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榕本来看到搜索网页上的内容就不太舒服,现在一进门,看到秋锦葵穿着件汗衫、一条腿赤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像这房子的主人一样坐在餐桌上涮火锅,脑海中一下子涌上来“老婆和人跑了”这几个大字,心里更加有那么点微妙的膈应。
他把手里提着的几个黑白纸袋放在门边,一边换鞋,一边把目光嫌弃的从火锅上移到秋锦葵身上,再移到杜蘅身上,“我不吃火锅。”
“我知道,我给你煮了面。”杜蘅站在厨房门口盯着锅子,防止水扑出来,“面条马上好了。”
“嗯。”
晏榕换好鞋走进餐厅,在杜蘅原来的椅子上坐下。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提杜蘅生日的事情,也没提那天在太液轩吃饭吵架的事情,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相处多年唯一达成的默契,晏榕懒得解释和哄人,杜蘅不善于解释沟通,把一件又一件事含糊过去,就是他俩能相处这么多年的秘密所在。
杜蘅转身去厨房把面条捞出来。
餐厅里剩下晏榕和秋锦葵面对面——隔着蒸腾的雾气大眼瞪小眼。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儿之后,晏榕先撇开头去,整个人往后仰靠近椅子里,用一条腿撑在地上前后小幅度晃动着,头转向厨房的方向。
隔着一道玻璃门,就是杜蘅系围裙的背影。
杜蘅回家以后就忙着做火锅,还没来得及换家居服,白衬衫和牛仔裤,袖子挽着,围裙的带子勾勒出腰部的线条,细细一圈。
晏榕挺喜欢这样居家的杜蘅,把他来时的不快一扫而光。
就是多了一个秋锦葵碍眼。
晏榕不大习惯在杜蘅家里看到其他人,哪怕他知道秋锦葵是杜蘅的室友,还是让他警惕而不适,那感觉就像自己的领地,未经他同意进入了其他动物,哪怕是只不具威胁的小鸟,都让他看不顺眼。
秋锦葵也不喜晏榕,这种不喜欢不言而喻,且chiluo裸被他放在明面上。晏榕不理他,他也不理晏榕,修长的手指在缭绕的雾气里穿来穿去、自顾自涮菜,吃得津津有味。
杜蘅下好面,又要煎蛋、煮汤,还要一会儿时间。
晏榕没吃晚饭就过来,又见秋锦葵吃得这么香,下意识也拿起杜蘅用过的筷子往火锅里伸过去,伸到半路,发现满锅红艳艳,无处下筷子,又悻悻收回来,瞪着秋锦葵,“你今天怎么来了?”
从前,只要他来,杜蘅就会推掉其他所有约会——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还会把其他人都赶走,专心致志只陪他一个人。
秋锦葵仔细盯着晏榕的动作,看着他伸出筷子又缩回去,心里哼了一声,夹起三块毛肚放锅子里涮一圈,一大口吃进去。
一口吃完,再惬意地说,“杜蘅叫我来的。他做了火锅,特意叫我一起来吃。”
厨房里杜蘅还在煎蛋,蛋清遇到油“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合着抽油烟机“嗡嗡嗡”的风声,把两人说话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说话间,秋锦葵又涮了一片薄薄的五花牛肉片,“杜蘅做的东西就是好吃。你不尝尝?哦,对,晏先生不吃火锅。”
秋锦葵吃得心满意足,语气却全是讽刺,“晏先生想吃什么吃不到,不想吃是不该勉强。”
“啪嗒——”被晏榕晃动着的椅子忽然停下。
晏榕的目光慢悠悠转过来,冷冷看着秋锦葵,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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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端着面出来时,觉得外面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
晏榕仰靠在椅子上,右脚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地。秋锦葵则一个人在吃东西,一口一口非常有节奏。
杜蘅对这两个人都熟悉不过,一看就知道他俩现在的状态就是——看对方不怎么爽。
从前晏榕来,他都会把其他人赶走,他陪晏榕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照顾其他人。
但现在,他不想再为了晏榕把仅有的朋友给推开。
不过眼下有点难搞,晏榕的脾气坏,秋锦葵的脾气倔,这两人针尖对麦芒的遇上……
杜蘅正想着要怎么办,就见眼前的晏榕忽然吧嗒一下坐正了,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在滚烫亮红的火锅里涮了十秒,再放进嘴里,非常优雅地吃下去,“是挺好吃的。”
杜蘅把面条在晏榕手边放下,“你别吃火锅,里面放了很多辣椒。”
晏榕却忽然拉过他的手,抬起脸说道,“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杜蘅愣了下。晏榕很会说情话,但那是从前,最近一两年,晏榕在他面前展露的越来越多是私底下的坏脾气。
对面,秋锦葵的脸色不可抑制地抽搐了几下。
晏榕接着说,“你想吃火锅的话,下次叫我陪你吃。”
“哦……”
杜蘅有点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声,拉开旁边一张椅子坐下,一边看向秋锦葵,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秋锦葵撇了撇嘴,那样子好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倒胃口。
晏榕不敢用力过猛,把那碗加了蛋、冒着热气的面条端过来,挑衅一样朝秋锦葵看了一眼之后,就开始埋头吃面。
通过这几天对“十分钟抢救”系统的使用,他有了一些心得,比如他OOC得厉害,那十分钟的记忆就跟断片了一样想不起来。
但如果他不OOC,他就能记得一些自己做过的事,虽然只是模糊地一些自己做过什么的印象。
而且这个系统有bug,一旦OOC被惩罚以后,就会“接触”不良,出现延迟滞后的毛病,不能让他精准控制回来的时间,难怪说他是系统的“试用者”。
今天气氛不错,他决定循规蹈矩,给自己好好铺条后路。
何况这是杜蘅给他做的面条!
