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中原大乱,四分五裂,草莽英雄们纷纷称王混战中原,你方唱罢我登场,金陵城城头的旗帜也变换不停。
让人称奇的是,无论谁来金陵城称王,夏可道都能受到重用,甚至连任六朝宰相,这也是夏可道六姓家奴的来历。
夏可道之所以任朝代变迁,他却能一直屹立不倒,只因夏可道很忠,也很不忠。
无论谁来称王,夏可道总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将所辖区域的井井有条;可是当下一任大王来攻城,金陵城无法守护时,夏可道总是头一个开城迎敌。
如此的夏可道,竟然经历十朝而不倒,如今更深受当今的皇上瑞帝的器重,被称为官场不倒翁。
夏可道作为朝廷重臣却不能从一而终,深受为世人的不耻,不少人都私下称其为六姓家奴。然金陵城的百姓却是心里感激他的,百姓无非是图个生活安稳,因为夏可道的不忠,金陵城在这连绵的战火中,从未出现过生灵涂炭、万物皆泪的画面,一直都是欣欣向荣,繁华依旧。
特别是当年契丹人横行中原,所到之处无不烧杀抢夺、鸡犬不闻、寸草不生,后来金陵城眼看无法守住,当时的金陵府尹夏可道打开城门投降,并与契丹人首领左右逢源,甚至低声下气,终于说服契丹人保住了金陵城的安宁。
若不然,像江家这样的百年世家,以契丹人的作风,入城来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江家了,江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恐早已不复存在。
这也是江大峰所说的夏可道与江家有恩,这也是金陵城本地的世家对夏家有着极其复杂的感的原因。
江大峰听了江运侨的描述,先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对江运侨的表现极为满意,接着眉头又拧得更紧了。
江大峰先是听到自己长孙死了之时也是极为悲痛的,毕竟是自己的长孙。紧接着江运宁、江运侨便来与他商量,江永安是被夏天打死的,要到夏家去闹,借机将夏府尹拉下马。
江大峰不用猜就知道这主意是江运侨出的,要不然以江运侨的脾性是不会跟着江运宁一起来说服他的,并且言之凿凿的保证一定会将夏府尹拉下马。
待他们出去后,江大峰细细想起来,也发现事蹊跷。对夏天他也颇有耳闻,虽看似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总是点到为止,而且夏天打得也都是些纨绔子弟,从不欺平民百姓。
再联想起他八岁便能识破贼人,细想起来这夏天实则是一个聪明之极的人,怎会如此不分轻重的将他的长孙给打死?
若真不是夏天所为,如此这般胡闹,一个不慎,恐怕就会惹火上身,想到这一层,江大峰便心生退意了。
“永安分明是被那夏天打死的,怎可就此放过,咱们江家好坏也是金陵城的百年世家,岂不是让人笑话!”江运侨听了江大峰的话,赶紧说到。
“对,对,一定要还我儿一个公道!”江运宁刚经受丧子之痛,又被夏府尹一挑拨,后来在江府大闹被江大峰给了两个耳光,一直晕晕乎乎的,心中想着为儿子报仇,也没听清楚江运侨说的什么,便赶紧附和到。
江大峰目光沉沉的看着江运侨,只看得江运侨心里发虚,却仍然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样。江大峰轻哼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向有些失魂落魄的大儿子江运宁,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运宁,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吧,明日父亲再已你谈。”江大峰说到。
“哦。”江运宁哦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发现自己的弟弟江运侨一直做在那里不动,便忍不住的问到:“二弟不走?”
“我还有话与他讲,你且先退下。”
江运宁听了父亲的话,心中慌乱起来,自己的父亲与自己的弟弟谈话,竟然要逼开他这个长子,可是父命难违,只好闷闷的退了下去。
等江运宁走远,屋内又传出“啪啪”的两声。
这次被打的人当然是江运侨,江运侨的脸被打得生疼,又见江大峰双眼如恶狼般盯着他,心中一惊,随后又咬了咬牙,双目回敬的盯着自己的父亲,没有委屈,更没有恐惧,也没有假装不解,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的父亲是何等精明之人,江运侨的这些小把戏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江大峰,索性便挑开来讲。
“畜生,二十年前的事情老夫不与你计较,你今日又来做恶,你到底想怎地,想把这江家搞夸了不成!”
