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们傍晚相遇的红色大桥前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并不太大的小镇五光十色,完全成为了一片灯的星空,而汤屋,毫无疑问是这片星空最耀眼的明月。
“欢迎光临~”
“大人里面请~”
太宰治在穿着侍从服饰的鲶鱼们的迎客声中再次观察眼前这座雄伟的建筑。
汤屋的灯光并不如小镇上的那些店面一样五颜六色,所有的灯光都是统一的昏黄。一层一层的窗户如同黄金光带一般将整座建筑环绕,配以红色的墙面和背光下深沉的屋顶,即庄重又辉煌,煞是好看。
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这只是一个汤屋的好看。
太宰治又将目光转向在红色大桥上,在汤屋敞开的大门前迎客的侍从们。
眼前的侍从大致有三类,一类是穿着白色狩衣的鲶鱼头侍从,他们两两一组提着灯笼站在红桥的两边,一边鞠躬一边大喊着欢迎,热情的引导着不断往桥上走的奇形怪状的客人们。第二类则是身着各色浴衣的侍女,她们挥舞着扇子和浴巾在汤屋的大门口招待客人,太宰治注意到那些侍女虽着装宽松,但行动却并不招摇风尘,装饰佩戴也十分简单,看来真的只是招待客人洗澡,并不发展什么特殊服务。第三类是穿着蓝色的浴衣的青蛙侍从,他们两脚着地贴着大桥的两边跑动,为鲶鱼侍从送水喝,为侍女捡不小心甩出的扇子,来来往往好不忙碌。毫无疑问,他们是三类侍从里地位最低的那一种,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也是最多的。
总的来说等级分明,秩序良好,看上去确实是一家服务优质的汤屋了。
“不过果然还是好讨厌啊。”太宰治嘟嘴。
中原中也多少知道他在讨厌什么,倒也没多说,只是伸手示意他拉住自己的袖子。“这里有结界,一旦踏入你就会被发现。里面的人都不太喜欢人类,等会儿你不要离我太远,也不要随便插话。万一被抓走了我可救不了你。”他警告道。
太宰治眨眨眼,直接拉住了中原中也的手。“那中也可要好好抓住我哦。”他说。
“我是让你自己抓紧!”中原中也怒视他,不过鉴于自己对太宰治的了解,瞪了也没用,中原中也吼完也就随他去了。
“走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太宰治跟上。两人一起踏上眼前这座红色的大桥。
“中原先生回来了!”
“中原先生早!”
“中原先生您到哪里去了?森大人正在找您呢!”
“中原先生辛苦了~”
一踏上桥最先被侍从们注意到的是中原中也,不论是哪一级的侍从都兴高采烈的向他打着招呼,人缘可见一斑。紧接着,他身边的太宰治也走入侍从们的眼中。
“天啊!人类!!!”
“中原先生带了一个人类回来!快去报告福泽委员!”
“噫!好臭!”
“中原大人怎么会和人类在一起!!”
就像中原中也事先提醒的那样,汤屋的侍从们对人类表现出了极大的排斥。有惊慌,有嫌弃,有厌恶,有好奇。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目光聚集到太宰治的身上,连前来沐浴的客人们都对他有了几分注意。
“冷静!”早已预料到此种情景的中原中也面不改色的大喝一声,“我会带他去见部长们,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对侍从们说。
“非常抱歉,打扰大人们的兴致了,为表歉意,几位大人今日的费用就由油屋承担。”他又向桥上的客人们致歉。
行云流水的将事情解决,中原中也便拉着太宰治往前走,他们在一片诡异的目光中走进汤屋的大门。
“热!”
这是太宰治走进汤屋后的第一个感觉。
扑面而来的热气熏红了他的脸庞,仅仅是踏入就让太宰治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热汗。他伸手擦了一下脸上水珠,一时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汗液还是水汽。
水。
这是太宰治的第二个感觉。
水汽蒸腾,雾气弥漫。汤屋内部完全是一个水的世界。大大小小的浴池遍布汤屋,形形色色的客人们在侍女们的服侍下舒服的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池中,或享受按摩,或享受美食,或享受音乐,悠然自得,乐趣横生,一派和乐景象。
“生意不错嘛。”太宰治评价。
“毕竟是独家。”中原中也回答。
“垄断呀,难怪。”太宰治了然。
两人继续往前走。
因为之前过桥的速度不快,等他们走入大门的时候门内的侍女侍从们显然已经通过前线速报知道了这回事。虽然他们对太宰治的态度还是排斥居多,不过大多还是遵循了中原中也的吩咐低头做自己的事不对太宰治多做置喙。不过,虽然侍从侍女们不管,但就中原中也带人进来引起骚乱这件事还是有人要管的。
“中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穿过正门口人最多的通道,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拐角的电梯口被人堵住了。来人金发黑眸,身形高挑,一身豆绿浴衣清爽自然。太宰治注意到他虽然带着眼镜,在这热腾腾的汤屋,他的眼镜上却完全没有雾气,显然,这也是某种法术的效果。
“下午发现的人类气息就是他吧,当时你正好回来,谷崎便拜托你处理了,你就这样处理?”眼镜男子质问。
“抱歉,国木田。”被人拦下,中原中也显得很平静,他扫了一眼太宰治,极为自然的低头表示歉意。“晚了一步,涨潮了。”他说。
“真是的,那你也不该把他带回来吧。”被称为国木田的男子皱眉,“会让店里的人不安的。”
“我很抱歉。”中原中也再次道歉,他微微一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几分扭曲的继续说,“是……我的朋友,太宰治。”
“你的朋友?”国木田惊讶的扶了扶眼镜,看你的表情完全不像啊。他第一次将目光转向太宰治上下打量他的模样。太宰治虽然非常不爽,但此时还是尽可能保持了微笑。
长得不错。
这是国木田对太宰治的第一印象。
对我有敌意。
国木田很快发现。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中原的朋友,那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想。
“如果是你的朋友,那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国木田观察了一会儿,最后说,他从口袋中拿出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那么做个记录。”
“姓名?”
“太宰治。”
“性别?”
“……男。”
“身份?”
“人类。”
“年龄?”
“20。”
“来访的目的?”
“找我。”
“行了,暂时就这样。”国木田将他的笔记本倒转递到中原中也面前,“签名吧。”
中原中也浏览了一下这个简易的档案,爽快的签了名。然后他将笔记本递给太宰治让他也看了一遍,不过,他没有让他签名。
“那么我就先将你们的情况上报了。”收回笔记本,国木田将刚刚书写的那一页撕下,纸张在完全离开笔记本后立刻自动折为一只纸鸟,拍拍翅膀飞走了。
“行了。”国木田和上自己的笔记本,将他重新放回口袋中。“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就先不管了,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我就直接找你。”
“行。”中原中也点头。
双方交涉完毕,国木田让开了路。
“今天是敦值守上去的电梯,让你的朋友注意点。”最后,他提醒道。
中原中也向他比了一个OK,他继续带着太宰治往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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