意料了。
规定里教师是不能帮学生有偿补习的,不过不收费的话就没事了。暑假她也没别的安排。
“可以。”孟知穗说。
陈邈起身去淋浴,出来时,孟知穗正在看电子版的学生考试分数。她多问了句:“跟别人一起可以吗?补一个也是补。”
“随你。”陈邈说。
他们几乎没休息,一行人就又去溪钓了。
让人不禁怀疑这群公子哥是铁打的。
日照和煦,微风恰如其分。钓鱼是钓鱼,但难免也是一群人嘻嘻哈哈聊天解闷。
孟知穗倚着陈邈,他也只漠不关心听着那群二世祖聊天。话题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陈建炜身上。他也享受成为集体中心,相互大肆吹嘘一番,正好送冰饮的车到了。不少人都先去阴凉地躲一会儿。
陈邈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的打算。孟知穗顺势过去帮忙。
昨天还不怎么搭理她的年轻女生靠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
“崔妙学可算是遭报应了,谁让她天天鼻孔看人呢。”
“邈哥是那个什么,高岭之花呢。才回来这么久,姐姐你会不会下手太快呀?”
“男人啊,除非是gay,都要找女人解闷的好伐?”
溪水边倒是静悄悄的。
陈邈忽然说:“好久不见了。”
一旁的陈建炜起初没反应过来,环顾一周才意识到,没有其他人。他在跟自己说话。
“确实是,”陈建炜说,“邈哥你也才回国没多久嘛。和妙学也见过了吧?”
陈邈没否认。
“那女的从以前开始就挺瘆人的。还是多玩玩好。”说着,陈建炜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远。追随者刚才孟知穗离开的背影。
寒暄过后,陈邈盯着鱼钩,一声不响地继续坐着。
结果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们齐刷刷看过去,陈建炜是因为听到他家平时温柔贤淑的岚岚骂“你妈的”,陈邈是因为担心鱼被吓跑。
原来是陈建炜带来的两位女郎,不知怎么发生了口角,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
孟知穗拿着水出来,恰好对上这一幕。
她站在原地不动,却没料到两个女生的肢体冲突愈发激烈,不偏不倚,往她这里撞过来。
跌进浅浅的溪水里时,孟知穗愣了一秒钟。这次并非是其他人不想管,而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由得开口:“你们就这么恨对方吗?”
别人不知道,不远处的陈邈却分了神。
这是她面对小学生吵架时说过的话。
她起身。在一般人多半都要恼羞成怒的场合若无其事走出去,陈建炜想说什么,却也没被理睬。
等到处理完后续,他才回到钓鱼的位置。
陈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盯着钓竿。
陈建炜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邈哥,这位孟老师挺有意思的。”
“有时候我会觉得以前认识她。”陈邈有些没头没尾地回复。
“是在哪遇到过吗?”
溪流汩汩,却万籁俱寂。
陈邈说:“有时候又觉得不可能。”
-
干活的时候,陈邈一直在埋头溪钓。开始BBQ休息了,陈邈反而不知不觉提前退场。
他回房间时,孟知穗刚好一边扣着内衣一边出来。即便被看到这副模样,她也没有半分狼狈,只是不疾不徐关上门。
再出来就已经穿好oversize的T恤。
孟知穗朝陈邈走过去。她被握住指尖,伸手按住他肩膀。
“生气了?”他存心问。
“有什么好生气?”孟知穗坦然以对,脸色比流水下的鹅卵石还平静,“男人都喜欢会作的。”意下是指那两个撞她的女生。
陈邈看起来没多大兴致,却还是反问:“那你怎么不作一点?”
孟知穗膝盖抵住床沿,扶着男人的肩沉默。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索然无味地回答:“作得有筹码。”
她遇到了受诅咒的野兽。
在是野兽的时候,野兽与对他温柔的美女相爱了。然而,等野兽恢复王子的尊贵时,他怎么会还只爱着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呢?
曾几何时,她以为他和她一样是受生活所束缚、却也在生活中寻求出路的那种人。她以为他们会相互依靠着彼此走下去。
谁能想到,他和她从一开始就天差地别。
陈邈的手机响,估计又是工作联络。他接通电话走到房间外去,孟知穗坐在床上,忽然间做了什么决定。
她拨通了一串数字。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女声冷静而沉稳,得到对方的回应后继续说下去,“我坦白过去的事,陈邈可能不会相信。能请你帮忙吗?第三人,总归是有说服力些。
“把我和他的过去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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