江大峰见了江运侨这个反应,更是气急,一边说一边用手捶打着身旁边的矮几,只差出离愤怒了。
“父亲素来说能者居之,似大哥那样,如何担得江家家主的重任!”江运侨理直气壮的说到。
“所以你就要害死你的亲侄子,在你心里,还有没有亲情这两个字!就算你的侄子活着,老夫也未必不能把江家家主之位传于你,你为何要将永安至以死地!”
江大峰几乎怒吼到。
“在儿子的心中江家的利益才是最重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永安不死,父亲是有可能将江家家主之位传于儿子,可是永安死了,大哥无继承人,江家家主之位非我莫属。儿子不喜欢被选择,儿子只喜欢选择!”
江运侨并没将江大峰的奋怒放在眼里,不紧不慢的说到。
“你这孽子,你是不是想将为父一起杀掉才安心!”
江大峰一听怒火更盛,他抬起右腿便将坐在跟前的江运侨踢到在地。
江运侨缓缓起身,慢慢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才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今这江家家主之位迟早都是我的,难道父亲还有选择,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江运侨看似漫不经心,可是藏在衣袖中的手已是紧紧的握着了一把短刀。虽然他料定以江大峰的性格必然会接受这眼前的事实,但凡事有万一,万一此时江大峰因此事而做出对他不利的决定,那么今日他也定要让江大峰出不了这个道观了。
“哈哈哈,你果然是我的儿子,好!好!好!”
江大峰似怒似喜的指着江运侨说到,怒是真怒,怒的是江运侨竟然精明狠厉到这个地步,连他这个家主都吃定了,喜的是江运侨是如此的精明狠厉,能延续江家百年家业的非这样精明狠厉不可,只是他不把这份精明狠厉用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呵呵,是父亲教导有方。”江运侨看到江大峰如此,心知此关自己已经过了,看着自己的父亲也哈哈的笑了起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父子随着这笑声便瞬间变得默契了起来,还真是一对父子。
“夏中平并非无能之辈,永安即便是他的儿子打死的,你也未必能把他拉下马来,更何况出手打人的只是一个护从?”
笑罢,江大峰便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他到是想要知道江运侨到底有什么手段。
“父亲不必担心,儿子居然动手了,就必有后手,此次不仅夏中平,恐怕就是夏可道这个官场不倒翁也得倒了。”江运侨提起此事,眼中满是得意,光是将夏可道这个号称官场不倒翁的夏中平扳倒,他便可名震天下了。
江大峰听儿子这一说,也顿时来了兴趣,身子也不由得向前倾了倾。
“这法子说出来就不灵了,父亲到时只管结果便可!”江运侨冲着江大峰神秘一笑说道。
“你要知道,扳倒夏中平对咱位夏府并没有什么大好处,说不定还会引来皇帝的猜忌。若是此事办砸了,这坏处为父不讲你也明白。”
江大峰生来谨慎,所以又忍不住提醒了起来。
“父亲大可放心,将来扳倒这夏家的可不是咱们江家,做成了这件事,对咱们江家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江运侨见江大峰如此啰嗦,心中已有不烦,只觉得自己的父亲已经老了,可嘴上不敢说,便故意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江大峰见了江运侨这副作态,哪有不明白的,心想也罢,他对江运侨挥了挥手说道:“就依你吧,你去吧,不过为父不想再见到江家的血!”
这是江大峰的底线,所以他说的尤为严厉。
“儿子知道了!”江运侨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你刚刚可见到他藏在衣袖中的匕首了。”
等江运侨退出去后,江大峰颓然的倒在身后的软塌上,声音无比悲怆和疲惫。
原本空无一人的大厅中不在何时闪出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来,他悄无声息的来到江大峰面前,恭声答道:“见着了。”语气里很平静,无任何情绪。
“看来老夫是真老了啊!”江大峰微眯着眼睛对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几十年的护卫说道。
“不是老爷老了,是做父亲的向来没有做儿子的狠心。”中年道士说道。
“呵呵,这句话好,甚好!”
