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为什么说这个奇怪的能力帮上了大忙？

    苗昱虽然自认天赋不错，但是在试镜前四天，他才拿到了剧本，再加上《风雨江山》是古装正剧，剧本里有多处文言台词，在短暂的准备时间里，除了熟悉台词外，苗昱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史料，加深对祝清光这个人物的了解。他对祝清光的印象，除了以前学历史时一些只字片语的印象外，就全来自于剧本台词建立的初步印象。

    这显然对试镜不利，但是关键时刻，苗昱想起来栾刚向他转达的话——

    “要演出导演心目中的祝清光。”

    眼看时间已经来不及，苗昱心一横，决定再次试一试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能力，听一听导演的心音。时间有限，他只能兵行险着。

    要命的是，这次的试镜还是即时开始的，这意味着苗昱在听到导演的心音之后只有很短的时间进行思考，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施春皓导演唱歌不算好听，咬字却字正腔圆没有口音，趁着开始前的几秒，苗昱顺利地听到了导演的心音，并且迅速捕捉到了歌词。

    “势均力敌才叫战斗，希望呢，你们是像样的对手……”①

    “势均力敌”？“像样的对手”？

    考虑到这是一场君臣对峙的戏码，苗昱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连对手戏是叶净之给他配这件事顾不上紧张了。

    直到叶净之抛出了他的第一句台词，秀出了强烈的存在感和压迫感。

    苗昱一瞬间福至心灵！这是一场君臣对峙的戏，而导演要的，正是燕文帝和祝清光君臣之间各执一词的那种势均力敌的对撞感带来的冲击力！

    苗昱立刻就知道怎么演了，他开始有意识地注意不被叶净之的戏带着走，并且设计了一些肢体语言，来表达祝清光在帝王带来的极大压力下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的态度。

    不得不说，在这场对戏中，苗昱感受到了叶净之演技的强大表现力，他的每一个情绪都给得非常精准，甚至有意无意给苗昱留出了应对的余裕，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尽职尽责的配戏演员。

    苗昱虽然已经竭力表现自己的气场，甚至他都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演”，情绪的流露已经不那么自然了，却仍然感觉输了一筹，而叶净之的应对却是游刃有余——他并没有尽全力。他依然牢牢把握了整场戏的节奏，苗昱所做到的，只是及时配合了他给出的情绪，并且做出了恰当的反应。

    演完这场戏，苗昱对叶净之的能力心服口服，但内心也不禁感到了一丝疑惑。从叶净之给他配戏的表现来看，对方显然看起来脾气和他平时听说的不太一样。当时演戏的时候，因为二人目光相对，苗昱无法避免地直视了叶净之几秒，听到了他的心音。

    怎么说呢？太奇怪了。自从获得这个能力以来，尽管苗昱已经尽力避免，甚至连门都不太爱出了，但是他这个听到别人心里唱歌的能力是被动技，只要专心看对方几秒就会听到，自己也无法屏蔽，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其实已经听到了不少人的心音。

    大家的歌唱水平如何暂且另当别论，苗昱仔细分辨过，有的人的心音会有嘈杂不定的杂音，就如同播放不畅的音响，让人听得难受；有的人的心音则主要是唱歌的声音，杂音比较小，不管歌声如何，听起来都比较稳定，包括苗昱最开始听到的栾刚和医生都在此列。

    但是苗昱从未听到有人的心音没有歌词，只有纯音乐的——而且还非常好听！叶净之的心音是苗昱听到的杂音最小的一个，小到接近没有，也是因此，虽然在对戏时叶净之的演技给苗昱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但是他的心音却没有给苗昱造成任何影响。否则在当时的高压状态下，如果听到了极为嘈杂或者特别令人出戏的音乐，苗昱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保持住演戏的状态。

    可这也是最令苗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虽然实验的样本不多，但是苗昱也简单地比较过，心音嘈杂的人，至少对方当时的情绪状态都不甚稳定，并且多半脾气暴躁；而心音杂音小的人，情绪相对稳定，看起来都精神状态良好。可是按照叶净之在圈里的高冷大魔王人设，他的心音不该是这样的啊？

    苗昱看着叶净之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疑惑。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误解，还是所有人都对叶净之有误解？

