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似乎随时都要暴怒而起的聂明玦，一向都很识时务的众仙门世家，立刻噤声。
议事厅里好一会儿的寂静。
“既是莫姑娘不愿意也就罢了。”聂明玦看着不做声的众人，面色微缓了一下，如今大敌当前，且不是斥责训人的时候，虽然心里堵着一口气，但也只能这般说。
蓝曦臣也开口道：“不错，净化符阵乃是莫姑娘师门绝学，自是不好传授外人，且莫姑娘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是在尽心尽力医治弟子，每日都是灵力耗尽才回去，诸位如此，若是计较起来，岂不是要落人口舌。”
聂明玦和蓝曦臣都相继的开了口，都是一副不赞成的态度，这让本就有些心虚的众人，更不该开口了。
姚宗主一贯就是个圆滑的小人，见风使舵比谁都快，脸上立刻堆砌出笑容，拱手抱拳对莫山山道：“莫仙子，对不住了，是我等言语不当，着想了，但我们也是看着弟子受苦受难，一时心疼，才做出如此错事，还望莫仙子不要与我等计较。”说着便对莫山山长长的做了一个手辑，态度放的极低。
对姚宗主来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依仗的金光善不在，眼见聂明玦和蓝曦臣都不赞成，而且态度颇为坚决，即便是有金光善的许诺，姚宗主也是不肯把人得罪死。且不说莫山山本人灵力高强，就说和她有婚约的魏无羡也不是好惹的，更有还有一个江家，如今实力虽然大打折扣，但也不容小觑。
所以，他这才干净利落的道歉，也是想着法不责众的道理，他一领头，被他鼓动闹起来的小仙门世家，反应快的也立刻道歉。
即便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的，见此，也都跟着道歉。
这一道歉，也让聂明玦和蓝曦臣的面色好了一些。
只是他们这样的行为，险些让魏无羡气笑，真是好一张贪婪小人的嘴脸！
“这是自然的。”莫山山上前一步，直接拉住魏无羡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笑着开口说道，“众位宗主担心自家弟子，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我虽是女子，但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自是不会和众位宗主计较。”
才怪。
虽说和小人计较是掉价，但莫山山表示，什么都吃，但就不能吃亏，露出了一张狰狞的嘴脸后，还指望她会放过，天下间，有这么美的事吗？
虽心中嗤笑不已，但面上却不露半分，反而更多了几分笑意。
她这话一说完，魏无羡立刻有些惊诧的看了她一眼，不是他在吹嘘，山山的脾气他是再了解不过的，看着同师姐一般，是个柔弱好说话的，实则果决，外头内刚不说，还有那么一点小心眼和护短。
端看前段时间，金子轩的下场就知道了。
他对师姐言语不敬，山山就逼着金子轩当众给师姐再三道歉不说，还让金子轩背上了一个惜花和好骗的名头。
这惜花放到男子身上，可以说是一个优点，但这是对其他人来说，放到金子轩的身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那个花心的，私生子遍地的爹，这就有些微妙了。会让人怀疑，金子轩是不是和其父一样。
毕竟子肖父，是很正常的。
再有好骗，若是寻常人，还能称赞一句，太过善良，不过放到一宗少宗主的身上，可不是什么好评价，尤其兰陵金氏还不是什么小仙门世家，而是五大世家之一。金子轩做为其少宗主，被一个侍女都能骗的团团转，这就很让人怀疑他的能力，能不能管理好家族。
听说金家的旁支为此，对金子轩颇有微词。
咳咳……
话题有点跑偏了。
上述就可以看出来，山山绝对不是那种大度忍让的性情，但如今……
魏无羡没忍住，直接给莫山山传音：“山山，你这是……？”密室传音，这还是山山一时好玩教给他的，倒没什么大用处，用不过用来说悄悄话，最是恰当不过了。
“阿羡，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了。”莫山山冲着魏无羡一笑道，“…今天要不剥掉他们一层皮，我莫山山就跟你改姓魏。”
魏无羡对前头的话倒是无感，只是后一句，让他的眼睛亮了不止一个瓦度，“魏山山，这名字也好听。”
莫山山听到魏无羡这话，没理会，改姓什么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魏山山才没有莫山山好听，不过魏夫人这个称呼倒是不错。
虽心里是这般想，不过莫山山是不会告诉魏无羡的，省的他的尾巴会翘到天上去。
……
众人不甚了解莫山山，如今听到她这般大度的话，倒是让几个还有良心的宗主，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想想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实在……是有些汗颜。
