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药郎按捺住焦虑, 等待着面前三人的苏醒。
身上所覆盖的虫只能令他对一切都有莫名的既视感而已。事实上,这点预感其实没什么用。
因为只有经历过的东西才会感到既视。可是没经历过又怎么会知晓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也只是凭借对人性的把控和炭治郎的了解猜测未来。
……所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放任一个心存死志的人沉溺海雾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虫是一种生物, 自然是需要食物的。踏上船只的灶门炭治郎在他们看来绝对是最鲜美的食物,毕竟饮下了最纯粹的光酒, 吐息都带着一丝光酒的味道。虫类都会垂涎的。
是人苏醒的动静,女性?卖药郎的尖耳朵动了动,他微微侧过头。令他有些吃惊的是, 苏醒的不是鬼杀队的柱,而是另一个人。
灶门祢豆子坐在地上,她满脸泪水, 近乎茫然地呼喊道:“——爸爸, 妈妈。哥哥?”
卖药郎坐下来, 他平视面前的女孩, 问道:“你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哥哥喂我喝下了酒。然后, 然后……”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竟然渗透出一分惊心动魄的光芒, 少女说:“我感觉, 自己在一条很长很长的光湖边漫步。我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所以努力跟着他声音传来的地方走……现在,我醒过来了。”
卖药郎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天平,那天平摇摆了一会, 最终按捺不动。
他深深地看了祢豆子一眼,含着复杂的心情道:“恭喜你。”
——你变回人类了。
祢豆子:“哎?”
她看上去似乎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卖药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卖药郎头疼地扶了扶额,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
但在场的人都没醒,也只有他能讲解现状了。
他简练地将炭治郎几年的经历告诉祢豆子,妹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到懊恼再到坚定,也不过只是几分钟发生的事情。
不愧是炭治郎的妹妹啊。卖药郎心想,难怪炭治郎天天将自己的弟弟妹妹挂在嘴边上。
灶门祢豆子紧了紧拳头,她恳切地问:“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卖药郎有些疲惫,他反问道:“我们能做什么?”
场面陷入沉默。
在一片沉静之中,其他几个人也渐渐苏醒。他们三个醒来之后先是左右环顾周围,紧接着在发现彼此时向对方点了点头当做招呼,而后……
三人的神色都渐渐凝重起来。富冈义勇颤抖着指尖问道:“炭治郎呢?”
“他没跟你们说过吗?海千会带走没有求生欲望的人。”卖药郎的睫毛扑在脸上,他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说他为什么不见了?”
富冈义勇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怎么会……他明明那么开朗,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展开笑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炼狱杏寿郎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了。性格看似外向的人有时候内心更为敏感些,炼狱杏寿郎是这样的人,他自然能看出炭治郎也是同样的人。
所以他开口问了个自己很在意的问题:“怎么找回他?”
他的表情非常严肃。
“不知道。”卖药郎低声说。
这帮人都没有考虑‘炭治郎可能已经不在了’这个可能性。或许,他们只是假装这种可能性不存在。
“不……我可能知道。”一旁垂着头的小姑娘突然抬起头来,她说:“我好像……拥有了一些奇怪的能力?”
她的指尖上落下一滴血,血像线条一样生动地蔓延开来。
绝对不是正常的扩散现象。炼狱杏寿郎福至心灵,他眼眸一亮,询问道:“这是否能为我们指明炭治郎的方向?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我是灶门祢豆子,炭治郎是我哥哥。”少女努力抿出一个笑容,“很高兴认识你们。”
蝴蝶忍惊愕地站起来:“你……”
“我变回人类了。”少女道,“请放心,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请相信我。”
她说服别人时诚恳的样子像极了炭治郎。
毕竟是一个家庭出生的孩子。
敲门声传来,炼狱杏寿郎起身开了门。门口是阿霗,她低声说:“对不起,那个孩子没再找回来……”
“所以我们现在打算去找他。”炼狱杏寿郎安抚女人道,“没事的,我们会找他回来的。”
“……”
“这并不怪你。是天气的原因。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女人盯了一会地板,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她说:“你们快走吧。龙宫之主最近几天都没有发出光亮。昨天晚上我去探了探,发现它消失了。村里的人知道以后你们就走不了了。”
“——?”炼狱杏寿郎回头无声地询问卖药郎。
卖药郎道:“多谢您的好意。”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女人摇头,她的脸上一片哀伤,“我父亲会把你们送回去的。请你们快一点考虑启程的事情,龙宫之主的消失很难瞒住大家。”
见屋内的几人点了点头,阿霗才垂着眸离开。
卖药郎:“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这座岛上即将迎来他带来的转机,这就够了。”
离开的时候,这座曾经潜藏着龙宫的岛在阳光下沉寂。
意外在这种年代总是频出。迟早将有人发现龙宫不在。
卖药郎漫不经心地想:但是人和妖怪一样活着难道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不成?