    叶净之似乎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苗昱打了个寒噤，赶紧低下头来。

    果然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有误解吧……明明亲眼见过他对自己的大佬经纪人也是那个态度了，不应该因为颜就产生不该有的幻想。具备演员的专业素质只能说明叶净之拿的那个金凤奖影帝是实至名归，但是如果企图通过一个自己都不甚了解的能力去擅自揣摩一个演员的性格，那就实在是过于妄自尊大了。

    拿到了祝清光这个角色，让没见过世面的小演员苗昱和经纪人栾刚没出息地乐了好几天。签完合同送苗昱回家的路上，栾刚还来回摩挲着装着合同的档案袋，深情款款的模样让苗昱一阵恶寒。

    “1月初就是开机的日子，在那之前会先抽出一天拍定妆。这段时间没给你安排什么工作，一定要在家里把角色吃透了。”栾刚临走前不厌其烦地叮嘱苗昱：“这个角色的意义我想我也不用再重申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好好准备！”

    栾刚自从苗昱接到这个角色就陷入了焦虑的保姆状态，类似这样的话最近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关键是在苗昱眼中他还总是自带类似“听妈妈的话，别让他受伤”②之类颠三倒四苦口婆心的bgm，让苗昱觉得既感动又好笑。

    和栾刚说话这一会儿，眼看着熟悉的伴奏又开始响起，苗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赶紧把他推出去：“放心吧，我知道了！”

    送走了栾刚，苗昱松了口气，刚觉得耳根子能暂时清净一段时间，正欲合上大门，栾刚的脑袋突然又在门和门框的缝隙中冒了出来，还露出了一个有点欠揍的笑容：“对了，《天山剑录》剧组最近闹出了点幺蛾子，他们都是自找的，你可千万别下场！这些天你的首要任务还是准备《风雨江山》，祝清光一定要演好！！知道了吗？”

    苗昱点点头，手握门框，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栾刚敏感地意识到些许杀机，脖子一缩，大门“砰”地一声贴着他的鼻子合上！

    栾刚摸着自己的鼻子，心知自己这两天是有点过分，仍是悻悻道：“臭小子，越来越没礼貌了。”

    总算送走了这些天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栾刚，苗昱松了口气，拿起剧本开始逐字逐句地认真读起来。之前因为准备时间太短，他这个剧本读得堪称是虎头蛇尾，现在才有时间好好研究。

    台灯下，暖黄色的灯光投在青年清隽的面孔上，他浓密的眼睫略带困倦地眨了眨，在灯下投出一小片好看的阴影。他手中翻书的动作未停，只是这书，不知不觉已被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苗昱指尖划过剧本的封底，他花了一周的时间，仔细研读了《风雨江山》的原作，再结合起来重新看了一遍剧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叶净之会选择《风雨江山》这部电视剧作为自己拿完影帝的第一部作品，而天悦又对《风雨江山》有这么强的信心，并且不惜下血本投资——这部剧本实在是不愧精心打磨之名，而凡是有野心的演员，也绝不会愿意错过《风雨江山》中的燕文帝景辰这样的好角色！

    在苗昱不算太长的演艺生涯里，他从来没有拿到过这种品质的剧本。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后怕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起来，当时他对祝清光这个角色的理解实在是很浅薄，如果不是靠着听心音的异能第一时间了解了导演的意图，苗昱不敢保证自己能演出当时的效果，是否能像这次一样顺利拿下角色也是两说。

    这样看起来，其实车祸以后意外获得的这个能听见人心里歌声的能力虽然平时看起来很脱线，但是善加利用的话，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

    但事实上，他对自己的能力还很不了解——比如叶净之的纯音乐心音是怎么回事？有的人心音里的杂音为什么那么大，而叶净之心音里的杂音又为什么那么小？如果心音指代的是人当时心里的想法，那么杂音又代表了什么？

    问题实在太多了，苗昱觉得凭自己的脑子大概要很长时间才能搞明白，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打算去求助任何人，因为他既不想被当成疯子，又不想被当成怪物。反正出院的时候该做的检查都做了，科学都检查不出来的东西，旁人能给的帮助肯定也不多，还不如自己一边用一边慢慢摸索。

    习惯了自由散漫的苗昱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轻忽地使用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能力这件事情究竟隐藏着多大的危机。现在的他决定暂时休息一下，于是像一条咸鱼一样摊着肚皮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悄悄咪咪地点开了微博。

    ——反正栾刚只是不让他下场，又没不让他围观。看谁的热闹不是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