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秦大人,你还好吧!”“
方成见京兆府的官兵一来,刚刚围攻契丹使团的人都散走了,秦变还在那里抱着头躺在地上哇哇大叫,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秦变这时才发现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已经消失了,他的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他将捂着头的双手放下,抬眼看,只见一个二十六七岁青年官员正低头看着他。
而当秦变挪开捂着的头,露出他那像开了染料铺的脸后,周围发出了几声克制的笑声。
秦变放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被人围了一个圈观看,其中也不乏跟随他而来的契丹侍卫,正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秦变这才匆匆的起来,下意识的整理了早已灰扑扑的衣裳,仰着脸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本官仍大瑞礼部尚书方成,秦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呢?”方成拱手问道。“哼!方大人少在这里装好人!”
秦变此时清醒过来,又见一旁站着的武官打扮的李敢,心中大致明白了为什么尽管有侍卫护着,仍然被胖揍了一顿,心中气恼之极。
“秦大人,这可是哪里话,本宫奉皇上之令来寻秦大人到此,发现秦大人被百姓围攻,可是马上报了官的啊。”方成一脸委屈的说道。
“你中原自中礼仪之邦,本使来你瑞朝,竟然被刁民围攻!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礼仪之邦我看都变成土匪窝了!”秦变说道。
“秦大人受此委屈,本官倍感歉意。可是圣人有言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我大瑞民风一向淳朴,也向来好客,怎会恶意攻击秦大人您,莫非是秦大人您做了什么让他们误会了。”方成笑道。
秦变冷笑一声说道:“本使只是想要回我契丹皇室血脉,也有错吗?分明是你们的朝阳长公主煽动百姓围攻本使!”
“秦大人此言差矣,圣人还有言‘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秦大人如此大张旗鼓的来长公主府寻你契丹的血脉,引人讥议,实非明智之举。”
“秦大人你我都为人臣子,只需办好分内之事即可,正所谓君子思不出其位,皇家的家事与咱们这些臣子何干,秦大人又何苦招祸上身。”方成赔笑道。
“哼!”秦变被方成说的脸色微变又无话反击,只得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对了,看说着竟把正事忘了。皇上有急事召秦大人,所以派本官来寻秦大人,秦大人您看是现在随本官入宫,还是先回去更衣再随本官入宫。”
“你们的皇帝现在急招本使作甚,不是已经定好了,明日本使入宫觐见吗。”秦变绷脸说道,只是脸绷的太紧,刚说完就疼的只吸气。
“皇宫中丢了一个叫薛海的奴才,听说是被贵使团掳走了。”方成说到这里,又低声说道“秦大人也知道咱们皇上的脾气,现在正在宫气中发脾气呢。”
“何止发脾气,我估摸着要是那个奴才再找不着或者那奴才出了什么意外,皇上怕是要杀人了。”李敢在旁冷声道。
“杀人,杀谁!难道你们以为本使会像本使的兄弟那样随便被你们冤杀!”秦变的声音陡然提高了。
“秦大人勿怒,想信你们的太后派您来是来谈事情的,可不是来惹事情的。咱们皇上的脾气您又不是不晓得,若真是生气了,天子一怒,那可是真要流血的。”
方成赶紧笑道。
秦变刚想说什么,可又听到李敢冷笑一声说道:“契丹也不过是我大瑞的手下败将,贵刚来我大瑞就处处挑事,杀了你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你们的太后为你报仇!”
