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怎么来了?”皇帝的声音带着诧异。
“儿臣听说父皇召见戚将军,特地来感谢救命恩人,可儿臣到了勤政殿,却见戚将军跪在殿外,不知是何故?”太子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皇帝没说话,张和玉的声音响起,“殿下有所不知,戚将军刚才为梁为民之子求情,触怒了陛下,陛下让他在殿外跪一天。”
“梁为民之子?是碧波阁那个花魁吗?”
“太子知道?”皇帝似乎有些惊讶。
“儿臣当然知道,戚将军为了那梁白柳一掷千金,处处维护,放出话来要娶他,为此特地过继了一个孩子当继承人,一片痴心,天地可鉴,汴京城都传遍了,就连儿臣也略有耳闻。前不久,戚将军刚从昏迷中醒来,当天恰逢花魁盛典,为了梁白柳,戚将军硬是撑着病体赶到花街为梁白柳买花助威,情谊真是感天动地。”
戚司:“……”
呃?有这么夸张?
皇帝:“竟然有这等事?那戚司为梁白柳求情,算是情有可原?”
太子道:“父皇,既然戚将军如此爱护梁白柳,想要为他脱籍,那便成全他吧。”
“大胆!”皇帝似乎动怒,“顾成武告诉我,戚司勇武过人却头脑简单,行事鲁莽,他求情我不为难他,太子怎么也跟着胡闹?”
勤政殿里一片寂静。
戚司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对自己评价,那人还是自己的上司,有些惊讶。
勇武过人、头脑简单、形式鲁莽?
那他以前的军功怎么得来的?
难不成是靠着高超的武艺和极大的胆子冲锋陷阵换来的?
完蛋,如今他没了武艺,就没了吃饭的家伙,咋办?
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殿内扑通一声传来,应当是某人跪下了。
“父皇息怒。”太子的声音,“梁为民贪赃枉法,不可饶恕,可梁白柳只是白身,并未犯下罪过,戚将军既然心仪他,甚至愿意拿赏赐换他自由,父皇何不成全戚将军。这样既安抚了有功之臣,也让世人看到父皇的宽容之心。何况,梁白柳只是脱贱籍,又非赐予身份地位,即便让他当回平民,也无大碍。”
戚司在外面听得心跳加速。
没想到,太子居然为自己求情。
当初没白救他。
皇帝道:“太子可知,朕生平最恨贪污,梁为民行为猖狂,不可饶恕,若朕今日饶了梁白柳,百官便认为贪污可被饶恕,你让朕以后如何治理百官?”
太子道:“父皇,前朝罪王为治理贪污,将贪官抽筋剥皮,做成人皮鼓,用以震慑百官,然效果如何?该贪的继续贪,该乱的继续乱,可知刑法残酷会震慑官员,却并不能解决本质问题。何况,只放一个小小百姓,又能损害父皇多少威仪?”
殿内一阵沉默。
太子又说:“父皇!”
声音里饱含了恳求之意。
片刻后,皇帝叹了口气道:“既然太子求情,朕也不忍功臣受挫,那便允了吧,将梁白柳脱籍,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冷酷,“只有梁白柳,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谢父皇。”
戚司又惊又喜,没想到太子这么能干,三言两语说服了皇帝,帮他把事情办成。这样一来,他和白柳彻底两清,再也不用有瓜葛了。
张和玉走出殿门,笑着对戚司道:“恭喜戚将军,陛下仁慈,同意了您的请求,回去等消息吧。”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戚司连忙大声道,“谢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以不用跪一天,意外之喜。
他有点想感谢太子,然而这是里皇宫,由不得他胡来,只能遗憾地跟着小太监出宫。
刚出宫门没多久,宫里便拟好圣旨送到户部,特赦了梁白柳,户部消了白柳的贱籍,把文书发往下面的户司,再由户司的人清理出白柳的户籍进行修改。皇帝亲自下旨特赦,户司的人腿跑得特别快,原本可以拖一年半载的事儿两天内就搞定,还派了小吏前往花街宣读圣旨。
这下子,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戚司用功劳换来梁白柳的自由身。无数花街柳巷的男男女女,简直把戚司奉若至情至性之人,期待着有一天能遇到像戚司这般的人物,帮自己脱离苦海,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戚司在汴京特别是花街的名声一下子好得不得了,而白柳也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一掷千金怎样,嘘寒问暖又怎样?不能帮人赎身的都是虚情假意,只想玩玩而已。稍稍有情的恩客,能把妓子赎回去当妾已经算真心人,何况梁白柳本身是贱籍,而且不是普通的贱籍。他是犯官之后,遭皇帝嫌弃,戚司却不惜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用自己的功劳换取梁白柳的自由,简直是用情至深,感天动地。
此等至情至性、知恩图报的人物,谁不喜欢?
为此,汴京里某些闲得蛋疼的文人墨客,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聪明才智,为戚司和梁白柳谱写了一篇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据说卖得挺好。还有些地下书库更是抓住时机,推出艳情版故事,更有高手画出小黄本,四处传阅,价格昂贵。
想想看,一个高贵的将军,一个低贱的妓子,能展开的故事多么精彩,多么吸引人啊!
当然,这些戚司一概不知。他从宫里回来当日便派了一个下人去碧波阁通知白柳,告知其已经求得皇上同意,脱贱籍恢复自由身,让他等待消息,就再也没过问他的事。
期间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将军府哪里也没去,毕竟刚在皇宫里得罪了皇帝,要不是太子求情,估计他已经上了皇帝的黑名单,如今还是老实点儿吧。
在将军府,他每日继续进行他的减肥事业,熬了两天,忽然听到管家来报,白柳来了。
“白柳?”戚司在校场和李岚殇对练,闻言很诧异,“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感谢将军。”管家面无表情地说。
戚司想了想道:“那便让他进来,做个了结。”
李岚殇赞同地笑了笑,“的确,将军已经仁至义尽,如今该泾渭分明,不再往来。”
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前厅。
刚进入前厅,便见白柳穿着白袍站在屋子中央。
听到动静,他急忙转过身,道:“将军。”
语气、眼神里满是感激,不再似往日那般若即若离,充满矛盾的隐忍。随即他看清楚了戚司现在的模样,漂亮的眼睛蓦然睁大,不可思议道:“将军……你……”
戚司从容自若地摊开手,笑道:“是不是瘦了许多?”
白柳眼里的震惊慢慢消失,点点头,“一段时间不见,将军变化真大。”
“我能变成这样,要感谢梁公子。”戚司笑道。
白柳微微一怔。
戚司平淡地道:“当日若不是听到梁公子背后议论,我也不会下定决心减肥。”
这话很戳心,白柳的脸色微变,身体僵硬起来,“将军还在记恨我吗?”
“恨?”戚司笑了笑,“谈不上。”
他走进前厅,到主位上坐下,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道:“别站着,坐。”
白柳略显得不自然,拘谨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目光一直在戚司身上打转,神情复杂。
李岚殇不用戚司说明,自个儿坐到另一边,含笑打量着两人,一派旁观者的模样。
“上茶。”戚司又说。
管家便吩咐下人倒茶去。
戚司道:“梁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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