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照片上的有用信息提取完毕后, 池醉翻开了大副的日记本。
日记本前面记了许多歪七绕八的东西, 直到中后半部分, 才真正提到“塞壬”号。
5月13日, 星期三, 天气晴
今天是起航的好日子,除了过高的气温,一整天都叫人非常惬意
也就是说,出海时间应该在夏季
池醉神情一凛, 自登上游轮以来, 他和薄冰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季节问题。
当年的“塞壬”号出海时间是夏季,那现在呢
薄冰打开电视机,尝试寻找线索。果然, 电视机屏幕右上角一个极其不显眼的位置竟然标注了日期
6月27日。
池醉立即想到了赫克里斯的信
6月27日距5月13日,刚好46天。
如果他们所在的“塞壬”号出航时间也在5月13日, 那一切都不再是巧合。
所以相同的日期,到底代表着什么
薄冰思考许久, 问池醉“你知不知道多重宇宙论”
“平行宇宙吗”池醉皱眉,“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不同维度内重复相同的时间轨迹”
薄冰点头“对,所以很可能”
“很可能, 过去发生在这艘游轮上的事情, 此刻正在另一个空间重演。”
“是的, ”薄冰打开游轮指南, 重新观察着游轮的布局,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连接过去和现在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图纸的
第五楼。
暂且把猜想放到一边,池醉继续翻看日记。
6月25日,星期四,天气雨
最近天气很不好,船长和我都很忧心,再这样下去,“塞壬”号将不得不返航太丢人了,宝藏还没找到,我们就像老鼠那样退却,我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愿主保佑我们,阿门
6月26日,星期五,天气晴
赫克里斯,他竟然做出这种事,太叫人失望了我曾经最看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6月27日,星期六,天气雨
今天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卡蒙斯,哦,天哪我可怜的孩子,他怎么会变成那样太可怕了不能把他继续留在“塞壬”号上,这会要了他的命的但附近又没有码头,怎么办
6月28日,星期日,天气晴
卡蒙斯的事情终于解决了,愿这可怜可爱的孩子能够长眠于主膝下,阿门
6月29日,星期一,天气阴
他究竟想要说什么宝藏不可能的。
6月30日,星期二,天气雨
完了他才是对的
6月30日往后,大副再也没有写过日记。
池醉猜想,7月1日那天,“塞壬”号上必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而这变故,使大副无暇关心日记。当然,他更有可能在那天遭遇了不测。
现在的大副,根本不是人。
海星给他的那张房卡跟乘客的房卡几乎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区别。
池醉早在最初领房卡的时候就特意点过人数,两百多个玩家。房间号却非常奇怪,都是“34”和“44”开头,如果全是单人玩家,居住区绝对不够,但考虑到组队玩家多人一间,三四层的房间应该刚好够住。
因此大副的房间不可能空着,之前一定有玩家居住,直到那名玩家遇害,原先住在这个房间的大副才顺理成章地回来。
本来池醉没这么确定,但海星痛快的反应彻底肯定了他的猜想
那些遇害的玩家们,就跟住在大副房内的玩家一样,他们的身份被顶替了至于顶替他们的人,极有可能是数年前“塞壬”号上死去的水手。
举个例子,红毛住在“4446”号房,如果他遇害,那么房间的原主人卡蒙斯就会顶替他。
再往深处说,这也是“塞壬”号的隐藏规则之一
房间不允许空出。
而说到卡蒙斯,从大副的日记来看,他遇害的时间大概在写完那封信后。
“死于歌声”虽然问出口,但池醉心底其实并不这么觉得。
薄冰也不赞同这个观点“不会,时间上说不通。”
如果卡蒙斯是因为听到歌声而死,他早就死了,留不到27号。更有可能的,是他做了一些触怒对方的事情,比如
