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窝座本来是为了完成上司布置下的任务而来的。
青色彼岸花。
说实在的, 世间根本没有与青色彼岸花相关的话题。可能灶门炭治郎知道些, 但少年虫师早就不知去向了。猗窝座并不想再见到炭治郎——他为炭治郎拒绝当鬼的决定愤怒了很久,最终选择干脆对对方视而不见。
所以猗窝座没有像童磨一样到处寻找,而是直接耳不听眼不见。
假装漫长的鬼生之中没有出现这样特殊的存在。
不久前有一个下弦突然失踪,无惨本来不甚在意。但是他似乎从对方已逝去的细胞中提取了什么回忆,于是大动肝火,展开集会。不光是下弦集会, 也是展开了上弦集会。
其中只说了一件事。
终于有鬼目睹了灶门炭治郎的出现。
猗窝座觉得有些烦躁。他喜欢强者,少年虫师也担得上强者的称呼——那套祭神之舞演化出的招式他可是领略过其中的威力的。
但当对方注视着他的眸子, 认真地说出“我绝对不会成为鬼”的那一刻,什么东西就改变了。
既然武艺能够更高超,何不向上继续攀岩?!既然能够成为顶尖,又为何只屈居井中, 做一只可悲的井底之蛙,用那些莫须有的道义束缚自己?!
无惨冷冷地瞥过来, 猗窝座立刻敛下所有表情。他半跪在地上,向鬼王低头:“属下必会寻觅到青色彼岸花。”
从无限城退出的那一刻, 猗窝座下定决心,避开所有灶门炭治郎可能出现的地方。
——出海,随便找一个小岛待他个十天半个月, 找那个所谓的蓝色彼岸花。灶门炭治郎是谁?没听过!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结果还是遇上了。
他本来不打算出面的。那帮蠢货柱们一个两个在岛中不知道搜寻谁的身影,他有些烦躁地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身。结果却不知怎么遇上了下弦一。猗窝座更加烦闷,他想与面前笑得神经质的下弦分开,结果却刚好看见个女人在海边拉着船。
蠢透了。
人类就是这样无力。连从海浪之下将船只拉上岸都做不到。而且是不知道跑吗?船能有命重要?面对天灾之时也给我好好动动脑筋啊蠢货们。
……然后他看见灶门炭治郎跑上去帮忙。
他面无表情地停住脚步。
虫师的力气不是很大, 猗窝座清楚得很。毕竟年纪小,身体还在努力成长,潜力还没有发挥到极致。
所以猗窝座格外有耐心地静待了一会。此时少年已经保持了平稳,样子虽然有些狼狈,但明显坚持得住。等女人叫来了人,估计一切就结束了。
下弦一在身后笑得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杀气肆意,他说:“您在看什么呀,猗窝座大人?”
猗窝座冷笑了一声:“看一个蠢货。”他转过身,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走吧,没什么意思。”
海面上突然传来了痛呼的声音,随后有什么人似乎被生生扯进水中。猗窝座脚一移,下一个瞬间他直接奔向海边!
猗窝座顺便把船踢上岸,省得这玩意又落回大海,接着毫不犹豫跳下去把瘦削的虫师从海里面拎起来,然后找个着陆点把虫师放上去——
下弦一笑面盈盈地把船划到了海中,在看见他时还冲他露出了个更大的笑容,像是在对他邀功。
……麻烦了。
猗窝座长吐出一口气,将手里的虫师放进船中。此时此刻,有第二个鬼看见了他的所作所为。如果对方意识过来灶门炭治郎就是鬼王正在追捕的人,那么鬼王的视线立刻会投向这边。
大事不妙。趁对方还在与灶门炭治郎说话。
猗窝座的手掌细微地张开。
——先下手为强。
。
身在水源之侧,灶门炭治郎的感官几乎被全面削弱。他的注意力也没放在面前的两人身上,而是放在周遭的环境上。
他有些焦急,一改平时的淡定从容:“我们必须快点回去!!那片雾气正在向我们逼近,如果我们落入那片迷雾之中,大家可能都活不了——”
灶门炭治郎猛地抬头,他的目光一瞬间锐利,手也下意识搭在腰边的剑上。下一秒破风声传入他的耳朵。眼前,全身上下沾满水汽的猗窝座狠狠地掐住青年的脖子,他的手指青葱白皙,漂亮得不像一个武夫,但却充满了力量感。
“唔……”下弦一痛苦地挣扎着,尖利的指甲扎入他的脖颈,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炭治郎。”猗窝座淡淡地说,“这片海里有东西对吧?”
