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门炭治郎还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童磨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上突然冒出一阵恶寒, 令他忍不住瞥了眼童磨。童磨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谁让童磨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灶门炭治郎的身上呢?在时间无限延长的短暂片段中,童磨慷慨地将每一秒都投给了炭治郎。
童磨向炭治郎露出了眉眼弯弯的无害笑容。
灶门炭治郎收回视线, 面无表情地应付下堕姬的下一招,下一秒他剑招一转, 迎上妓夫太郎的镰刀。
“力气不小啊,小子!”
灶门炭治郎应下这一句夸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做出回复。他太疲惫了, 自醒来之后连续与多个上弦展开战斗——而且还是在吸露的副作用下战斗。
时间被延长的好处是他可以更细致地找寻,对方出招的每一个漏洞,但最大的坏处就是他没办法恰当地适应身体。
他的速度不是过快就是过慢, 这样的动作对身体的负担更大。经常跑步的人知道, 变速跑比匀速跑要累得多, 这是同样的道理。
而且……灶门炭治郎咬牙, 他也没想到上弦六死亡的条件如此苛刻, 竟然必须同时割下兄妹双方的头颅!这是鬼的领域,鸣女在不断地做出干扰, 往往在他砍下一只鬼头颅的下一秒, 他就被传送至漫长的距离之外, 而要即使赶来,这对耐力爆发力都是不小的负担啊。
“炭治郎。”鸣女拨动琵琶,“无惨大人要我告诉你, 如果你愿意放下手中的剑,为他寻觅青色彼岸花的话,他仍然愿意接纳你, 甚至让你的妹妹恢复清醒。”
炭治郎笑着抬头:“哦?——让他做梦去吧。”
额角的血落下来,那是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的刀伤。青年的羽织从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接着凌厉的剑光闪过,灶门炭治郎说:“无惨欠我的可不止这一笔账了。你以为……我做了多久的准备?”
从山主状态恢复成人型之后,小小的孩子带着失而复得的记忆、情感、姓氏,决心做山中的普通卖炭郎。
他可以做山主,但是父母担忧的目光历历在目,弟弟妹妹抱住他的手,哭着说:“哥哥,不要走好不好?爸爸妈妈都很想你。”
灶门炭治郎只觉得在那一刻,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彼时的他还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是实诚地说:“好啊。在大家还活着的时候,我都会努力陪伴大家的。”
虫的一切就当一场大梦吧。梦醒之后,他只是个励志要做卖炭郎的少年而已。
卖药郎轻吐一口烟,他的眼底一片青黑:“放弃触手可及的力量,对人类来说是个难题啊。”
“不,”灶门炭治郎笑着摇了摇头,他理所当然地说:“毕竟我要做顶天立地的长子啊。”
这是他的家,他就应该守在这里。
……然后一切都在三年之后被打破。弟弟妹妹出门前围着他叽叽喳喳,等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不惜动用虫的力量去探查情况时,原地只剩下冰冷的尸体而已。
对于鬼来说,人类的一切是可以戏耍的存在吗?啊啊啊啊,仅仅只是出于玩味的心态,你就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把我的家人杀害?
他颤抖着双手抱起祢豆子。
只有力量能够与力量抗衡。祢豆子,等等哥哥。哥哥会让恶人们付出代价的。
灶门炭治郎知道鬼在追踪他的行程,谁让他是唯一可能知道青色彼岸花下落的人呢。所以他东南西北到处跑,为的就是吸引鬼的目光。
他没有把握一次性除掉所有鬼,但是他有把握吸引所有鬼的注意力。
韬光养晦数年,他才终于出世。彼时鬼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几年不再吃人,日夜兼程寻觅未知的少年——这对鬼来说可真是件苦差事。
但是他又冒出来了,鬼独有的消息网将他的样貌传过去,无惨再次下令去寻觅他。
正好趁着这波无惨吹来的东风将鬼们一一斩却。
灶门炭治郎笑盈盈地侧过头,满目皆是杀气。本来不支的体力一下子又充盈起来。灶门炭治郎知道这是情绪上头带来的错觉。他甩去手中的血,重新握住漆黑的剑柄,向前挥出刀光!
妓夫太郎大声:“来得好!”
刀气错落,他这句话刚放完,鬼头便落了地。
‘铮’。
又是琵琶声!灶门炭治郎咬牙,上下的时空倒转,周身的房屋向他攻击,他在空中灵巧地转身,却还是被撞击上。青年跌落在地面上,低低地咳了几声。他握紧刀柄,重新再站起来——
站不起来。
他的气力已经耗尽,这五分钟内已经进行无数次这样的过程。情绪给予的动力趋于平缓,时间因吸露的影响更加缓慢。每一次动作骨骼都在发出□□。
灶门炭治郎觉得有些难过。
他,他难道就会在这里止步吗?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上弦中,四个排名在前卫的存在都能与他交手,而后败下阵来。而这上弦中的最后一个,分明是实力最弱的存在。他本可以轻松灭却的啊。
……不,还没有结束。灶门炭治郎的目光坚定起来,没有杀掉无惨,一切就算不上结束!他就算死掉,也必须在死之前将无惨消灭!他站起身,向转身就跑的堕姬使出月之呼吸!月之呼吸的距离极大,只要能触及对方的脖颈——
“炭治郎。”童磨道,“你已经撑不住了吗?”