向大副告发赫克里斯的古怪。
用这个逻辑解释,日记里的线索就串成了一条。
不过最后两篇日记中的他是谁
池醉和薄冰都认为是赫克里斯。
不管从哪条线索来看,他显然都在尽力帮助“塞壬”号以及身边的人逃脱悲剧。
所以赫克里斯究竟是知道了什么关于宝藏的秘密,才会不管不顾地劝诫大副但大副一定没有听他的话,否则不会沦落到这种结局。
翻到这里,日记本后面还有很多页空白。
池醉随手翻了翻,结果发现一张夹在空白页中的薄薄的信纸。
“这是什么”
两人把信纸上的褶皱抚平摊开,信纸却依旧皱巴巴的,上面只有一团乱七八糟的划痕,隐约可见“恨”、“厌恶”这些字眼,落款处还有一个“赫”字
赫克里斯吗
池醉把他写的信拿出来对比了一番,发现两封信的字迹很相似,只是在笔画末端有些许差异,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区别。这张信纸的主人,很有可能在模仿赫克里斯的笔迹
既然在大副的房间内发现,模仿者难道是大副无法确定。
那些混乱的线条则表明,模仿者的心情非常纠结他在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做这件事。
至于他的身份及动机,暂时不明。
“走吧,一时半会儿只能理出这么多,”池醉瞥了眼通讯器,“时间不早,该下去吃饭了。”
“好。”薄冰把衬衫扣子扣上,刚准备梳头,却被池醉拦住。
“干嘛老是整整齐齐乱一点多漂亮,嗯”
“习惯了,”薄冰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漂亮好像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而且相比我,你似乎更适合这个词。”
“是啊,”不知想起什么,池醉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第一个说我漂亮的人,坟头草已经有三米多高,现在更是连坟都没了”
薄冰沉默一瞬,问“你干的”
“怎么可能”池醉勾起唇角,“我可是四好公民,像我这么纯洁无瑕的人,哪里会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薄冰疑惑地挑眉“纯洁”
“喂喂喂,你的关注点又错了”
“既然你不细说,那就赶紧下去吃饭。”
池醉摆摆手“都是些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哪天我高兴,就讲给你听听。”
薄冰刚想回答“不必”,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吞进了喉咙。
“怎么不想知道”池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没有,随你便。”
“切,假正经。”
两人刚走到距餐厅几十米远的地方,就看见餐厅门口堵了一堆人,人群几乎将整个入口围成了铜墙铁壁。而前面一点钟方向的角落里,三个玩家正摩拳擦掌,将另一个玩家团团围住。
被围住的玩家头顶红色鸡窝,不是红毛又能是谁
池醉玩味地对薄冰说“去搭把手”
“嗯。”
并不是两人多想救红毛,只是对方看破伪装的能力在这个副本或许有点用处,好歹能分辩人鬼。
况且,红毛是少数玩家之一,光冲着这点,两人也会助他脱困。
红毛倒挺机灵,隔着老远望见他们,立即开始拼命挥手。
围住他的三个玩家见敌方援军赶来,评估了一下敌我实力后,不情不愿地走了。
红毛这才松了口气。
“多亏你们,谢了。”
“不客气,”薄冰指指堵在餐厅门口的那群人,“那边发生了什么”
“别提了,”红毛苦笑,“现在那帮人跟疯子一样,不让人进去吃饭,侥幸溜进去,也会被堵着出不来。”
薄冰蹙眉“这么严重”
“对,估摸着马上就要闹起来,但玩家人少,谁输谁赢说不准。”
池醉问“有试过寻求工作人员的帮助吗”
听到这个问题,红毛更是叹气“找了螃蟹,那玩意儿说什么尊重每一位顾客的权利,根本不管这档子事”
简直跟骂普通乘客“不配吃饭”时判若两蟹。
池醉和薄冰思考了一会儿,暂时没想到解决这事的方法。
难道真的只能饿肚子
等等,似乎也不一定。
看见站在餐厅门口的海绵,池醉双眼一亮。
站台小姐海星的好兄弟海绵迎来了池小姐的第一次友情问候。
