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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没有秘密地活着。
只不过是被揭露与否的区别。
四年前的孟知穗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毫不夸张地说, 她连参加编制考试的余裕都没有, 像日韩的海女一般, 来不及喘息就又要只身一人一头扎进深海捕鱼。
只是为了活下去。
白天做过的工作很多,在奶茶店背配方,在比萨店送外卖,在便利店刷条形码, 在培训机构教中学生。她渐渐习惯了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夜里会感受着肋骨与肌肉的酸痛入睡。
酒吧一条街里有的店不招女性。因为会被骚扰,以至于工作不长久。然而仍旧有地方录取了孟知穗。这份工作不会影响白天, 有继续保持的价值,能让她在夹缝里奢求渺茫的未来。
然而,未来究竟是什么?
那时候的孟知穗,竭尽全力在为自己博取利益,即便被提出穿紧身皮衣cosplay去打碟的要求也麻木不仁,休息的时候会去毛绒玩具店,兜兜转转,伸手摸摸这个, 又看看那个,可是都舍不得买。
只要醒着, 只要没有睡着, 每隔几分钟至少会想一次——我是不是不行了?好像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那时候的陈邈,浑浑噩噩过着完全莫名其妙的生活, 被素不相识的人摆布着获得了穷酸的工作与简陋的住处,每□□九晚五,业绩垫底, 时不时旷班混着日子。明明一无是处,什么都做得很生疏,却还是轻而易举地随波逐流。
他被像兄长一样照顾他的上司带去那间店,又毫无经验地灌醉了自己,夹杂在灰暗的人群中往舞台上看。
女DJ在搓盘空隙踌抽出了鞭子,她扮演女王,表演性质地转了几圈。
台下沸腾得比平时更厉害。
老板是赚钱鬼才,只要不发展到越界那一步,对顾客钓自己的店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唱歌跳舞的那些以外,想约孟知穗吃饭的也不少。然而但凡要泡她,调酒的林之森总会在场。充当的身份可能是弟弟,可能是朋友,还可能是男朋友。礼物可以收,饭也会吃,反正严丝合缝保证好距离。
那一天,陈邈醉得很厉害。
刚和同事交了班,林之森准备去脱掉小丑的行头。在后台门口,他被堵住了。陈邈跌跌撞撞地走上来,身着廉价的西装,昏昏沉沉给林之森塞了好多小费。他几次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们说想认识DJ要找你。”
说着连站都站不稳,止不住地往对方身上栽。
林之森第一个念头是“赚大发了”,但很快就担心起来,这人没问题吧?
到化妆室,林之森喊了一声“米娅”,随即搀扶着陈邈进去。
“有没有水?”他说,“这人醉得太厉害了。”
孟知穗还没卸妆,正在收起皮鞭。
她懒得理睬他,漫不经心地继续手头的工作。林之森打开冰箱,正在找能醒酒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陈邈从椅子上摔下来。
杂乱无章的化妆室里,他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她吓了一跳,试探着走过去。
这个言行举止愚蠢到可笑的男人长了一副好皮囊。仿佛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具象化,陈邈亲吻地板,寓意是吻她脚尖。
“可以追你吗?”他微笑时像种下咒语,她的震撼剧烈而不可阻挡。
有的时候,所谓浪漫,就是反转。
陈邈是孟知穗难以置信的某种东西。
在遇到他以前,她从来不敢想象,原来她可以不继续痛苦下去,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坏。
那一瞬间一切天翻地覆。
即便他们还只是认识的关系。
而在那之后,大约过了半年。陈邈被卷入一场交通事故,也就是这场车祸让身为名门继承人的他彻底远离了这短暂的休假。
说是车祸,事实上当时肇事车辆行车并不快。然而陈邈正穿着毛绒玩具服发传单打工。倒地时,笨重的头套加重了冲击,在场的围观群众拨打了急救电话。
直到陈靖凡的下属们西装革履、面无表情地朝着病房鱼贯而入,肇事司机才知道自己得罪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穷小子。
医生对陈邈进行了彻底的检查。
消息彻底封锁,陈邈身上的衣服、储存柜里的手机以及一切的一切都被丢弃。
再醒来时,陈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
只有孟知穗再也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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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孙过来时,路边远远站着一男一女。背对男人所站立的是孟知穗。她双目昏暗,心如死灰般躲开任何人的视线。陈邈毫不退让,耐心等待着女人的回音,一声不响中透出强烈的咄咄逼人。
他们坐在车后方的两端。
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停在学校门口。
孟知穗走时,站在车窗边,她像是踌躇了很久,事到临头,却又没有多少迟疑。
“就这样吧?”她说。
“就这样吧。”他甚至没看她一眼。
孟知穗头也不回地转过身。
她本来也以为自己每一步都会很艰难的。然而脚踏在地面上时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平静,安宁下隐匿着汹涌的波浪。
孟知穗回到了教职员办公室,先让班长把布置好的作业收齐交上来,然后批阅完毕,去上下午的课程。最后工作结束,再安然无恙地回家。
打来电话时,林之森和崔妙学在包子店里吃火锅。
林之森问:“所以说其实他全都知道吗?”