江大峰闭着眼睛说到,脑海里却显现出当年自己为争这家主之位所掀起的腥风血雨当初对着他的兄弟,甚至他的父亲他也如江运侨如此的冷血,豪不犹豫。
如今对自己的儿子,江运侨,明知道这个儿子在那一瞬间起了杀他的心思,而他却狠不下心来,当年他的父亲恐怕也是没有当年的自己狠心才被自己……
想到这里,江大峰似乎不愿再回忆,他猛的睁开双眼,眼中已没有刚刚的仓皇,取而代之的是绝然。
“他若真能杀我,也是他的本事,老夫已活到这把岁数,只求这百年家业只要传下去,眼下能担得如此重任的也只有运侨这孽子了。”
“奴才定保老爷平安。”中年道士仍然平静的说道。
“你到是从来不说假话。”
江大峰看着中年道士死灰一般沉寂的脸说道,若是他人,定会安慰江大峰说江运侨只是一时激动等等,可是这中年道士刚刚的话却肯定了江运侨真的起了杀自己父亲的心。
“二公子最近私下与三皇子的人来往的频繁!”中年道士不理江大峰的言语,又说道另外的一件事。
“让他去吧,这江家迟早是他的,早点接手也好,我也想看看我的儿子到底有什么手段。”江大峰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说道。
人啊,年纪一大就不似年轻人,多了许多顾忌,道观的内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江运侨退出道观,心情是无比的轻松,虽然他确定自己一定比他那个废物大哥强,但如今无比确定这江家家主这位是自己的。
还没走几步,便远远的见自己的儿子江永平等在那里。
“父亲,你没事吧。”江永平见江运侨从道观里走了出来,赶紧迎上来问道。
江运侨看了看四周,便笑着对江永平说道:“儿子你就跟着爹好好干吧,这江家家主的位子你爹我是坐定了的。”
“真的!刚刚听说爷爷把你一人留在道观里,我这心啊就七上八下的,没想到是这等好事!”江永平听江运侨如此说,也兴奋的不行。
“哼,这还不是我逼出来的,若你爹我不用这个手段,那老头子恐怕也不会这么爽快的作决定!”
江运侨冷冷的说到,虽然江大峰已经暗示他是未来江家的家主,可是想到江大峰一直在他和江运宁之间摇摆,心中仍是愤愤。
“父亲不必动气,眼下最关键的把那件事情做好,将来若是富贵了,这江家家主这位说不准还入不了咱们的眼呢!”
江永平到是比自己的父亲江永侨平和许多。
“你说得是,此事只是你我知道,万不可让他人知道。”江运侨沉声说道,眼中精光乍现。
江运侨父子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不一会就来到了一个路口,看着江运侨走的方向,江永平顿时立在原地。
“父亲走错了。”江永平说道。
“你先回去,我去你赵姨娘那里,有事我再联系你。”江运侨回头与江永平说到。
“这件事正在紧要关头,父亲还是到母亲那里的好,若是父亲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了,说不定惹出什么大事来。”江永平面无表情的说到。
“为父自有分寸,你却先回房。”江运侨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听了江永平的话,心中很是不悦,心想这做儿子的竟管起父亲了。
而江永平则是立在原地,双手紧握,一脸阴骘的盯着江运侨远去的背影,一种危机感也油然而生。
江永平的母亲虽是江运侨的正妻,可是远不及他的弟弟江永水的母亲赵姨娘得宠。在江永平的印象中,江运侨极少留宿在他的母亲那里,一直宠着那个狐狸精似的赵姨娘。
其弟江永水虽然目前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威胁,天天也是花天酒地的,从不干正事,可是万一将来江运侨老糊涂了,硬将江家的家业传给江永水,那也是有可能的!而这绝对是他江永平不容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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