当它被池小姐用“投诉”威胁,顶着一众玩家要杀人的目光进入餐厅打包食物时,它的内心无比绝望
一块本就千疮百孔的海绵,为什么还要承受这种苦痛
并且,池醉要求它把打包好的食物分别送到两个不同的房间前,时间错开。
海绵无法,只得一一照做。
它的行为引起了餐厅门口那群玩家的关注,不少人偷偷摸摸地跟上,想看看它到底准备做什么,田震就是其中之一。
海绵上到四楼,径直往走廊最深处走去。
田震和自己的队友王汕也蹑手蹑脚地跟上。
但越走,两人就越觉得不对劲。
走廊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是错觉吗
终于,海绵在倒数第二个房间处停下,将食物放在门口,接着它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亲眼目睹这一幕,田震心内不由产生了一股怨气
凭什么乘客就能比普通乘客先吃上饭就算堵在门口不让进,还有nc送饭他们可真是好命
这样一想,原先那丝恐惧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田震义愤填膺地拍响了房门。
“砰砰砰砰”,每一次敲打都倾注了他内心全部的愤懑,敲门声在这寂静的空间内分外刺耳。
他没注意到,如擂鼓般的敲门声中,混杂着一声细小的“咔嚓”声,格格不入。
如果田震这时能回头看看,他就会发现身后的王汕满脸惊惧,一双死寂的眼空睁着没了焦距,脖子已经无力地垂到一边,扭得像是麻花,从寰椎到颈椎部位的骨头几乎全部被拧碎。
但即使他此刻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
“吱呀”一声
门倏地开了。
一个细长干瘦的影子站在门口,轮廓一片漆黑,它僵硬地弯下身子,整张脸凑到田震眼前,用嘶哑阴沉而又不怀好意的嗓音说
“要进来坐坐吗”
田震惊恐地瞪大双眼,瞳孔一点一点被那张可怕的脸占满,“不”字还未出口,人就被拖了进去。
惨叫声像被闷在密闭的空间中,短促而凄厉,接着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再也没了动静。
而房门外,王汕的尸体倒在走廊上,涣散的瞳孔直勾勾地对着走廊的另一边。
像是无声的邀请。
第一批人有去无回,剩下的人不明所以,不敢再跟踪海绵。
因此,它第二次送餐时,身后那些小尾巴全没了。
池醉和薄冰则在房间内,等着晚餐上门。
相信大副此刻一定很快乐,毕竟有那么多人到他房里做客池醉勾起一抹微笑,对那些玩家发出了由衷的祝福。
愿他们长眠于主膝下。
薄冰见他双手合十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姿势,语气不由染上几分疑惑“你在干嘛”
池醉闭上眼,悲伤地叹了口气“当然是在为那些可怜的玩家祷告,希望他们能跟大副先生玩得愉快”
薄冰“”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鳄鱼的眼泪吧
很快,门铃声响起,他又亲眼见证了川剧变脸的奇迹
池醉上一刻还在悲悯众生,下一刻就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他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迅速拿起放在隔壁房门前的包装盒闪了回来。
薄冰真想给他一个鼓励的大拇指。
“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有意见”或许是因为被盯了太久,池醉似有所觉,他暴力拆卸完包装盒,递给薄冰两个奶黄包。
“没有,你那是错觉,”薄冰接过,神色如常,“再来一碗粥。”
海绵还算上道,池醉让它打包的食物基本都有。
一共用了八个包装盒,薄冰就要了一碗粥两个奶黄包,剩下六盒全是池醉的,一半饭一半菜。
等薄冰消灭完自己的口粮时,池醉那边也差不多了。
不管看多少次,薄冰仍然觉得惊奇。
他忍不住伸手,摸上池醉的胃部,发现那里其实并没有鼓起多少“你怎么做到的”
池醉闷哼一声。
薄冰不知道,他的手又软又凉,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服摸上来,触感简直美妙。最要命的是,摸着摸着手就不自觉地往下移,那只手此刻根本不在胃部,而在池醉的腹肌处。