极是不妥！
当然了，
这些人只是少部分，更多的还是像姚宗主那样，嘴里说着抱歉，但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或许还会可惜，事情竟是没能成功，却绝对不会有一点点歉意。
姚宗主：“莫仙子大度。”
“其实，我也很能理解各位宗主的忧心，毕竟这段时间被傀儡所伤的弟子实在有些多，我这里也确实忙碌不过来。”莫山山面上露出了叹息之意，而后话题一转，在众人有些震惊的目光里。
接着道：“…净化符阵虽是我师门绝学，素来不外传，不过我也不忍那些被傀儡所伤的弟子，因医治不及时而丢了性命。”
“净化符阵我可以交出来，但…”
“当真？”姚宗主等人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这一说，莫山山竟是愿意把净化符阵交出来，这可真是……太太太太太让人惊喜了，因此话都没有听完，便立刻开口说道，语气要多迫切就有多迫切。
殊不知，前方一个大坑，正等着他们主动跳呢。
别说是他们，就是聂明玦和蓝曦臣也很是吃惊，不过两人到底比姚宗主等人要多几分见识和心性。
蓝曦臣更是开口劝说道：“莫姑娘，你可是想好？此乃师门绝学，你若是这般外传的话，那……”
他的话没说完，不过意思却已经十分明了。
“曦臣说的是，莫姑娘，你可要想好了？”聂明玦也开口说道。
生怕事情有变，姚宗主此时也顾不得心中害怕，立刻道：“莫姑娘果真是人美心善，大公无私，是值得我等学习的楷模之辈，仙门百家的弟子。”
他这话看着是称赞莫山山，实则是在给莫山山戴一顶高帽子，就是要把事情坐实。
“姚宗主先不要忙着称赞，我的话可还没有说完呢。”莫山山可不是那种会为虚名所累之人，直接开口打断了姚宗主的话。
“莫姑娘可是有条件，尽管说。”聂明玦道。
其实莫山山愿意把净化符阵交出来，他的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如今这段时间仙门百家的弟子，被傀儡所伤的弟子，确实太多了。照这么下去的话，怕不等打到岐山，他们就要没人了。
莫山山淡淡道：“想学净化符阵，很简单，拿你们各家的绝学来换。”
“你在开什么玩笑？绝学乃是立家根本，岂可轻易交给外人？”一个性急的小宗主当即开口喊道。
魏无羡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笑道：“原来你们也知道，绝学乃是立家根本，不能传给外人啊！”最后那个字，拖长了尾音。
让在场的人忍不住羞红了脸。
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刚才所言，如今被原样奉还到自己身上，自我打脸，还是自己打自己，这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怎么？诸位不会是想打着让我无条件的白教吧？”莫山山似才明白了众人的意思一般，开口说道。
虽说他们就是这么想的，但如今被明晃晃的点出来，但凡还要一点脸皮的人，自是都会觉得难堪。
姚宗主等人自然还没有修炼到连脸皮都不要的地步。
莫山山又笑着开口说道，“这众位宗主都是大公无私的人，为了自家受伤的弟子殚精竭力，岂会连这点大义都没有。不过就是家传绝学而已，哪里比得上人命重要呢。”
“…他日即便是先}祖入梦，也会称赞他们大义无私的，众位宗主，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个大头鬼啊！
一时间姚宗主等人几乎想要骂娘了。
一张脸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着在场的众位，只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已经把众位宗主架在了火上烤。
在场的众人，虽然是小人，但能成为宗主，都不是笨蛋。
若是他们点头的话，那就要拿出自家绝学，这怎么能成？家传绝学若为外人所学，他们还怎么在仙门百家立足？至于若说不愿意的话，一旦传扬出去，其他的先且不说，就先寒了人心，怕是再也不会有弟子和客卿前来投奔了。
若是大家族也就罢了。
人员众多，自是不在乎投奔来的外门弟子，但他们都只是小仙门世家，若是失去这些外姓弟子和客卿，对他们来说，就等于削了一臂。
两者，
不管怎么选？他们都不乐意。
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偏生就在这个时候，还出来一个拆台的，而且这人还是蓝曦臣。
“莫姑娘，我蓝家愿意以问灵之术交换，不知可否？”
蓝曦臣这话一说出来，可以说是惊呆了一众人，就是莫山山也跟着惊异的看了一眼他。
本来她说着话是用来给姚宗主等人下套的，她可没想过真的会有人愿意来交换，要知道如今可不比先前，如今是以家族立身，就是在同一个家族里，也有嫡系和旁系，内门和外门之分，可见有多重血缘传承，在这样情况下，应该是没人愿意把自家绝学拿出来交换的。