他很久没吃杜蘅给他做的东西了。
委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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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碗面条几分钟就被晏榕一扫而空,不仅面条全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快见底。
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停止了运转,餐厅里只有晏榕吃面条时细微的咀嚼声,以及没有涮菜的火锅被煮得沸腾的水声。
杜蘅和秋锦葵的注意力全部从火锅转移到了晏榕身上。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然后在晏榕放下面碗之前,秋锦葵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他非常想骂晏榕这个实力演技派,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甚至想骂他秀恩爱死得快,但现在明显不合时宜,而且看这个样子,估计晏榕今晚要留下来住。
他识趣地准备走人,不留下来当个超级电灯泡,“我先走了,回去补觉。”
晏榕对他这句话相当满意,放下碗筷,抬头用深表赞许的目光送秋锦葵离开,一边慢悠悠擦嘴巴。
杜蘅看了晏榕一眼,把秋锦葵送到电梯口。
等电梯的时候,秋锦葵抓紧时间告状,“他刚才还瞪我,你一出现就装好人。是不是他又干什么混账事,想来求你原谅了?”
杜蘅被他的形容逗笑,正好电梯“叮”的一声响起,杜蘅赶紧把人推进去。
等他和把人送走回来,就看到晏榕正对着面碗发呆。
杜蘅疑惑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晏榕的口味他知道,非常挑剔,忌口名单能列3张A4纸,总结起来就是两样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平常晏榕虽然也喜欢吃他做的东西,今天这样扫荡式的吃法却也少见,还连火锅都吃了……
杜蘅看了眼浮满红油的火锅,“你胃难受吗?我去楼下药店给你买个达喜吧。”
“不用。”
晏榕伸手拉住杜蘅的手腕。
他的眉头皱了皱,脸上的柔情和笑意正要褪去,听了杜蘅的话,又浮上来一点,但语气和刚才有着微妙的不同,“上次不是没吃好嘛。”
一句话带过去后,他用下巴指指鞋柜的方向,那里堆着他刚刚带进来的几个大纸袋,
“我给你买了礼物,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不喜欢的话下次下次买别的。”
杜蘅刚才送秋锦葵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堆礼物,看纸袋上的logo就知道,全是奢侈品。
晏榕有钱,出手阔绰,对情人也很大方。
杜蘅曾听到过别人与晏榕打电话,开口要一套市区新开盘的公寓,晏榕也能随口应下来。
他没向晏榕要过东西,但在他卧室里,也收满了一整个柜子的LV和Gucci,还有他现在开的一辆沃尔沃,也是晏榕送他的礼物。
杜蘅把礼物拿起来,带进卧室,连着纸袋收进柜子里,晏榕送的礼物都太招摇,每件衣服都明晃晃地写着有钱人三个大字,他上班用不上。
晏榕跟进来,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踮起脚伸长手把袋子放进柜子最上面那层。
然后晏榕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杜蘅的腰部,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秋锦葵平常也穿这幅样子去别人家做客吗?”
杜蘅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晏榕的下巴弄得他痒痒。
“下次不许让他来这里,要吃火锅去外面吃。”晏榕在他发梢边上嗅了嗅,“弄得你一身辣椒味,难闻死了。去洗个澡。我今天累死了,明天上午还要开会,待会儿早点睡觉。”
晏榕这样子的举动和语气,杜蘅便知道他是想把之前生日的事、夏寻的事、还有吃饭的事都这么揭过去。就当无事发生。
杜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来,晏榕就是这样闹一次哄一次,把在边缘徘徊的他推出去又拉回来,让他始终下不了最后的决心,“那你先放开我,我去洗澡。”
晏榕咬着他的耳朵尖,撒娇一样轻轻说,“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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