偏偏它像摸上瘾了似的,还在往下。
池醉赶紧捉住那只作乱的手,眼神愈发晦暗,声音沙哑如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多运动。”
薄冰这才发现大事不妙,他正色道
“我去刷牙。”
“小薄饼,”池醉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他笑着一把将人拉回来,凑到薄冰耳边往里面轻轻吹了口热气,“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饱暖思淫欲”
薄冰沉默数秒,无情地推开他“没有。”
开玩笑再这样下去,他的腰就该喷云南白药了
“可是,是你先摸我的你得负责。”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否认三连。
池醉气定神闲“你是你有你胡说。”
他懒洋洋地抱着胳膊,站在洗浴间门口,堵住了薄冰的去路。
薄冰挣扎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跟池醉做个约定。
“打个商量,一周两次,多的没有。”
“不行,五次,不能再少。”
“最多三次。”薄冰率先让步。
“三次半,”池醉一摸下巴一思考,“还有半次听天由命。”
薄冰“”
一时开荤一时爽,doi老腰火葬场。
“到时候再说。”
“”
池醉笑眯眯道“好,我会一直记着的。”
他在“一直”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薄冰觉得自己的腰又隐隐作痛起来。
夭寿啊
两人吃饱喝足之际,门铃声再度响起。
池醉透过猫眼,刚好对上红毛可怜巴巴的神情。
“”
他开门,斜倚在门口问“什么事”
红毛腆着老脸期待地搓搓手,语气忐忑“能能给点吃的吗”
边说,他还边陶醉地耸了耸鼻尖,似乎沐浴在了食物的芳香中,一脸神清气爽。
池醉薄冰“”
“不能,”池醉冷漠地关门,“没吃的。”
“别别别,”红毛赶紧用身体卡住门缝,“你们肯定有,让我进去说、进去”
“没什么好说的,让开。”
这时,薄冰的声音响起,对红毛而言仿佛天降救命稻草
“让他进来。”
红毛如蒙大赦,心下松了口气。
池醉这才靠到墙边,让他进房。
“都吃完了,没你想要的,”薄冰正在房间内踱步消食,小腹不明显地鼓起一块,看得红毛很是羡慕。
“那、那我未来几天能拥有吗”
池醉抬抬眼皮“凭什么”
红毛小声“可以组队。”
“两个王者带一个废铁”池醉笑着问,笑意却不达眼底。
红毛“”
虽然事实是这样的可也不用这么大声地说出来吧,太伤人了呜不是王者,好歹也算得上青铜啊
“其实也不是不行,”薄冰思考一番,给了透心凉的红毛一点希望,“但我们带你,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红毛双眼一亮,整个人精神抖擞。他知道,表现自己价值的时候来了
“我的运气很好,不,不是很好,是特别特别特别好而且我的能力可以帮你们分辨出那些东西。”
“你也发现了”
红毛点头“我又不是傻子,上船那么多天,怎么可能没人出事。这样一想,我上次吃饭的时候就看了一下,结果”
他露出一个恶寒的表情,这才接着往下说
“我就往前面瞥了一眼,真的一眼,就看到我对面那人脸上全是黑色的鱼鳞我滴妈,我当时一口饭就吐出来了你们知道吗一个鱼头对着你,盘子里全是蛆”
“够了,画面不用形容得那么详细。”薄冰面色难看地捂住胃部。
“之前吃的东西应该是干净的,”池醉拍拍他的背,又投了个犀利的眼神给红毛,“说重点。”
红毛呼吸一窒,讪讪地住了嘴“不好意思,这几天把我憋狠了,我实在不敢跟别人讲我还看到不少人和那些玩意儿勾肩搭背的,实在瘆得慌。”
“你刚刚说,黑色的鱼鳞确定是黑色”池醉皱起眉头。
“对,”红毛环顾四周,眼尖地瞥到墙上的油画,“跟你们油画上的差不多,诶等等,怎么变色了”
“什么变色”
“你们俩都看不见吗这张画上的鱼尾巴,从黑色变成了蓝色等等,是半黑半蓝”
“什么”池醉神情一凛。
他脑中有无数条线索飘忽而过,却始终无法汇聚到同一个终点。
鱼尾颜色的变换,又代表着什么
看样子,还是得找个时间登上第五楼,那里一定藏着解开谜底的关键线索正如薄冰所说,或许是过去事实的重现