“是吧。”孟知穗回答。
陈邈比陈靖凡预想的要更坚强一点。他利用父亲给他的那一部分权限,把接触到的无一例外吞噬。
隐瞒他第一次失忆是陈靖凡授意。
于是不乏有人向陈邈吐露此事,以表忠诚。
没想到林之森一语成谶。陈邈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记得。于他而言,那些听起来就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孟知穗是另一个人的恋人。
对此,林之森只能说:“节哀顺变。”
然而孟知穗却漫不经心回答了一句:“嗯。”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的响声。
“你在做什么?”
“收拾东西。”
“你要远走高飞了?”林之森诧异地问。
“把电风扇收好,拿厚一点的衣服出来。”孟知穗的语调很平淡,“你不关心天气预报?”
她的答案反而令林之森更意外。一般的女人现在一蹶不振也不为过,孟知穗竟然若无其事地在准备换季。
他问:“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这不是很顺利吗?”
“哪里顺利了?”嘴上在反驳,然而,林之森忍不住笑了。因为就他认识她以来,孟知穗几乎永远领先其他人一步,“你在第几层?既然一切尽在掌握中,那老司机就带带我啊。”
她好像换了一侧听电话:“反正也快家长会了。只要能再见,就不会坏到哪里去。”
“……”
坐在折叠好后罗列成小山的干燥衣物中间,孟知穗渐渐放慢了动作。她说:“我们走着瞧吧。”
通话差不多也到要挂断的时候。
最后,林之森说:“你是信任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却听到她给出似曾相识的回复:“这两个冲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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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孟知穗的镇静截然相反,这一天回去以后,陈邈再也没有顺利入睡过。
差不多是在陪秦小筠转学不久后,他调查孟知穗一无所获。事故的后遗症逐渐消退,之前从未想过要探究过去的事,却在与她接触增多后不得已面对。
起初是有些零散的碎片。
比如看希区柯克电影时的既视感,比如声称曾经是他朋友的人,比如孟知穗过于熟悉的体温。
陈邈总觉得似曾相识。
然而有时候又感到陌生。
他所不记得的那个他,是个怎样的人?
当初给陈邈提供工作和住处的老板如今在东南亚,陈邈不用怀疑就能认定是陈靖凡的手笔。他避开几个不能暴露的对象,向其他人打听。
其中一个是孟知穗小区的保安。
陈邈住在那里时没告诉房东,门卫也帮忙瞒着。他偶尔会带烟给大爷抽,两个人时常聊些生活琐事,也算比较熟。
然而,他们所叙述的那个人根本不像陈邈。
主观愿望也好,客观分析也罢,陈邈不承认那是他。
那个他爱着孟知穗。
这本该和现在的他无关。
然而辗转反侧数日的陈邈逐渐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无端睡不着觉。
注意力也不够集中。
早就消停了的耳鸣又开始作祟,浩浩荡荡,像天边的远雷,又宛如蜜蜂不断在颅内振动翅膀。
她的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然而身体深处就像无端在执着于什么一般死死不肯放手,孟知穗的联络迟迟没有来,仿佛昭示着她真的要从他生活里退出。
于是,分明才不欢而散没几天,送学生离开校门时的孟知穗就看到熟悉的车窗。
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他却迟迟不肯将车窗打开。
两个人仿佛不认识对方一般僵持着。
第二天、第三天照旧。
到第四天,秦小筠又被卷进打架事件。
这一次仍旧和桑桑有关,但打架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同班的另外几个男同学。陈邈走进去时,孟知穗也默不作声站在一旁,教导主任在说话。
看见他,孟知穗的神情也没什么改变。低眉顺眼,就是这种温柔到有些俗气的模样,陈邈难以想象自己曾经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教导主任上来以后立即解释:“对不起,对不起。还好没什么受伤。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陈邈也顺理成章不难为对方:“孩子淘气,让您费心了。”
“小孟年纪轻,也没什么经验。”
“我平时太忙。孩子的妈妈快回国了,到时候可能会好些。”
他们又交流了一圈。孟知穗拉着桑桑一起出去。
桑桑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表情,不停地问着“为什么秦小筠不能跟我们一起走”。等到了走廊上,孟知穗才极其小声地回答她说:“因为他打架了。”
“老师你声音好小。”桑桑说,“但是是那些人先乱说我的啊。”
“没办法。文明社会是有这种规则的,先动手的人就输了。”
“文明社会是什么?”