所以,这样的幸福不要也罢。
。
最近的海风不太平静。
据说海面上涌起暗浪,浓雾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海蛇朝一方奔去。
随后在某个暴雨天,一条由无数海蛇组成的巨蛇从海中串流,消失不见。
海岸边多出了一艘沉船。沉船上有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路过的渔民将这人带回家中,请村里的医师帮忙看病。
医师拿出特制的药物在少年鼻下熏了一会,但少年仍然呼吸平稳,于是这医师阖眸思索,终于回答:“应该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这可能是个出海却被迷雾困住的旅人吧。”
医师与渔民告别后就回到房间,将附有万世极乐图案的信封寄出。
【童磨大人,找到炭治郎大人了。
请放心,我用药物令他陷入了沉睡。我们当前在假冒极乐教的教会之中。愿您速来。】
关于这个极乐教……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前些年出了一个自称极乐教的教会。真·万世极乐教教主·童磨对此毫无反应,谁让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炭治郎的行踪——
黑死牟进食的晚上,童磨来了一趟无限城。
他本是走投无路之下想拜托同伴一起寻找一个名叫炭治郎的男孩,但他一路摸向黑死牟的住处……
经过练武场时,他不由停驻片刻,视线转到一边的木刀上。
非常、非常熟悉的味道。
童磨眼睛眯起,他的精神状态这时候已经有些不太好了。找炭治郎找了整整两年,毫无踪迹。所有与山主相关的消息石沉大海,掀不起一丝波澜。啊啊啊!童磨阴沉地咬紧后槽牙,早知道,早知道就该把那孩子转化成鬼。把他关在房间里,逼着他饮下人血。
只是见到教徒献身的场景而已!!如果被迫吞食血肉,他还会露出那种浑然天成的悲悯神情吗?还会因此而选择离开他吗?开什么玩笑!一开始就不应该温水煮青蛙的,面对这种温吞的人——
就该揭开血淋淋的现实。
童磨用手摩挲了下木刀柄,轻轻嗅了一口。
他一愣,不可置信地仔细闻了闻。
炭治郎!是炭治郎的味道!……不,这里可是无限城啊?炭治郎怎么会在这里?
童磨加快了步伐,他像一阵疾风一样猛地向前突进,然后他听见了猗窝座的后半句飘散在空中的话语。
“……炭治郎跑掉了。”
黑死牟:“你难道……连个小孩都看不住?”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死牟和猗窝座同时猛地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童磨捂住脸,像疯了一样笑着。笑完之后,他猛地阴沉下面孔,而后折扇拉开,他阴沉的眸子里闪过寒光,里面是沉甸甸的杀气:“你们明明知道我在找他——”
一场大战很快拉开帷幕。
童磨着实疯了好一阵子。
那段时间不仅其他位阶比他低的上弦感到恐慌,就连比他位阶高的黑死牟都对他退避半步。一方面是黑死牟确实感到些许理亏,另一方面……
谁会想跟疯子沾边。
黑死牟被他挑战到最后看见他这张脸就手痒,可怜的猗窝座听见童磨的声音就想吐。
这货太疯了,鬼都扛不住。
童磨发了一顿疯,继续指挥着教徒们去寻找炭治郎了。
撤回正题,尽管童磨对这个新生的教不在意,但教徒还是在意的。
万世极乐教只能有一个。他们所信仰的教主,圣子也都只有一个。
——所以,有那么一两个教徒前往这第二个‘极乐教’,在寻找炭治郎的同时想办法把这个冒牌货除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教徒犹豫了一会,从床下抽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张有些皱的纸张,上面画着一朵花,看起来有点像牵牛花。
这是极乐教的圣物。
他们叫它‘吸露’。
花的产地不可知,教徒探索了两年也只是确定位置就在这岛上。但他踏遍整座岛都没找到吸露生长的地方。他想想毕竟这算得上是圣物了,应该也是相当珍贵的,找不到应该也挺正常的。
而且,岛上如果有外人来到,极乐教肯定会加大排查的力度。到时候这幅画被发现就糟糕了。
教徒将画上的内容牢牢记下,而后一口将纸张吞下。
还是销毁掉好些。
那封信加急被送往了童磨手中。从发信到收信不过是区区几时辰的功夫。看完纸张上的字,童磨将信逐渐捏紧,很快灰烬从他指尖落到地上。时隔近四年,万世极乐教的教主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次你可是跑不了了。我亲爱的炭治郎~”
作者有话要说:【您的上二还有五秒钟到达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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