池醉转向红毛“带着你可以,不过你必须时刻注意鱼尾的颜色,一有变化,立即跟我们讲,做的到吗”
“没问题。”红毛兴奋地比了个“ok”手势。
“还有,你不是恐同吗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是我们。”薄冰显然还记着身高那件事。
“这个”红毛尴尬地笑了两声,挠头,“其实我觉得你说得挺对,恐同即、即那啥。”
“至于跟着你们,是因为从小到大我的第六感都很强,从登上这艘游轮起,我就一直很不安,直觉告诉我,我可能会死在这个副本里。直到和你们俩发生接触,那种不安的感觉奇迹般消失了,我百分百肯定,你们俩绝对是大佬。”
“这样吗”薄冰又问,“那你有没有在晚上听到过歌声”
红毛疑惑地摇头“我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可舒服了。”
池醉“”
他无情地把红毛提起来,跟老鹰提小鸡一样提着他往门口走“你可以滚了。”
红毛“”°o°
正在这时,游轮突然一阵颠簸。
池醉踉跄了几步,把红毛放到一边“怎么回事”
薄冰没站稳,膝盖刚好磕到床沿,跌在床上。
他难受地摇摇头,吃的太饱,整个腹部又突然压到床上,刚刚那一下差点让他吐出来。
池醉正准备跑到阳台上一探究竟,游轮的颠簸力度却猛地变大,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连他都差点没站稳,红毛已经撞上房门,痛叫起来。
而这一下还未平息,更猛烈的一下随之而来
由于惯性,房间里的东西全部向左倒去
质量轻一点的,如茶杯、烧水壶,全都被掀翻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更甚者,连茶几都飞起来,狠狠撞上不堪一击的玻璃门玻璃门霎时如蛛网般皲裂,细小的玻璃渣子飞溅
池醉反应极快地扑地,滚到床的夹板边,薄冰也顺势一个翻身,伏在他身后。
床的高度巧妙地为两人了一个避风港。
但很快,随着船身更大力的晃动,两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重重地撞上洗浴间的墙壁。
更糟糕的事情接踵而来
床竟然也被掀起毫无预兆地飞起,直袭两人头部
该死池醉猛地拉过床头柜,搁在自己和薄冰身前,借此形成一个三角,减缓床的冲击力
红毛躲在门口看得心惊胆战。
他在两人身后,除了以头抢门之外,一点玻璃都没溅到,更没有被床砸这种“好运”。
突然莫名庆幸自己的运气值
池醉一回头,刚好瞥见红毛嘴角那浮夸的想入非非的笑容。
“”
趁片刻安稳,他拉着薄冰,用力从狭小的角落抽身,接着对红毛露出“友善”的微笑
“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红毛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什么”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唯一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了
被池醉挡在身前用作人肉盾牌时,红毛内心是绝望的,甚至带了点后悔。
万幸,欧皇之力所向披靡,船身平稳了一段时间。
池醉探出半个身子,望向不远处。
天空起了大雾,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浓雾里有歌声传来,悠远幽怨、摄人心魄。
池醉能感觉到,“塞壬”号在逐渐偏离既定轨迹。
他回到房间,想查看此刻位置。但电视机也没能逃过一劫,正安分地躺在地上挺尸。
薄冰蹲在一旁,尝试着打开它。
“能用吗”
“不知道。”
重新把线插好,薄冰摁下开关。
电视顺利开机,但只正常了片刻就立即闪到雪花屏,发出“呲啦呲啦”的噪音。
虽然只有一瞬,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给出了精准的判断
“我们现在去的不是人鱼岛,是死亡岛。”
池醉再度走上阳台,的确,歌声越来越清晰
是塞壬
两人赶紧把耳塞戴好,将不明所以的红毛捆在栏杆上。
“喂喂,两位大佬,你们在干嘛”红毛简直欲哭无泪。
“为你好,不想死就闭上眼睛,什么都别听,什么都别想。”
