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司的劝解下, 长安和李岚殇喝得酩酊大醉,戚司让下人将两人带回房间休息,自己走到院子里散步。不知不觉来到小校场, 校场旁边的柳树再春日的滋润下更加繁茂, 枝条在风里飘飘摇摇,姿态优美。
原来萧珉暗中派长安帮助自己?
还有,当时长安在北戎驿站闹事,骠骑营的士兵来得也太快了些。
难道都是萧珉早已经安排好的?
戚司停下脚步, 望着远处的柳树发呆。
脑袋里忽然想起曾经和萧珉一起在郊外踏青,春日溶溶,那时候的自己,满心满眼都是他……
睹物思人, 戚司摇摇头, 把那讨厌的家伙从脑海里甩出去,径直离开小校场,在其他院子里乱逛, 不久后又来到后院,那里矗立着一座五角凉亭, 戚司又想起自己在西郊十里亭等候萧珉的情景……
戚司皱眉,转身离开后院, 回自己房间睡觉, 他不信看不到任何东西还能想起狗太子。
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戚司耳边又想起长安对他说的话。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命令, 我不会对北戎人出手,也不知道将军和李公子会夜闯北戎驿站下药。”
和萧珉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掠过,戚司很沮丧地发现,自己不想他不行。
拉起被子捂住脑袋,戚司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
下午,戚司刚睡醒,于管家便来报:“将军,有客人。”
“客人?谁啊?”戚司好奇地走到前院。
“戚将军,老夫登门拜访,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将军啊?”
熟悉的大笑声传来,戚司好奇地走到前院,只见前院站着几个身穿便衣的男子,当先一个正是只有一面之缘的礼部尚书唐大人。
“唐大人。”戚司吃了一惊,连忙迎上去拱手作揖。
“戚将军。”
“将军。”
唐大人身后的几个人也上前来作揖,态度十分恭敬。
戚司勉强认出,这些人正是当日城门口礼部的官员。
唐大人和礼部官员全部身穿便衣,手上提着纸包好的东西。
“唐大人,你们这是……”
“听说戚将军受伤,又从东宫回将军府,我等便寻个机会来看望将军。”唐大人说着将手中的一个纸包递给戚司,“小小意思,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递给戚司,戚司接过,让于管家和几个下人把礼物带回屋里。
戚司惊讶,想邀请他们进屋喝茶,唐大人却拱手道:“将军受伤就该好好休养,我等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将军了。”
礼部的官员也告辞离开。
等他们走了,戚司依旧发蒙。唐大人真只是来送礼的?
唐大人刚走不久,又有人登门拜访。这个人戚司便完全不认识了,乃刑部尚书张聪。
张聪长相严肃,尖下巴,鹰钩鼻,看起来很像坏人。戚司没见过却也听过他的大名,张聪张阎王,小气又不讲理。
戚司从没想到此人会上门拜访。
“戚将军。”张聪笑眯眯地走进大门,对戚司客气地拱拱手,“打扰了。”
戚司以为他来找茬,警惕道:“不知张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张聪瞧着戚司的态度,笑道:“将军误会了,老夫今日前来,并不是为难将军。”
他拿起手中的纸包,“听闻戚将军回府,特地上门拜访,戚将军为大禹和特木扎决斗,令人佩服,听说戚将军受伤,老夫家里刚好有一百年老参,特地送于将军,希望将军早日康复,为国效力。”
戚司才知他不是来找麻烦的,连忙邀请他进门。张聪没有客气,进门和戚司聊了会儿才告辞离开。
等张聪离开,又陆续来了好几个官员,有文官也有武官,个个都带着礼物,态度十分客气。有些人认识,有些人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些人见着戚司都很客气,嘘寒问暖,活像戚司和他们来往很多次,互相很熟悉似的,弄得戚司以为原身认识了很多人。
李岚殇终于醒酒,听说戚司在外面接客,赶过来撑场子。一番商业互吹后,官员们纷纷告辞离开。
戚司问李岚殇:“留小胡子的那位是谁?”
李岚殇说:“不认识。”
戚司吃了一惊,“你不认识?”
“不认识。”李岚殇疑惑,“将军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
戚司:“我也不认识。”
李岚殇惊讶,“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拜访将军?”
戚司摊手,“我怎么知道?”
李岚殇:“……”
戚司:“……”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都很茫然。
为什么突然间有那么多不认识的人拜访?