灶门炭治郎明白了什么,他错开视线,低声回应道:“嗯。”
猗窝座面无表情:“把一个鬼,从这里扔下去。他会死掉吗?”
“……会。”
猗窝座漠然地将对方举在海水之上,而后毫不犹豫地放手。
下弦掐住对方的手,全身的支撑只剩下这一条手臂,他的青筋根根爆出,就在这时,他却突兀地笑了:“血、鬼、术!”
灶门炭治郎听到对方喊出第一个音节时就已经冲上前,刀剑已出鞘。他双手握住刀柄猛地向下一劈,打算就此分开两人的距离,面前的下弦松开手,仍由自己落向海中,但他还在空中的下一秒却掐破自己的手掌,他猛地向灶门炭治郎洒出一片血。
少年虫师瞳孔紧缩。他不知道面前鬼的底细,只能紧步后退。但是面颊上还是沾染上了一丝血。
“等——”他伸出手。
“血鬼术。”
面前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黑暗,思绪也渐渐昏沉起来。灶门炭治郎努力睁开眼睛,原来面前的猗窝座不知何时已经倒下,陷入沉睡之中。
不好,必须离开这里,不然的话……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雾气渐渐涌现,与之相对的,海面却出现了淡淡的浮光。这是海千和龙宫之主的所在地,已经不是近海的那一片普通海域了。万一在这里睡着,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而且,这样的地方极易入梦……我不能在这里入梦……猗窝座先生会被迫连接进来的……但时候……谁都走不掉……
少年虫师合上了双眼。
下弦一听见船上的动静消失,他攀着船沿,打算翻进船内,脚踝处却莫名地传来了拖拽感。他回头去看,明明脚上空无一物,可为什么会有被拖拽的感觉?!梦魇摆动一下双腿想挣脱开未知事物的束缚,但是拖拽感却愈发强烈。不安感越来越强,下一秒他无法看见的黑色事物扑上他的表面,笼罩住他每一寸皮肤,将他生生扯了下去。
梦魇发出了一声呜咽。这是……梦吗?
龙宫之主与海千争执数日,正是虚弱的时候。
它大快朵颐,啃食着面前送上门的美食。
。
阿霗飞快地跑到村落中叫了几个成年男人。她已经来不及找灶门炭治郎口中的同伴了,只是匆匆托给了村人几句话,就飞快地带着众人来到海边。
但是海上空无一人。海岸边,牵着船的半条绳子耷拉在地上。
阿霗睁大眼睛,她跌跌撞撞地跑去拿起那绳子:“这……”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风仍然很大,呜呜地卷起浪花来。
“那里有双鞋子在飘。”一人指着海上,他拉起阿霗,“仔细看看,是那个小孩的鞋吗?”
阿霗的眼中全是泪水:“我………”
“是的。”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是他的鞋。”
他有着金色的头发,发尾偏红。这个男人的声音沉稳可靠:“不必担心,他是我承认的少年,他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可是!”
“请借给我一艘小船吧,我需要走进雾里探索一趟。这是钱财。”
一双手搭在炼狱杏寿郎的肩上,那是一双纤细的女人的手:“我们是同伴啊,别忘了我。”
炼狱杏寿郎转过头,蝴蝶忍笑着向他解释:“我和富冈君先后找到了那只鬼。但是却跟丢了。我们担心鬼会往这个方向走,就赶过来了。”
“……”炼狱杏寿郎垂下眼帘,他说:“海面上有血的味道。”
他自言自语:“被浪打入水中,溺死的人是不可能立刻流血的。所以,他说不定此时此刻和鬼缠斗。你们两继续待在这里吧,我必须前往雾中一探究竟。”
“柱的行列中从未缺少过炎柱和水柱。”富冈义勇将炎柱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还给炎柱,他看着地面,低声说,“炭治郎说这是海千,走入海千是有风险的。”
炼狱杏寿郎没有过问为什么富冈义勇和炭治郎没待在一起,他说:“所以我独自前去。等雾散了你们再来。”
“不。”富冈义勇说,“我跟你一起。”
“还有我啊。”蝴蝶忍鼓脸,她摇了摇手里的瓶子,里面是翻腾的海水和某样草药的结合,“这不是人类的血,这是鬼的血啊。就算出于责任感,我也是会出动的好不好!而且……他还答应了我要一起去见姐姐呢。”
卖药郎低垂下眉眼,他说:“带上我。至少我能带你们回来。”
他们四人登上船只,目光坚定地向雾中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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