池醉话音刚落,歌声的分贝骤然拔高就算带着耳塞,那可怕的冲击力依然撞入耳膜,逼得人根本无法不听、无法不想。
红毛的神情瞬间变了
他的瞳孔失去焦距,整个人呆滞而无意识地挣扎起来,全身青筋暴起,仿佛完全变了个人。
池醉发现,失去意识的同时,歌声似乎屏蔽了他的感官,让他感觉不到痛意。
手摩擦在绳子上,照道理应该很疼,红毛却似毫无知觉般,只拼命挣脱着。
再这样下去,都快磨出血了
池醉往他后颈来记手刃,干脆利落地将他砍晕。红毛倒在地上,这才停止了挣扎。
与此同时,歌声的诱惑力越来越大,耳塞变得毫无用处
池醉发现,自己的头脑愈发却不清醒,他很想跳下阳台,往那片迷雾中走,那里有人在召唤他
薄冰也痛苦地捂住头部,蜷缩在地上,跟魔魅般的歌声作着斗争
正在两人神智趋于模糊之际,另一道声音压过了歌声,唤醒了头脑深处的清明。
池醉咬破舌尖,铁锈味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立即意识到,是人鱼
伴随着理智的恢复,一个疑问却盘旋在他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人鱼,真的相当于神话中的喀尔克女神吗
船渐渐回到正轨,海面重归风平浪静。
大约八点时,游轮广播响起
抵达人鱼岛,请各位乘客有序下船、登岛观光,注该时间段为自由活动时间,请于明早800前回到游轮,过期不候
此时,红毛也悠悠转醒。
刚醒,他就觉得手疼,一看果然,两只手大半个手腕的皮全都破了。
红毛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是谁害了我”
池醉薄冰“”
“没人害你,赶紧下船,走。”
两人带着满头雾水的红毛下了船。
甲板已经放下,旁边的指引员依旧是那只人形章鱼。玩家们都对其视若无睹,很少有人胆敢直视。
池醉仅仅瞥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只是,章鱼身上的鳞片似乎又多了些呢
尚未登岛前,人鱼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根本看不清其中情形。但随着玩家的四散,迷雾逐渐消退了。
池醉终于看清了岛的全貌。
他心底涌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在哪儿见过。
捂着脑袋逐一检索过每个记忆点,他依旧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走,先逛逛,”池醉拉着薄冰,直接略过红毛,只留给他一句,“自己跟上,跟丢不关我们事。”
红毛“”日,双标狗了不起啊
还、还还真了不起
他赶紧跟了上去,始终与两人保持着二米左右的距离。双标就双标吧,好歹有一线生机
三人逐渐远离人群,往更偏远的地方走去。
池醉一直觉得这里似曾相识,越往里走,他能回想起来的东西就越多。之前就像有什么把他的记忆禁锢在了某个点,直到场景一一重现,那些被遗忘的画面才再度浮出水面。
走了大约10分钟,三人奇迹般地绕到了另一个海滩。
岸上的大雾其实并不算褪去,只是蔓延出了海岸,有如实质般飘荡在大海上,散发着令人望而却步的气息。
池醉跨过浅滩,往前走了几步。
冰凉的水渗进鞋子滑过脚底,刺得人从头到脚一阵发麻。
水面起初平静无波,但池醉踏进去后,它慢慢发生了变化波纹一圈圈向四周涤荡,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一样
池醉站定,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水面,并不退却。
他已经想起了这一幕,是那个梦境
接着,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发生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波纹最中央伸出,它抓住池醉的小腿借力,整个“人”慢慢从水面浮起。
和梦境中的蓝尾人鱼分毫不差唯一的区别是,它有眼黑。
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说话。
