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寂将那只竹哨递到了世星涧的面前。
“这是他最后留给你的东西,可以用来操控他所炼的傀儡,也许关键的时候能够有用。”
世星涧松开紧握的衣襟,将那只竹哨从他手里拿了过来,看着它怔怔地发呆。
冥寂知道他现在需要安静,便不再同他交谈,动身回了忘尘殿。
潮生涯后的山崖。
世星涧一个人坐在崖边,看着脚下惊涛骇浪的海面。虽然声势浩大扰人清净,然而坐在这里,内心却是格外的平静。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云涯每次心情烦闷的时候都会坐到这里来。
原来在这喧嚣之下,暗藏的却是一片清明。
出神之际,世云涯坐到了他的身边,一向吵闹话多的他此刻竟是异常的安静。
良久,世星涧道:“云涯不必来安慰我,我没事!”
“师兄说没事,那便是有事。你总是如此,怕师父和我们担心,所以不管遇到何事你都说自己没事。”
世星涧低头看着手中的竹哨,鼻间发出一声轻笑。
“原来云涯是那么的了解我!”
他心里清楚,世云涯原本就不是什么愚钝之人。玩闹的性子下有着的,是一颗细腻的心。
“并非是云涯了解师兄,而是师兄从来不会隐藏自己。
我想,陆鸣便是因为师兄这一点,才会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吧。
虽说他现在已经身死,但是师兄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是因为你,他才不没有走上不归之路。”
世星涧看着那茫茫无边的海面,心情渐渐平复。
他本就为修仙问道之人,对生死参得很透。
只是在看着陆鸣一点点消散的时候,他却不知为何会对冥寂脱口而出了那些话。
就好像,那些画面曾经发生过一样。
“云涯,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么?”
“我想这个问题,师兄应当比我更清楚。”
是啊,世星涧早世云涯进仙门,又因世承泽亲自教导,自然对佛法以及仙道文化知得更深。
‘过去无始,未来无终’,所有人生生世世都在‘六道’轮回里。
佛法讲‘三世因果’,那便是前世、今生和来世。
‘六道轮回’不过就是‘因果’的循环,即所谓的‘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受恶报’。
修‘上品十善’,死后升‘天道’;修‘中品十善’,死后生‘修罗道’;修‘下品十善’,死后仍生人道。
只是不知,陆鸣会生在哪道?
在他看来,他心性不恶,若当真是大奸大恶之人,又怎会在最后关头,弃恶从善?
他由衷地希望,上天能看在这个份上,给他一个善果。
“云涯不必陪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我相信师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世云涯回了话,起身离开了崖边。
冥寂回到忘尘殿后,便沉默不言。
卿歌看着他,心有不解。然而没看到世星涧的身影,便以为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之事。
“冥寂,陆鸣与星期涧呢?”
“陆鸣,他……死了!”
世承泽闻言,感觉无比震惊,但看冥寂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自己虽是有些气恼星涧被他所伤,可是如今星涧已被救治,他心中自然不会再对他有所成见。
“死了?为何而死?那星涧呢?”
世承泽相信,以冥寂的性子,最多是同他打个昏天暗地,却也绝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星涧那个性子,早已将陆鸣当作了志同道合的仙友。如今陆鸣死了,他心中自然是不好过。
“他是为救星涧而死的,瞑蛊只能靠他的血才能从**中引出。”
他没有将全部的话说明白,他相信,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自然是听得懂。
世承泽言语之间有些急切,问道:“那星涧可知真相?”
冥寂摇头,卿歌抬手抚上了他的后背。
“我知道,虽然他拔了你最漂亮的凤尾,但我看得出来,你把他当成了朋友。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只是委屈你了,担了杀死陆鸣的罪名!”
说完之后,她便愣住了。
人死不能复生,那她费尽心思复生幽怀君算什么?违背天道法则么?还是不肯放下执念。
见她怔怔地出神,冥寂忽然缩了下身子,将头靠在了卿歌肩上。
“还是卿歌懂我,星涧那个臭小子还将我数落了一顿。我的心里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需要卿歌抱抱。”
“咳咳……那个,我去看看星涧!”
世承泽神色慌张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忘尘殿。
当他出现在后山崖时,世星涧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宁静而平和。
他朝他走去,站在了他的身后。
世星涧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轻轻唤了声:“师父!”
“星涧还在为陆鸣的事情而难过?”
世星涧背对着他摇着头。
“不是,弟子乃是修仙道之人,早已将生死看透。
只是今日看着陆鸣死在我的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般,让我心绪难平。”
世承泽闻言,搁在腰前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坦然。
“星涧想多了,你只是一进难以接受罢了。也或许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好友身亡,才会这般难受。”
世星涧扭头看着他,世承泽迎着阳光的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那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世承泽没有回避,迎上他的眸子,淡然而又从容。
良久,世星涧道:“师父,我的前世是不是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世承泽背在腰后的另一只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星涧在说什么?我尚未修身成仙,人的前世今生我自然看不透,又怎会知星涧前世之事呢?”
世星涧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在骗他,亦或者在对他隐藏着什么。
他起身拂了拂长袍上的尘土,看着世承泽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略带了些苦涩。
“师父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他对世承泽行了礼,便离开了后崖。
世承泽站在崖边,呼啸的海风吹来,那月牙白的长袍随风飘动。
驻立在崖边的他,成了遥远的山间最明亮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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