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始终觉得,相比于这些凭借本能行动的虫族, 新人类才是对这个星球原住民的最大威胁。
这些没必要向他们隐瞒。林琅语气淡然的把前因后果简单讲了讲, 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们知道古早科技的时候, 人是怎么筛选和培养家禽家畜的吗?这就是他们想对你们做的事情。”林琅目光锐利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成为被圈养的羔羊吧?”
人们下意识的摇头, 还有不少女人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孩子。
两百年时间不算太远, 他们还记得从祖辈流传下来的故事。新人类已经泯灭了人类的感情,成为疯狂的怪物和机器, 他们一旦被新人类抓走,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虫族的出现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林琅柔声安抚:“新人类在和虫族的战斗中并没有真正胜利过, 当他们发现这颗星球已经提前被虫族占领, 他们就应该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
甚至很可能他们这会儿已经脑补出人类死在虫族入侵中的场景了。毕竟在新人类的认知中, 旧人类是十分弱小又无助的,根本无法和强大的虫族相抗衡。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等待。”林琅轻声道:“就当我们只是在度过一个普通的炎夏季吧, 总归都是要在地下躲满半个月时间的。或许等到半个月之后的雨季来临,新人类和虫族都选择离开,地面上又重新变得适合我们生活了呢?”
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无奈的事, 但在绝对实力面前,他们只能祈祷。之前轻松愉悦的情绪不复存在, 人们心惊胆战的守在投影屏前静静观望。
事实上,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最坏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沙虫绕开了庇护所, 新人类也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们只看到了沙漠里散落的废弃村落,干涸的河床和已经彻底枯萎的树木。正要降落下去细细探寻,一片乌云由远及近的扑向他们。
正是比他们早一步抵达这里的虫族先遣部队, 有着钢铁般的翅膀和坚硬爪牙,永远冲在最前方的旅行者和撕裂者。
——这些名字当然是人类给起的,不过只看名字就知道它们一点儿都不好惹。
虫族的记忆是可以传承的,这些旅行者和撕裂者在看到人类时完全没有要相安无事各走一边的想法。它们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进攻,利爪在飞船的防护罩上刮出一串串火星,带有腐蚀性的黏液将飞船的金属外壳灼烧出一片坑坑洼洼。
画面效果堪比电影大片,林琅真心诚意的双手合十祷告上天,一定请这两帮人打个难舍难分不相上下最后一起死翘翘。
名为天意的大爷对林琅向来是不错的,这一次甚至打出了比她预想中更好的结果。新人类果断的选择了放弃沙漠地带的搜寻,硬扛虫族的攻击争分夺秒的掠走了海岸线一带的原住民。
他们对这次的行动显然是志在必得,拼着损毁了两架飞行器的代价也要把这个星球上所有的人类全部带回去。直到确定地面上再没有其他人类活动才赶紧驾驶者摇摇欲坠的飞船返回最近的基地休整。
而撕裂者和旅行者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坚硬沉重的身躯残骸如雨点般落下,从最初的沙漠遭遇点一直延伸到广袤的海洋。拉锯战从凌晨持续到第二天傍晚,等到新人类的飞船离开,留在这个星球上的虫族也所剩无几。
更让它们难受的是,这个星球对它们来说并没有占领的价值。它们是以砂砾为食没错,但要继续繁衍和进化,还需要大量金属和能源物质的武装。
很可惜,MD177星球的所有矿藏资源早就在几百年前被人类挖干净了。除了砂砾还是砂砾,除了砂砾也只有砂砾。这种环境根本不足以让它们在这里培养女王,繁育更强大的子代。
还有剧烈的温差。这会儿正是沙漠上最严酷的时候,白天八十度晚上负八十度是常规操作。海边虽然好一点儿,但厚重的湿气和接连不断的酸雨也会对它们的外壳造成威胁。
虫族虽然生命力强,可不代表它们是受虐狂,如果能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得吊死在这颗歪脖子树上?
