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娴只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眼泪, 因为盛宛昀买的是当天夜里的火车票,要先从镇上坐车去市里, 余娴怕盛宛昀赶不上末班车, 没敢再耽误盛宛昀的时间,依依不舍地把盛宛昀送到车站, 看着盛宛昀坐上车, 她才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家。
放假的这两天她一直忙着干农活,爷爷又去工地干活了, 她被奶奶叫去田里摘蚕豆割油菜, 从日出忙到日落, 几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两天温度又高,都罕见地上了三十度,大太阳晒得她差点中暑,不知道是蚊虫咬的还是植物叶片刺的, 干活的时候余娴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痒, 痒得她异常烦躁。
而且干完农活回家她还要做饭洗碗打扫卫生, 等她洗漱完闲下来的时候都九点多了, 她累得浑身酸痛,一点都不想再动, 干农活和做运动不一样,一般做完运动最多会肌肉有些酸,干农活除了肌肉会酸,还会腰酸背痛关节痛, 各种地方都不舒服。
虽然很累,可是躺在床上她又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盛宛昀,为了让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余娴咬牙爬起来去写作业,写了一会儿又被蚊子咬得受不了,家里还没买蚊香,余娴只能又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省得蚊子再来咬她。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余娴夜里梦到盛宛昀了,一开始还挺正常,她们在出租屋里各忙各的,可是后来盛宛昀要跟她一块洗澡,然后这个梦就变得不纯洁了。
余娴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哪怕是做春.梦也没什么具体的细节,尽管如此,醒来的时候她还是臊得满脸通红,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现在没有跟盛宛昀睡在一块,不然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盛宛昀了。
假期结束之后余娴又一个人骑车回学校,这还是她从上初中以来第一次自己回家又自己去上学,余娴没了可以说话的伙伴,只能无聊地去观察路边的风景。
五月初的植物都长得很旺盛,某一段路边有一条小溪,溪水不算多清澈,水面上漂着绿色的浮萍,里面有成群的鸭子在游水,对岸的河边生长着很多二三十米高的杨树,稍微低矮一些的是枫杨和洋槐,入目皆是一片绿色,仔细看能看到树上挂着零星的几串洋槐花,花期已经差不多要过去了,花瓣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上上个周末回家的时候余娴还拿竹竿绑上镰刀去弄了一篮子将开未开的洋槐花,给盛家送了一半,剩下的她拿回家拌上面粉蒸着吃了,还没完全盛开的洋槐花吃起来很嫩,而且甜丝丝的,余娴从小就喜欢,第二天下午去学校的时候盛宛昀还跟她说花很好吃。
想到盛宛昀,余娴的注意力就从路边的风景飞出去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那条小溪已经拐了弯,大路从一个村子穿过去,村子里种了很多梧桐树,树冠上盛开着的梧桐花像粉色的云,余娴知道梧桐花的花蜜有多甜,上小学的时候她经常在这个时节去摘盛开着的梧桐花来吸花蜜,如果盛宛昀在的话,她可以爬树多摘一点给盛宛昀也尝尝。
温热的空气中混着楝树的花香,余娴不喜欢这种气味,总觉得是臭的,于是她加快了腿上的动作把自行车骑得飞快,想要从那种过于浓郁的花香中逃离。
到镇上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余娴把自行车锁好,拿钥匙开了门,屋子里跟平时相比没什么变化,这让她觉得盛宛昀好像只是出门去买点生活用品,随时会回来一样。
这天晚上余娴没有去上晚自习,她已经连续考过几次年级第一了,也跟盛宛昀一样享受到了不用去上自习的特权,不过平时没事的时候她还是会去上两节,因为晚自习有时候也会有老师讲课,讲的练习题。
但是今晚她不怎么想出门,干脆就不去了,之后也一直没去,每天晚上她都准点回来守着她和盛宛昀的小窝,期待着盛宛昀会突然推门进来。
盛宛昀是7号下午回来的,这是约定好的归期中的最后一天,余娴已经等得非常着急了,上完课连饭都没吃就跑了回来,看到房门没锁,她心里一喜,冲进去问:“宛昀姐你回来啦?”
盛宛昀正在整理房间,余娴直接扑进了她怀里。
余娴跑得太快,扑过去的时候也没减速,盛宛昀又没防备,一下子就被扑倒在床上。
余娴不管不顾地抱紧盛宛昀说:“宛昀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盛宛昀怔愣了片刻,一边笑着去推压在她身上的余娴,一边开玩笑说:“有多想啊,有没有想到做梦梦到我?”