秦变见李敢语露杀机,心中有了丝怯意,可嘴上仍说道
“虽然我只是一个契丹的臣子,但我现在仍契丹使者,你瑞朝敢蛮横无礼的杀我,那便是挑战我契丹,相信我契丹的皇上和太后为了契丹人荣誉,一定会应战的。”
“秦大人严重了,秦大人严重了,大家又何必为了一个奴才伤了和气。若真像大人您说的,咱们大瑞和契丹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奴才打破这十多年的和平,那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
“再说了,你契丹的皇子不是在咱们瑞朝学习经文吗,您这动不动就喊大喊杀的,这不是存心让你们的殿下闹心吗,这传出去,对您也影响不好啊。”
方成见秦变和李敢刚上了,赶紧笑着说道。
“这事,本使不清楚,待本使回去更衣,顺便问问,看有没有一个叫薛海的人在咱们使团中。”
此事秦变原本就理亏,再者他也真怕把瑞帝惹急了,蛮横起来把他给杀了,因此马上就顺坡下了。
“那就有劳秦大人了,本官就陪着秦大人回驿站等候消息。”李敢说道。
“这位李大人何苦逼人太盛!”秦变很是恼怒。“秦大人误会了!现在皇上盛怒,本官和李大人都是办事的,这事情若是办不好回去就得挨板子,所以也请秦大人体谅体谅。”方成笑着说道。秦变哼了一身,便转身走,方成和李敢跟在后面。秦变回到驿站时,才发现驿站早已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不由得怒目看向李敢,只是还没开口,就见李敢冷冷的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如果那丢的奴才找不到,那才会出大问题。”
秦变动了动嘴唇,看了看方成和李敢一言不发的进入了驿站,然后吩咐人招呼方成和李敢,自己则是以更衣之名离开。
……
“用力点,怎么像没吃饭的!这快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契丹副史金重元一边将肥胖的身子在软榻不停的翻动一边呵斥着帮他扇扇子的侍卫。
呼呼的声音更大了,金重元肥胖的脸上汗珠似乎也越来越大。
“那个惹祸的秦变回来了没。”金重元又接着问道,不过话音刚落就见脸仲的老高的秦变站在他面前。
金重元惊的嘴都合不上,好半晌才问道:“秦侍郎,发生什么事了。”
秦变摆了摆手说道:“不提了,现在咱们驿站被瑞朝的人团团围住了,向咱们要那个薛海。”
金重元一听秦变这话,马上说道“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这个薛海对咱们也没多大用处,现在还这么烫手,不如现在扔出去。现在咱们的驿站被团团围住了,干个什么都不舒心。”
“可是,就这么白白的扔出去,不便宜了瑞朝。”秦变心有不甘的说道。金重元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想怎么样?”
秦变见金重元明显不想在薛海的身上做文章,被金重元如此一问,便沉默了。
“哦,当然,本官虽官职比你大,但是此次出使,太后让你当正使,本官只是提提建议,一切都是秦侍郎你说了算。”金重元说道。
秦变见金重元将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又犹豫了,想起先前李敢说的话,只得很不情愿的说道:“那就这样还给他们吧,反正让瑞朝的皇帝堵的地方多着呢。”
不一会,薛海就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扔到了方成和李敢面前,不过秦变并没有一同出现。
“两位大人,我们秦大人刚刚身体不适,不便去见你们的皇帝陛下了。他吩咐小人把这个交给两位大人。”一个契丹侍卫指着薛海说道。
薛海被捆的结结实实,嘴巴也被封着,见自己最终还是被契丹人出卖,看向契丹王的眼神快要喷出火来。
“那有劳了,替本官向秦大人问个好,让他今晚好生养着,本官先回宫复命去了。”方成说道。
瑞帝听了李敢和方成的禀报,沉默半晌才说道:“这件事朝阳既然逃不过,如此也好,也好!朝阳到底没让朕失望。”
李敢和方成在下面则是紧低着头,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这天下最尴尬的事莫过于当着皇帝的面知道皇家的丑事。
待瑞帝感叹完了,李敢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那薛海您要不要亲自审问。”
“事情都查清楚了,朕还见他做甚。”瑞帝说道。
“是,是,是臣糊涂了,这事情都查清楚了。”李敢连声说道,为自己刚刚的走神感到羞恼,这事还能怎么查,查下去都是皇家的破烂事,查的一清二楚,就是他不尴尬,瑞帝心堵啊。
”还有,这事情查清楚了,把那个周梦放出来吧,让她回去照顾皇后。”瑞帝接着说道。
“是!”