但蓝曦臣就说了出来。
世人皆知，蓝家问灵之术乃是一绝，非嫡系内门弟子不得学，如今蓝曦臣却愿意拿出来。
也难怪其他人，包括自家阿羡在内，都是一个震惊的表情。
“莫姑娘，可否？”蓝曦臣含笑又说道。
莫山山点头：“自然。”
蓝曦臣：“稍后我会让忘机前去寻姑娘，问灵之术他会交给你，而莫姑娘把净化符阵交给忘机就是。”
“没问题。”莫山山对蓝曦臣还真的是有点刮目相看，看着那般温柔和熙的一个人，没想到做起事来，倒是十分果决，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成为蓝氏宗主。
年轻一辈里最翘楚的一位，世家公子榜第一名，名副其实。
一时间，莫山山对蓝曦臣的好感度，可以说噌噌的往上涨，再者，自家阿羡和含光君关系不错，蓝湛更因担心魏无羡，还特意赠送了洗华曲，甚至有段时间，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弹奏，助阿羡凝神静气。
而不管是净化符阵还是樊笼符阵，都不过是一道符而已，就这么换了蓝家的问灵术，于公于私的，莫山山的心里都有那么点虚。
想了想，便又说道：“到底是泽芜君更有远见，令人敬佩，既是如此，我把樊笼符阵也一起教给含光君。”
“那就多谢莫姑娘慷慨。”
蓝曦臣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蓝家虽然讲究君子之道，外人说起都是刻板又严谨，但绝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而自小做为宗主培养的蓝曦臣，虽看着款款温柔，一副好脾气，但心机手腕他都是不缺的。
送上门来，对自家没任何坏处的好处，他自是不会推拒，含笑谢过。
“没事。”莫山山现在是心情大好，因为她发现，蓝曦臣这神来的一笔，会让某些人更难做。
很快的，
回过神来的聂明玦，在思索了片刻后，也提出要以自家的一套家传刀法，来交换，莫山山虽说不修刀，这刀法换过来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她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了。
毕竟保不齐，江家和聂家会成为姻亲呢。
“聂宗主，你且放心，我一定会手把手的教会怀桑，让你物有所值，绝对不会吃亏。”莫山山如是的开口对聂明玦说道。
聂明玦点头：“那就劳烦莫姑娘了。”
蓝曦臣和聂明玦接连的开口，让姚宗主等人，把本来抗议的话，重新咽了回去，人家聂宗主和蓝宗主都认同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吗？
脸色真的是绿了又黑。
“还有其他人要换的吗？若是没了的话，我们可就要走了。”魏无羡看着姚宗主等人的面色，心中窃喜，扬声开口说道，“毕竟我家山山可忙着呢，在这里多呆一刻，就有那些被傀儡所伤的弟子要多受一刻苦。”
“恩，看来是没有了。”莫山山目光从姚宗主他们身上扫过，落到了聂明玦和蓝曦臣的身上，“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泽芜君，聂宗主，我还要医治那些被傀儡所伤的弟子，就先离开了。”
“好。”
“劳烦莫姑娘了。”
聂明玦和蓝曦臣自是点头答应下来。
魏无羡早就在这里呆的不耐烦了，得了这话，也和聂明玦蓝曦臣打了招呼，就直接离开了。
……
“哈哈，山山，你刚才的反应真的好快，你是没看到那些姚宗主他们的脸色，真的是红了黑，黑了紫，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脸，居然可以有这么多颜色。”
从议事厅一出来，魏无羡就忍不住笑道，而后也没忘机夸赞莫山山，“我家山山可真是个不肯吃亏的。”
莫山山此时已经锋芒敛下，恢复了自己以往浅笑淡然的模样。
这事还没完呢。
她一定会帮姚宗主各位，好好的宣传一下，以免他们再生出自己很好欺负的错觉来。
姚宗主没想到莫山山竟是这么一个滑不溜丢的人，更加没想到，聂明玦和蓝曦臣会直接拆他们台，本就在心里骂的不行。
却没想到，
事情到这里还没个完。
等他们从议事厅出来，回到各自营地，便对上了自家弟子们，亮晶晶，感激又感动的眼睛，尤其是那些受了伤的弟子，眼神灼热非常，有种恨不能为他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决心，更有素日机灵又能言的弟子，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的夸赞。
本来姚宗主等人心里还挺受用，毕竟说起来，他们也是为了让受伤的弟子更快好起来，才会险些被人牵着鼻子走。
如今只是几句称赞的话，算不了什么？
只是很快他们就发现，高兴的太早了。