战斗中幸存下来的旅行者和撕裂者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做决定。它们重新叠加组合在一起,如一个炫酷的科幻飞行器一样冲破大气层往别的星球寻找新的领地。被遗弃在地下的爬虫则将自己的身躯蜷缩起来进入休眠状态。或许几十年几百年后,它们会就这样风化死去,也有可能在这个星球再一次巨变时醒来和崛起。
MD177星球再次恢复了死寂的平静。待在庇护所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们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虫族的安眠,让危险再度降临。
鲁亚和几位首领在角落里小声交流。虽然危机暂时过去,但明知道有虫族就在地底,谁还能在这片土地上安心的生活下去?
可是以他们现在所拥有的资源,想要逃离星球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们只能将目光再次放在林琅身上——鲁亚有一种感觉,林琅之前的全部布置都是为了应对今天的这一切,而她肯定还有别的手段能帮助他们离开这里。
他没有做无谓的试探。在与另外八位首领商量后,他们一起对林琅表示了效忠。
这倒不完全是他们识时务,而是哪怕林琅真的就是毫无所图的拯救世界的圣人,也必须名正言顺才能最有效的领导所有人类。已经没有时间用来勾心斗角了,趁着局面没有变的更糟,在林琅的带领下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
林琅并没有拒绝,这本来就是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部族的人也没有反对,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十天之后,我们离开这里。”林琅镇定而大气的微笑,表情安抚了每一个惶恐不安的人:“我有办法找来飞船,我们会有足够的物资和燃料,一定能找到适合你们重新开始的地方。”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有健壮的男子举手发问:“你说的飞船和物资在哪里?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凭什么就相信你?”
平心而论,这个疑问是问的非常有道理的。可林琅并不打算和他们讲道理——只要回应了一个人的质疑,就相当于给了每个人质疑的权利,而在这种危急关头,平等和民主往往就代表着没效率。
她需要绝对的权利。
所以她眼角微微上挑,嘴角扯出一个带着锋芒的冷笑:“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我也不会给你任何证据证明我说的是实话。甚至我很期待你选择留下来——毕竟少一个人跟随我,我需要担负的责任就要轻松一分,你说我何乐而不为?”
出乎意料的答复让男人楞了一下,接着愤怒的握住了拳头。
林琅却不再看他,目光环视所有人,难得的露出一个带着些恶意的嘲讽表情:“你们中是不是有很多人与他是一样的想法?知道你们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就像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有个好心人给你们提供了一桶水,让你们喝饱之后告诉你们,说能带领你们找到下一片绿洲,让你们从此安居乐业。”
“而你们呢?明明已经在危险的边缘,还在考虑这人是不是居心不良,是不是真的有能力保障你们真的找到那片绿洲。你们觉得那个好心人应该怎么做?与给予求的证明她说的都是实话?给更多的物资让你们安心?你们怎么不干脆要求她把绿洲送到你们眼前,然后自己在乖乖的从你们眼前消失?”
不少人低下了头,也有不少人依旧不服输的与林琅对视。
林琅短促的笑了一声:“又想摆脱困境又想要安全保障,只愿意享受馈赠却不愿接受别人的管辖——你们这么能想,怎么不干脆想上天?总之我把话撂在这里,留下或者离开,贪图一时安稳或者开启一场寻找希望的冒险,这都是你们自己选择。我不强求任何一个人跟我走,但如果选择跟随,麻烦你们把脑子里那点儿自以为是的想法先掐灭。”
男人的表情更难看了:“你这就是要奴役我们!”
“啧啧,你倒说说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费心费力的抓来奴役?”林琅晃了晃手指轻蔑道:“我说过了,你不想去可以不去,可以说服你的亲人你的族人一起留下。我给出的选项是——十天之后我会用飞船离开,愿意跟我走的,我会想办法找到一个新的星球让大家重新开始。”
另一个男人沉声道:“但这并不妨碍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合理的解释?解释就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不耐烦手把手的教。毕竟你们也没给我学费,我也没义务帮你们扫盲。”林琅冲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就问你,你有宇宙星图吗?你知道怎么驾驶飞船吗?你知道怎么在远距离甄别一个星球是否适合人类居住吗?这些你都不知道,而我要一边做这些事情还要一边给你补课?你觉得我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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