她们走着走着,孟知穗又问:“他们说你什么了?”
结果看到桑桑摇头:“他们说充点卡那个店的老板是我爸爸,我说不是,他们还说,我就发火了。因为我很讨厌那个人。然后秦小筠就把桌子一推,说他们‘有完没完’。好帅啊,就跟网球王子一样,孟老师你知道吗?”
这话倒是让孟知穗沉默了,随即安抚她:“下次先来找老师吧。”
好在不久之后,秦小筠也被允许回教室了。相信桑桑一定很高兴。孟知穗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刚转背,却被主任叫住。
“不管怎么说,这个年纪的孩子真是太容易出事了。”
孟知穗颔首,整张脸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是的。”
“总的来说,面对家长,学校还是要摆出态度来。”
孟知穗继续应和说:“主任说的对。”
“还是得和小筠的舅舅再谈谈啊。”
孟知穗微微欠身,打招呼说:“那我先回去了——”话没说完,就被教导主任喝止:“我是说你。你去跟小筠的舅舅再沟通一下,麻烦他别闹上去。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就这样,孟知穗被不留情面地推进会客室,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陈邈一个人在。窗户是关上的,风和声音无法抵达室内,只有光照射进来。
她进去,他目送她坐下。
熟悉到几乎陌生的两个人对视。
孟知穗说:“这次的事情,非常抱歉。”
陈邈细微地更换姿势,但仍旧高高在上,说:“你知道就好。”
他注视着她,无缘无故地希望她能俯首称臣。她之于他是过去的某种标志,陈邈从来没有拥有过孟知穗,他们之间的关系单薄且纤细,不断翻转着,从未断裂,却也无法展开。
然后孟知穗说:“小筠的事,我很抱歉。”
她像蓄意刺伤他一般,摆明了自己谢罪的缘由。和你无关,与你无关。陈邈倒也没失态,只继续佯装无碍,谁都没有挑明此刻微妙的气氛,他单刀直入说:“你晚上有空吗?”
“小筠平时表现得很好,前一次考试也进步很大。”孟知穗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说下去,“这一次都是为了帮助同学——”
“我们找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吧。”陈邈说。
她总算停止迂回,望向他问:“你想起来了吗?”
他一动不动,冷着脸说:“没有。”
“那我们该以什么身份说?”孟知穗继续问下去,“你否认属于我的那个陈邈,是不是?现在的你根本不承认我们的关系,我也对现在的你没有好感,即便如此,你也想和我谈谈吗?”
沟通后至少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陈邈思忖片刻,最终还是起身:“到时候我来接你。”
他回去公司,进门时发觉一位女职工在看代购。陈邈就站在背后,其他人也不敢提醒,只能满脸惊恐地躲开视线。
陈邈就这么看了好几分钟。
最后还是女职工的直系上司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到,扑过去道歉外加督促反省的保证。陈邈也没生气,按规定扣了工资,等回到办公室,坐下之后想了一会儿,问小孙说:“刚才她在看的那个包还行。”
小孙笑眯眯地说:“立刻就去联系店里。是买给那位孟小姐吗?”
“不然还有谁?”
对自己人说话,口吻难免有些不留情。
小孙还是满脸乐呵呵的,扭头下去办了。大孙在门外听了全程,进门时摆出几分长辈的派头来:“那位孟小姐爱你吗?”
本以为会得到充满嘲讽的答复,不想那边始终无声,再回头,却看到陈邈抬手扶住额角。“你先去忙吧。”他下逐客令。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陈邈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眺望远处的广播塔塔尖。
他注视着灰蒙蒙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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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穗刚上车就接到一个纸盒,搁在腿上,没得到下一步指令前不打算轻举妄动。旁边陈邈目不斜视,言简意赅地催促说:“拆吧。”
通过山茶花丝带已经能判断出是什么东西。她把那只黑色的手提包拿出来,陈邈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挑了这个。”
孟知穗抬眼,刚好在后视镜里捕捉到他的短促的目光。
陈邈挪开视线。
“其实不用的,”孟知穗说,“我背去上班,同事也会以为是高仿。”
她其实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只是单纯想推辞突如其来的礼物。
没想到陈邈没听懂。
他说:“每个都有序列号的。”
“那也不能展示给每个人看吧?”孟知穗回答,“总之我现在不需要这些东西。”
正在驾驶的陈邈也没和她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他说:“那你等会下车扔了。”
“?”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陈邈选的是之前孟知穗和林之森来过的店。
进去后,还是坐吧台。孟知穗又点的Highball,陈邈只要了一瓶啤酒。
才刚刚喝第一口,话也没开始说,新的不速之客大驾光临。
“欸?这不是上次把连少喝得落花流水那位姐姐吗?”一群打扮阔绰的年轻人经过时,其中一个轻佻的声音说。
孟知穗回头,隐隐约约回忆起曾经在这家店里见过的脸。那天她把初次见面的富二代喝到昏厥,这个人在来帮郑靳连撤退的朋友们里。
“太巧了。那之后连少天天在这都没蹲到,我一来就遇上了。”他向老板一挥手,“我请姐姐一杯。”
她也没推辞,微微一笑。
陈邈面无表情地打量他们。
年轻男人继续说:“我能坐这里吗?”