“对了,一会安排下,朕要出宫。”
“皇上这么晚了,要……”李敢顺口问道,可是话说到一半,又想到瑞帝向来就是想去哪就去哪的主,再以他现在的心情,自己若是再多事,那可能要倒霉的,于是马上改口说道:“是!”
“小今,小今!”
朝阳长公主因白小今的过激反应气急攻心晕过去几个时辰,才又幽幽的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叫着白小今。
“长公主,您可醒了!”一直守在榻前的桂娘见朝阳长公主有了动静,赶紧趋身向前。
“小今,小今回来了没?”朝阳长公主一把抓住桂娘的手问道。
“长公主,您饿了没,要不先吃点东西再说,好不好。”桂娘像是没听到朝阳长公主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本宫还怎么吃得下,好端端的本宫连女儿都弄丢了。”朝阳长公主情绪激动的说道。
桂娘正想关安慰朝阳长公主几句,却听到门外一个声音传来“朝阳放心,小今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瑞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室内。
朝阳长公主见是许久未见的瑞帝,慌忙起身还没下榻,瑞帝已到跟前扶住她,仍让她靠回榻上说道:“咱们兄妹之间不用这多礼,你身子不好,就好好的躺着。”
“皇上,您怎么来了?”朝阳长公主不安的问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朕能不担心吗?”瑞帝看了朝阳一眼说道
“都怪臣妹,给皇上丢脸了。”朝阳长公主低垂着头说道。
“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当初咱家一贫如洗,卑贱低微,任人欺辱,现在想起来没一件不是丢脸的,咱们还不是挺过来了?朝阳,你不要伤心,也不要怕,有切有朕在。”
瑞帝温和的说道。
“何况朕现在是皇上了,你是这大瑞的长公主,还有谁敢对咱们指手画脚,这点小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永远都是朕的妹妹,小今永远也是朕大瑞的小爵爷。”
“皇上!”朝阳长公主听了瑞帝的话,有些惊奇又有些狐疑的看向瑞帝,只见对方眼中满是关怀和怜悯,这才相信刚刚的话真是瑞帝说的,于是又马上叫了声“哥哥!”
与此同时,眼泪再次决堤。
“谢谢你,哥哥,我一直以为你嫌弃妹妹,讨厌妹妹给你丢脸了。”朝阳长公主伏在瑞帝的肩上一边抽泣一边哭道。
“不,不,是朕当初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尽欺辱,是朕的错,不是你的错。”瑞帝拍着朝阳长公主的肩说道。
“可是当初皇上为何要杀了他,为何要杀了他,他当初已经投奔咱们,做个汉人了啊。”
朝阳长公主终是将自己憋在心中一直想问而不敢问的话问了出来。
“朕知道你为了当年的事怨朕,可是朕当年让皇后引开你杀了那金歌,只是为了保护你,怕你再次受到伤害。”
“朕真的没有嫌弃你,没有怕你丢朕的脸,要不然朕就不会破例把小今封爵了。”
瑞帝长叹一声说道。
“可是他是真的爱我啊,他已经答应我做一个汉人了啊。”长公主哭道。
“你一个女人,永远不会了解一个男人对建功立业的渴望,更何况那是一人没有受过教化的只服强者的契丹人!他怎么会安心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驸马,他是在骗你!所以朕虽然知道你会怨朕,朕也要杀了他。”
瑞帝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朝阳长公主泣不成声。
“你也是经历过战场的人,怎么不明白这个这世界永远是残酷的,哪怕他是真的爱你,但是他也会骗你的。你是朕的妹妹,要勇敢一些,不要再自欺!”瑞帝说道。
朝阳公主听了瑞帝的话,只是大哭,哭了好一阵终于停下来了,问道:“为什么哥哥以前不跟我这些。”
瑞帝苦笑了声说道:“自从那金歌死了,你对朕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朕哪有机会。就算朕那时候跟你说这些,你怕也是听不进去的。”
朝阳长公主沉默半晌方才幽幽的说道:“也罢,这都是皇妹的命,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以前的是是非非说再多也无益,臣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小今,她现在一定是恨死我这个当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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