“不。”
“你的刀刃已经碰不到对方了。”童磨的眼泪落下来,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切切实实的悲伤。他从没想过看着青年人停下步伐竟然是、如此难过的事情。
“我还能继续。”
妓夫太郎讥讽道:“算了吧。人类就是这么脆弱,什么都做不到。”
他抱住自己的妹妹堕姬,是的,他帮堕姬躲过了那一记能砍下她头颅的招式。妓夫太郎说:“你明明穿着身不错的衣服,皮肤也滑滑嫩嫩的,双手细腻得不得了,看起来就像少爷的手啊。结果却拿着这么简陋的剑,而且,还能用出这样厉害的招式?看来像是也有很深的执念啊。说说吧,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灶门炭治郎朝他笑了一下:“家人。”
“家人啊。我也有哦。堕姬就是我最爱的妹妹,话说回来,我好像就是因为她才成鬼的吧?不管怎样,你快死了。我最后问一句:你真的不打算投入无惨大人麾下吗?无惨大人非常看重你啊。”
灶门炭治郎坚定地回答:“不。”
“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所有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场内的青年人身上。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拖着那柄寄寓着家人思念的剑,想要再近一些,去击杀两个上弦六——
“炭治郎,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
火焰一般的男人从远方的房屋内飞跃而下,他自上而下利用重力,轻盈地一斩,斩却了还在啰嗦着说话的妓夫太郎,而另一边,如水一般稳重的男人微微皱眉,他挡在灶门炭治郎身前,毫不犹豫发动‘凪’。
这里的剑气太过强烈,不仅有来自炭治郎的,也有来自鬼的。剑气可不识人,而青年饱经创伤的躯壳明显支撑不住更多剑气的摧残。凪能消除这些领域内的伤害。
灶门炭治郎迟疑了片刻:“你们怎么……”
“炭治郎。”富冈义勇冷声说,“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揍一趟你。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想跑掉,大人可是会担心的。”
“还有,拖着重伤的身体到处跑来跑去,知不知道什么叫休养生息?”炼狱杏寿郎挑了挑眉,一脸清爽地说,“打完无惨之后,修理炭治郎的事情加我一个。”
灶门炭治郎:……???
他凝了凝神,朗声笑道:“因为我想一个人解决嘛。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跟上来啊。”
炼狱杏寿郎转头看向他,认真地说:“炭治郎,你给我好好记着。灭却鬼的道路上,从来不是你独自一人行走。”
“……”灶门炭治郎沉默片刻,不禁笑了出来。心中有一阵暖流奔过。他说:“先解决眼前的敌人再说吧。”
在富冈义勇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提着刀剑一跃而上,毫不犹豫挥出一道剑光!这剑光如此得饱满,就像弯弯的月亮。只是月亮挥舞而去,无数星光落下。堕姬闪避不及,想向哥哥求救,但哥哥已经被斩断头颅,一时动弹不得。
她尖叫了一声,消失在刀光之下。
富冈义勇一把抓住青年的领子,他身上冒起黑气:“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
“我,我下意识……”
“下意识?!”富冈义勇气得想打人,“有我们在你面前,你就不要逞强了!全身上下伤口都渗着血,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爱惜自己?”
“这句话从经历过水镜的,义勇先生口中说出来真是……”灶门炭治郎欲言又止。
富冈义勇:……
炼狱杏寿郎爽朗地回头:“那换我来说怎么样?”
灶门炭治郎转身,鼓着脸气呼呼地说:“你们真是太莽撞了!只身前往这里,你们知道是多危险的事情吗?!”
“唔,虽然很想反问一下你‘只身’的概念,但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那就是,其实来的不仅我们两个。”炼狱杏寿郎摸摸鼻子,笑着说:“你妹妹也来了哦,卖药郎也是。是他们两替我们指路的呢。只是他们脚程慢了些,在后面走而已。喏,来了。”
灶门炭治郎听完这话后……竟然一时间不敢回头。
“哥哥,”柔软的手附在他的腰侧,“你不是一直想着我醒来吗?”
湿润的触感从背后传来,灶门炭治郎开合了几下唇形。他转身抱起小姑娘,话语中带着哭腔:“——祢豆子。”
哥哥真的等了你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磨磨头慢悠悠地走到炎柱和水柱身旁,在两位柱凌厉的视线下,他指了指炭炭和妹妹,比了个‘嘘’的手势。
两位柱:……
虫柱:……糟糕,想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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