因为弟子之所以会有如此的行为，是因为营地上下都已经传遍了，说是他们为了能够让弟子尽快的痊愈，不耽搁于救治，决定用自家绝学和莫山山换净化符阵。
麻蛋，他们什么时候已经答应了？
姚宗主等人的笑，几乎是瞬间凝结。
立刻就有精明些的弟子，看出了猫腻，心中一咯噔，察觉到不同之处，知道怕是假的。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的，各家绝学是立家根本，怎么可能拿出去换？
反应过来的弟子，立刻不吭声了。
姚宗主等人倒也不算是太糊涂，立刻说了好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以及自己的为难之处，到动情之处，还忍不住流了泪。
有年轻好忽悠的自是相信了，不过更多的还是嘴上相信，但心里却落了一个疙瘩。
而这种疙瘩，在知道了聂家和蓝家肯拿绝学出来换净化符阵后，达到了一个高潮，甚至有一些客卿和外门弟子，都生了退出之心，投奔其他家去。只是如今是多事之秋，倒也不好做的太多，还是要徐徐图之才是。
……
自此，
仙门百家无人再敢招惹莫山山，像是姚宗主这等吃了大亏的人，就是路上遇见，都是躲着走的。
倒是聂家和蓝家这里。
蓝忘机和聂怀桑因要学习净化符阵的缘故，来的很是勤快，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几个内门弟子，也会跟着一道学习。
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莫山山在这一点上也不会计较，甚至因对两家的好感度不错，教导起来也格外仔细一些。
十多个人里，最先学会的就是蓝湛，几乎是莫山山传授了口诀和手势后，只演示了两遍，期间把需要注意细节说清楚。
他就懂了。
练习了几遍就能上手，前后花费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就是更复杂一些的樊笼符阵。他学习的时间也没超过两个时辰，天资聪慧的程度，这让聂怀桑几乎酸成了柠檬，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你说，人和人之间，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其实聂怀桑也很是聪明，一应口诀手势虽说不如蓝忘机一两遍就能记下，但也比许多人聪慧，只是聂怀桑修行的资质太差，灵力低微，即便学会，效果也和蓝忘机相差太多。
净化符阵其实不算很复杂，蓝家和聂家来的弟子，学的最长的，一个下午也会了，到了第二天，就可以投入治疗。有了这十多人的加入，尤其是灵力高强的蓝忘机，一时间，大大的缓解了莫山山的工作，让她有了休息的时间。
暂且解决了这个。
却又迎来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傀儡。
伴随着距离岐山越近，傀儡就越强大，议事厅那边更是明灯彻夜，商量该如何对付，只是商量了几日的时间，都没有很好克制傀儡大军的办法。
再这么下去，就真的要输了。
“你不许给我胡来，知道吗？”莫山山一看魏无羡的模样，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等他开口，一把抓住他的手，表情难得严肃下来，“……若是你敢那么做的话，阿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可是……”魏无羡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莫山山对自己冷了脸，顿时愣住，诚然，莫山山对他来说是无比重要，他绝对不能失去，只是想着如今的情况，还是免不了有些犹豫，“如今的战况不好，这么下去的话。”
“我知道，我都知道。”莫山山虽然对仙门百家没什么好感，但却舍不得看魏无羡为难的表情，更何况，温家的行事作风也确实毒辣，动不动就灭门什么？
她也是接受不了，况且事已至此，也是只能胜，不能败。
低声说：“我另外有办法，不需要你动用阴虎符，所以，不用担心好吗？”阴虎符每用一次，对阿羡的消耗都是极大的，对他心神的影响更是严重。
她还记得在夷陵，有次阿羡一次性召唤了数十只百年厉鬼，虽是成功了，不过他却足足昏迷了一夜的时间。
也是打从那个时候开始，莫山山严禁他使用阴虎符。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虽说她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总是比阿羡要强一些，再者她被困在洞玄境已经好几年的时间，近来，她隐隐的摸到了突破的契机。
所以，她想要试一试。
成为一名真正的神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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