余娴想起那个模模糊糊的春.梦,瞬间从盛宛昀身上弹了起来,避开做梦这个话题,心跳加速地说:“反正就是很想,每天都想,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急死了。”
盛宛昀捏了捏余娴的脸,笑着打趣:“嘴怎么这么甜?是不是偷偷抹了蜜?怎么还脸红起来了?”
余娴脸色爆红,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小鹿乱撞,她羞怒地挥开盛宛昀的手控诉道:“宛昀姐你又逗我。”
盛宛昀笑着说:“还不是因为你逗起来好玩。”
跟余娴笑闹了一会儿,盛宛昀沉重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些。
她这几天跑了很多个地方,去的都是她印象中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拿着她新买的相机拍了不少校舍,还伪装成学生混进去几所学校拍照取证,有些学校的教学楼从外面看起来挺新,建造时间也不算太久,但是墙壁上已经能看到明显的裂缝,缝隙大的地方甚至能钻进去壁虎,盛宛昀总觉得这种质量的房子一震就会倒成废墟。
除了偷偷拍照取证之外,盛宛昀还顺便跟学生们搭讪,跟他们讲网上关于地震的预言,讲地震来临的时候该怎么逃生,她挑的都是看起来比较外向而且人缘很好的学生,企盼着他们能把消息多传出去一些。
然后她去找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和检举信一起塞进信投递到到当地的相关部门,虽然她心里清楚学校建造的时候偷工减料相关部门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其中很可能涉及到某些人的利益,检举或许根本就没用,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期待去做了。
除此之外她还主动跟当地人攀谈,小饭馆的老板、家庭旅馆的主人家、在街边摆摊卖水果的老爷爷老奶奶,只要是她能接触到的人,她都会尽量在攀谈中谈到地震的话题,想尽可能多提醒一些人。
让盛宛昀有些意外的是有一个地方已经在大范围流传着关于地震的预言,她在跟当地人沟通的过程中打听到预言是来自民间的经验,当地连着三年干旱,民间有种说法是大旱后一至三年半会有六级以上地震,不少当地居民听说最近会有大地震,想提前避难,但是政府发文件说那是谣传,让大家不要信,也不要造谣传谣。
盛宛昀这几天见了很多人,走了很多地方,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这些人很可能会被埋进废墟,或者在地震中失去至亲,她就有种想要不顾一切去警醒众人的冲动,可是她也知道,在官方的“维.稳第一”这种思维面前,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引起多大的关注,她的话都很有可能会轻而易举盖上谣言的戳子,她个人的努力是很难改变大的历史走向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盛宛昀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累得几乎沾床就睡,最后一天她在当地找了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小网吧,确认那里没有监控,才坐到角落里的那台电脑跟前,不紧不慢地玩了局游戏,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心地黑入了地震预警相关的网站,把上一世地震发生的时间地点和震级通过那几个网站发布了出来,确认操作成功之后她立马关了电脑,然后坐在黑屏的显示器跟前整理了一会儿文件,等开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才不声不响地离开。
这样的话就算被追查到IP地址也很难查到她身上。
她把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上了,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余娴不知道盛宛昀的忧虑,盛宛昀一回来她就心情大好,连续很多天都情绪高涨,刘艺扬见到好几次她一个人傻笑的样子,忍不住去问她是不是跟盛宛昀有了新的进展。
余娴当即否认说:“没有没有,我们还是跟之前一样,说好了不早恋我就肯定不会早恋的。”
刘艺扬骂她死脑筋,骂她迂腐,余娴还是一个劲儿傻笑,刘艺扬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孩子没救了。
距离那个日期越来越近,盛宛昀越来越焦虑,每天都在网上关注着地震相关的信息,她黑入那些网站发布的信息早就被删除了,后来网站还发了声明说那个消息是黑客入侵网站之后的恶作剧,让大家不要恐慌,她的预警最终只在很小的范围内引起了关注和讨论。
其实除了她之外网上还有其他人在预警这次地震,5月10号有地方出现大规模的蟾蜍迁徙,当地居民认为可能跟地震有关,但是专家说蟾蜍迁徙的原因很多,不一定是地震,让大家不要恐慌。
盛宛昀看着网页上的“不要恐慌”四个字,想到很快就要到来的灾难,简直想把那些所谓的专家痛打一顿。
有时候她是真想不明白,在面对可能出现的大型灾难时,官方为什么就不能多多一点点准备,而不是时刻惦记着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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