长安揉着脸走进来,听到两人讨论,道:“刚才那波人和太子殿下熟悉。”
戚司转头问:“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太子的人?”
长安点头。
“太子的人为什么来拜访我?”戚司纳闷。
长安放开揉脸的手,说:“或许,他们以为你也是殿下的人。”
戚司:“……”
他已经被划分到太子阵营?
于管家通报又有人拜访,三人出去迎接,来的是几个武将,说是早就仰慕将军威名,特地来拜访。
戚司心里暗自打鼓,千万别又是太子的人啊。
武将们比较爽快,送完东西就走,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戚司问长安,“他们也是太子的人?”
长安摇头,“不是。”
戚司和李岚殇面面相觑。
此后又有许多人来拜访,有大佬也有小兵,戚司完全不认识,打着哈哈把脸都笑僵了,他实在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后来干脆闭门谢客,一律以身体有恙为由推拒。可这并没有结束大家探望他的热情,拜访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拜访的人见不到将军,让于管家把礼物和他们的祝福带给戚司。
到了第二天,戚司回到将军府的事情传出去了,街上的平头百姓也知道戚司回到了将军府。
百姓们比官员们直接多了,一窝蜂地涌到将军府门口,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礼物,有鸡蛋、鲫鱼、猪肉,新鲜的青菜、活的鸡鸭等等,一股脑地堆在将军府门口,要将军多补补身体。
等于管家把所有礼物全搬到正厅,戚司和李岚殇、长安三人惊讶地打量着屋子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面面相觑。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给将军送礼物?
于管家给三人解答了疑问。
“将军,您先是城门口为国争光,后又杀了特木扎,现在已经是大禹的英雄。百姓们都很朴实,谁让国家争光,谁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长安惊讶道:“所以他们送来这么多礼物?”
环顾正厅,蔬菜水果鸡鸭鱼肉,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都不贵重,却表达了百姓们一颗感恩之心。
李岚殇和戚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感动和惊讶。
戚司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待遇。
“受之有愧,受之有愧。”戚司汗颜道,“下次有人来送东西,千万不要再接了。”
于管家笑着道:“是。”
于管家两鬓花白,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平日里在府上话不多,给戚司一种沉稳可靠、沉默寡言的形象,然而这两日,于管家脸上的笑容比戚司之前见到的加起来还要多。
“将军。”他说。
戚司很尊敬他,连忙做洗耳恭听状。
于管家盯着他,目光微红,“如果老爷泉下有知,得知将军如此出息,相信他们也能含笑九泉。”
戚司一愣。
于管家忽然背过身,在转身的刹那,戚司看到他抬起手飞快地往脸上抹了抹。
当天他们又吃了一顿大餐,用的全是百姓们送的蔬菜和肉蛋,戚司吃着菜,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香。
李岚殇去外面打听消息回来,告诉戚司,现在他已经声震天下,据说已经有史官准备写下他的事迹,代代流传。
戚司甚至听李岚殇说,汴京又流传了一种话本,讲述戚司如何出征如何学武如何立功,情节曲折离奇。
戚司:“我记得之前汴京不是流行我和白柳的小话本吗?”
因为太过好奇,戚司特地让下人买了本瞧瞧,看了两页辣眼睛便扔了。
李岚殇:“将军,现在流行的话本已经不是你和白柳。”
戚司诧异:“不是白柳?”
李岚殇摇摇头,“不是。”
戚司:“不是?”
与他有绯闻的只有白柳吧,还能有谁?
李岚殇面色怪异,沉默片刻才道:“将军的美人不是白柳,是一名姓萧的神秘女子。”
戚司差点儿喷饭,“姓萧的女子?”
李岚殇点点头。
戚司无语,“为什么姓萧?”
长安边吃边说:“不姓萧还能姓什么?”
戚司转头瞪他,“我讨厌姓萧的!写我的小黄书就算了,还安排姓萧的做我女人,太过分了吧!”
长安眨眨眼,“将军还记得当日把戚平辉的儿子还回去时说了什么?”
戚司一愣,仔细回想,脸色渐渐尴尬。
他记起自己对戚平辉说过自己喜欢萧姑娘。
难道……
长安道:“将军自己说出去的,那些写书的当然就为将军安排上萧姑娘咯。”
戚司:“……”
感情自己坑了自己?
要那天见着写自己话本儿的人,一定要告诉他不准再写姓萧的!