这条人鱼给池醉的感觉很奇怪,一种想说却又说不上来的奇怪。
人鱼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默默解下垂在鱼尾上的贝壳扔到海岸上,而后便消失在水花里,无影无踪。
似乎不带恶意
池醉弯腰捡起贝壳,贝壳很小,还不到他半个手心,触感则冰冰凉凉、湿润滑腻。
打开贝壳后,一张卷好的小纸条掉了出来。
“那个”红毛似乎想要说什么。
薄冰“走吧,先回去再说。”
既然线索已经拿到,就没必要再滞留,徒添事端。
池醉把贝壳和纸条收进通讯器,三个人一起回到了游轮。
一回房,薄冰才示意红毛可以开口。
“憋、憋死我了,”红毛猛喝一大口水,“那条人鱼一直把下半身藏在水面里,一开始好像是蓝色,但它走的那一刻,尾巴浮出水面,卧槽,一秒变黑啊”
他又补上一句“跟染发剂一样”
池醉薄冰“”
“你确定是黑色”
“那必须,除非我眼睛出问题了,不然不会看错的,”红毛拍拍脑袋,“但你这么一说,我就感觉真的看错了,有点怀疑自己。”
“”
“黑色就黑色吧,”薄冰说,“先看看纸条上有什么。”
“嗯。”
池醉解下细小的牛皮筋,打开纸条。看清纸条上的内容时,他呼吸一窒。
纸条上只有一幅简单的画
那是一条人鱼,人鱼的左半边脸温柔可亲,右半边脸却形如恶鬼,阴森可怖。
鱼尾颜色也一半一半地呈现,左半边鱼尾对应左半边脸,是蓝色,而右半边自然是黑色。
之前那种色差的对立,果然不是错觉
“双重人格”薄冰揉了揉太阳穴,“如果真是这样,那很难办。”
迄今为止,他们遇到的究竟是人鱼还是鱼尾怪,这点根本说不清。而一旦判断错误,等待他们的就是毁灭性结局。
池醉显然也深知这一点“应该是这个意思。”
所以,鱼尾怪和人鱼其实都是塞壬,但它们相当于塞壬的两个面,鱼尾怪阴狠毒辣,人鱼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池醉皱眉为什么在梦中把他拖下水的鱼尾怪尾巴是蓝色,给他们线索、看似并无恶意的人鱼却是黑色
人鱼,它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换而言之,它真的是站在玩家这方的吗
池醉把纸条翻来覆去检查一遍,又将贝壳拿起来观察,除却这幅画,没有更多内容。
红毛突然喷出一口水,喷到纸条上,他指着池醉手里的贝壳,“你快把那玩意扔掉,我滴妈妈那玩意儿在动,卧槽槽槽变成鱼鳞了”
池醉反射性地把贝壳甩到地上。
同时,他注意到,纸条被水浸湿的地方,竟然现出了不一样的字迹
“卧槽,那个鳞片融进地上了”红毛尖叫三连。
三人很快发现,地板上竟然出现了鱼鳞的纹路
如果池醉刚才一直拿着那个贝壳,后果可想而知。
“你立大功了。”看看地板,又看看纸条,池醉的神色有些复杂。
难道这就是欧皇和非酋之间的差距吗
红毛“哈”
池醉拿过水杯,继续往纸条上泼了一些水,字迹慢慢在水里晕开,愈发清晰,是一句发人深思的话
“不存在怨恨的心灵,足以戳穿一切自欺欺人的谎言。”
不存在怨恨的心灵谁的心灵
“跟这张纸有关,”薄冰拿出大副日记中夹杂的信纸,“如果模仿者是大副,他的目的应该是让这个谎言不被戳破,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有人欺骗了他。”
从日记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大副对所谓的宝藏有着极大的热情,如果有人骗他,那必然会以宝藏为幌子。而赫克里斯告诉他关于宝藏的真相,大副不信,才会在日记里写“宝藏不会的。”
“而这个人而骗他的人,很可能是”
两人异口同声,却都留下未尽之语。
“喂,骗他的人到底是谁啊”红毛抓狂,“别说话说一半啊”
这天没法聊了
他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已经被摁在地上摩擦,叮咚郝运退出聊天室。
薄冰“你很快会知道的,别急。”
红毛“”我太难了。
池醉却仍在思考,今天的线索再次颠覆了他原有的考量和推测。
他隐隐察觉到,是时候登上第五层了。
那里,一定藏着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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