“你也想和我喝?”孟知穗神色寡淡,然而眉眼间的风情也好,举止投足的气息也罢,早已与之前的她天差地别。
“不敢不敢,踢馆是不敢了。还没见过喝倒连少的呢。交个朋友嘛。”
眼看着Martini已经送上来,两个人就要开始今晚的第一杯,陈邈忽然飞快摘过杯子,饮尽。毫无情调,也没有品尝,纯粹只是为了破坏自己看不顺眼的一场邂逅。
对方愣了几秒钟,也算有眼力见,当即赔着笑脸离开。
孟知穗微微挑眉,继续喝她那杯。陈邈安静地坐着,衬衣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细微透出青筋的手臂。
她酝酿了许久才开口。
孟知穗说:“陈邈。”
“我还没死呢。”他回答。
“我以前经常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被捅破以后,他们的分歧暴露无遗,然而她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终于能肆无忌惮提起过去。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后颈。放在以前,分明是随时都能做的动作,如今却是阔别已久。
陈邈只觉得一点温热传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下意识放松,适才的不快也暂且抛开不提。陈邈回头,侧脸贴住孟知穗手掌心,他有点好笑地说:“又不是狗。”
谁知道孟知穗却一顿。
“这句话,你不是在学谁吧?”她问。
“谁以前也这样吗?”刚结束反问,陈邈就后悔了。
“你啊。”孟知穗说。
虽然说曾经陈邈的原话是“你摸狗呢”。加上当时他才刚洗过头,为了甩开她的手飞快摇头,和打湿后试图甩干毛的狗狗一模一样,把孟知穗逗得放声大笑。
他们喝了几杯,陈邈的脸色本来就不大高兴,这下更难看了。恰恰相反的是,孟知穗倒是非常开心。好像捉弄到了陈邈很满意似的。
“要坐地铁吗?”孟知穗步伐还很平稳,只是两颊微微泛红,让人忍不住伸手去贴两下。
陈邈摇头。
他看到她时不时捂住脸,忽然趁她不注意伸出手,一把握住她说:“为什么你这么暖和?”
“你醉了吗?”她问。
“还没。”他深吸一口气,松开她之后回答。
他们坐计程车回去。
其实随着陈邈话越来越少,孟知穗已经渐渐觉察到了他的醉意。他酒量一直不怎么样,虽然脸不红,平时也不露声色,然而一旦多喝几杯就会昏昏沉沉。
以前林之森还故意给他调长岛冰茶,撒谎说只是饮料而已,等第二天陈邈醒来差点没把他给打死。
他们回了孟知穗家。
孟知穗打开灯,给陈邈拿了拖鞋。这一次,她总算能轻描淡写说一句:“欢迎回来。”
陈邈阂上门,进来时看到她脚腕的痕迹。她回头时也留意到,随口说:“下车时刮到了。”伤口隐隐作痛,反正屋里也几天没请扫过,她来不及脱鞋,直接去拿创口贴。
才走出来,就看到陈邈站在桌边。
他目光很澄澈,咬字也很清晰,说:“你坐下,我帮你贴。”
她没多想,只按他的意思坐到桌边。
俯下身时,陈邈说:“瞒你那么久确实是我不对。不过,你也没告诉我真相。”
他单膝跪在她跟前,任由她踏住他。
冰凉的手指在伤口处拂动。
“这不一样。”孟知穗说,“我试过好几次。别拿失忆当借口,你自己回想看看。”
只不过几秒钟,陈邈放弃狡辩。
他说:“对不起。”
孟知穗放低声音:“原谅你也可以。”
他在等她提要求,她却恨不得这一刻无限延长。陈邈光彩夺目的脸,习惯斟酌却总居高临下的措辞,严肃到令人无法轻易占据的个性,这无一不是她着迷的地方。
裙摆散落,孟知穗抬起腿,用高跟鞋纤细的鞋跟抵住男性气力充沛的肩膀。
“给我舔。”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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