在屋子里憋了两天,戚司琢磨着百姓们的热情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去潇洒潇洒。
在家里,地方小了点儿,吃的东西没有宫里那么精细。
这阵子,戚司忽然嘴巴发酸,挑起食来,太粗糙的东西不爱吃。狗太子本人不是个东西,在吃穿上却从来没有苛待过他,每一日的吃食都精致可口,让人食欲大增。
回了将军府,厨子依旧是以前的老厨子,做出来的味道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儿。
……还得怪狗太子,非要拿顶级美食腐蚀他。
家里不行,就出去吃吧。他不信汴京那么多酒楼都比不上宫里的。
他刚提出要出去大吃大喝,李岚殇和长安就阻止了他,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傍晚时分,宋太医提着药箱上门诊断。太子在离开东宫之前曾经到过太医院,要求宋太医再去为戚司诊断。宋太医估摸着自己开的药应该吃完了,放衙后便赶紧来到将军府。
长安和李岚殇听说宋太医来了,都很紧张。
两人夹着宋太医来到戚司的房间,眼巴巴地盯着他拿出药枕为戚司诊脉。宋太医诊治片刻,嘴里发出咦的一声。
“怎么了?”李岚殇和长安连忙凑过来问道。
宋太医没有回答他们,对戚司道:“麻烦将军躺在床上,我为将军扎针。”
戚司见他突然慎重,有些心慌,连忙躺在床上道:“大夫,我没事吧?”
大夫一变脸,病人吓得够呛。
李岚殇和长安也变了脸色。
宋太医脱了戚司的衣服,在他的身体插上银针,随后又把手放在戚司的肚子上摸来摸去,脸色一会儿讶异一会儿疑惑,搞得围观的人心中七上八下。
过了一会儿,宋太医又绕着戚司的肚子插了一圈银针,从药箱里拿出一种奇怪的香。
他把香点燃,放到银针下方烧。
不一会儿,戚司便觉得银针开始发热。鼻端闻着那股药物的清香,身体的血液也加速流动,皮肤渐渐浸出汗水。
足足半个时辰,宋太医一一拔出银针收好,又灭了香,对戚司道:“将军,您现在气血顺畅,毫无淤滞,身体好得很。”
忐忑不安等了他半天的三人听闻此言,齐齐松了口气,异口同声道:“真的?”
宋太医将插满银针的牛皮纸塞进药箱关好,对三人道:“将军已经完全康复,身体很健康,只是……”
“只是什么?”
宋太医道:“将军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腹部依旧有东西,那东西不是痈,气机顺畅,也无攻讦之气,似乎对身体没有损害。”
戚司一语道破,“太医的意思是,我的肚子里长了瘤子是不是?”
长安和李岚殇一惊。
宋太医捋了捋胡子,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长了瘤?无缘无故的怎么会长瘤呢?”李岚殇着急,走到宋太医跟前压住他的药箱,阻止他离开,“太医可有办法去除?”
戚司心里一沉。
作为现代人的他自然知道长了肿瘤基本上和癌症相去不远了。
果然,宋太医道:“三位先不要慌张,长了瘤并不意味着得了恶症,刚才老夫为将军探查过,此瘤气机顺畅,并无攻讦之气。若是恶瘤,必然有攻讦之气,气机也会凝滞,干扰身体整体阴阳,将军腹中的瘤并无此相,所以,十有八九不是恶瘤。”
众人长出一口气。
“当然。”宋太医又道,“时间久了,有可能发展成恶瘤。”
三人:“……”
戚司简直想打死这个糟老头子。
李岚殇怒了,拎着他的衣领道:“说了半天,我只问你一句,能不能治?”
戚司和长安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盯着宋太医。
“将军的瘤十有八九不是恶瘤,不用管他,说不定哪天就自己消失了。”宋太医道。
“那万一不消失呢?”戚司问道。
宋太医捋了捋胡子,“不长大就行。”
“那……若是长大了呢?”戚司声音颤抖。
宋太医沉默片刻,在三人担忧的眼神中道:“长大了也不一定是恶瘤。”
戚司:“该如何判断?”
宋太医道:“长得快的就是恶瘤,长得慢的就不是。”
戚司:“多快才叫快?”
宋太医:“我曾经见过得恶瘤的病人,几个月便腹大如鼓,整个人行动困难,不久便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得慢的是良性肿瘤,长得快的是恶性肿瘤,将军得的是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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