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从后院的木屋里, 艰难地翻出一个木桶和皂角,清水顺着她的动作扑通扑通地倒入桶中。
满身污渍的白异犬毫无所觉,还乐呵呵地在她身边围着转了一圈, 又去追赤牙炼草和冰棱四花。
沈玉搬来一张板凳坐下,卷起袖口,招了招手“小白, 过来。”
白异犬嗷呜一声跑过来,一把被她抓住,浸到了木桶里。水溅出来的那一刻,刚才还欢快地叫声顿时变了个调,仿佛被扒了皮似的,声音细长又哀怨地叫唤起来。
沈玉别着脸, 水珠子一下不落地打在她脸上,两只手按住不安分地身躯,底下四个脚开始胡乱地打来打去。
“冷静点你是妖兽, 又不是真的狗”沈玉刚吼出声, 下一瞬, 脸上被洒了一滩水,说出的话后半句被淹没在水声中。
沈玉“”
白异犬感受到空气中的压抑的怒气, 只要它再动一下, 就能被人捏扁。
它不敢动了。耳朵耷拉下来, 看着可怜兮兮的, 偏偏那头上毛发脏的不行, 滴下来的水还是污水, 严重的影响了它的颜值和可怜兮兮的气质。
沈玉深吸一口气,开始往它身上浇水,一点一点地浸透了毛发,让白异犬原本还蓬蓬的一团瞬间缩水成两只手都能抱起的大小。
白异犬刚开始还蔫蔫的,这种状态直到清水变成脏水,沈玉的手已经熟悉了,开始在它身上抓挠,顺毛洗毛的时候,变成了舒服的坐在木桶里。
随着外面的毛发渐渐干净后,沈玉洗的位置开始往肚皮上摸索。
白异犬往后缩了缩,还是逃不出她的掌心,眼神中透露着羞涩,两只脚抬起来捂着眼睛。
“噗。”沈玉说,“你还会害羞哪”
说着,她的手自然的往下挪去。
忽然间,传来一声重响。
“砰”
院门被人一下子撞开。
沈玉顿住,惊愕地抬起头看过去,正对上季骁匆忙慌张的视线。
她指尖还停留在白异犬的毛发间,莫名地觉得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再一眨眼,手指间的白异犬就被大步冲上来的季骁给抢走了。
对方似乎跑过来时过于焦急,还喘着气,脸色有些微红地说“师姐,它都开灵智了,会自己洗澡的”
白异犬哼唧哼唧地在他两掌中,身体瘫软着。
沈玉“哦”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刚想解释说之前叫小白去洗澡它并没有听,季骁又匆匆说道“我这就带它回去洗澡。”
“不麻烦师姐了”那最后半句的声音,渐隐在门后面。
沈玉望着关上的门,眨了眨眼,又看着自己的脏木桶,翻手就让木桶凭空飞起倒在了田圃里。
“季师弟这进来的是不是太容易了点”
可他还要经常来浇水,她防了别人,再防住他,每天给人开门也挺累的。
“跑那么急做什么”沈玉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又想到对方那脸红急躁的样子,沉吟道,“难不成,想急着回去出恭”
门外面,回去的路上,白异犬舒舒服服地摊着。
季骁咬牙说“你也不躲一躲”
白异犬“嗷”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季骁脸色阴沉地说“那也是洗在你身上,不是我”
白异犬抬了抬头,它有些不明白,明明刚才它与主人共享情绪和感触的时候,主人还是挺开心的,为什么一放松就变了样它细细品味了主人的情绪,忽然有些悟了。
白异犬叫了一声“嗷”那下次让她给主人洗澡
季骁耳根一下子染成了红色,恼羞成怒地把它扔回自己屋子里“洗什么洗,多大的人了要洗自己洗”
白异犬纳闷地在空中翻转一圈,刚洗粉嫩的爪子落到地上,又沾上一层土“嗷”
怎么就生气了现在的人真的好难懂哦。
夜幕降临时,沈玉的院子里再次迎来了陆之清。
这会儿时候还不算很晚,可沈玉的这座山头,只有她和季骁两个人住,其他弟子也极少往他们这边走过,山下面其余各处还算闹腾着,她这里就已经静悄悄的了。
院子里点着灯。
陆之清敲门时,沈玉刚好在练剑,听声音便收起灵剑说道“陆师妹,你进来吧。”
语罢,陆之清放在门上的手,一下子就觉得先前那股阻力消失了。
她关好门后,转身走到石桌边上,再次坐到熟悉的位置上说“师姐,那法术限制太多,我最多只能七天内用一次,我娘不便亲口告诉你,只能由我全部记下来复述一遍了。”
沈玉理解地点头说“没关系,能知道个一星半点已经很好了。”
陆之清说道“接到金家主家的那位女修,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娘确实知道,那时也就是她和茴姨,还有润清峰主等那一批人在青渊界名声正响亮的时候,她那时也在青渊界到处游历,正巧听过此事。”
“不过我娘只记得,金家旁支的那位女修并不姓金,她当时被接去主家,也是因为其样貌极为出色,资质不错,但是”陆之清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但是,她的体质最为适合做一个炉鼎。”
沈玉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炉鼎那不就是
“那时候金家还不算太过强势,更别说旁支了。那女修是他们旁支的一家人中最受宠的小女儿,求到主家,便把她送到了主家,寻求保护。只想她有了自保能力之后,再让她来去自由。”陆之清说,“就因为这,他们金家也不敢把人送去天一剑宗,毕竟天一剑宗男修颇多,就算求长老们护着,也不敢保证那女修依旧能安然无恙。”
沈玉道“听你这么一说,那女修被金家保护起来,后来又怎么遭遇了魔修的毒手”
陆之清叹道“这事啊,我娘说,似乎是因为那女修常年被关在主家不让外出,又被人保护着,明知自己的体质,却依旧不太放在心上。因为关得太久,后来被一个路过的魔修,不知怎么,破了金家的结界,躲避别人追杀时,躲入她的房中。那魔修似乎也长得俊美,开始也没对她做什么,那女修大概是太过好奇又觉得刺激,便收留了那个魔修藏在家中,这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还真像是话本里的故事。”
陆之清又道“师姐,你也知道,我们青渊界,对某些魔修也不是赶尽杀绝。可偏偏,那魔修早就看出那女修的体质来,又不是个好的,故意哄骗了人,让那女修跟着他跑了。不过那女修在跟着人跑之前,貌似也留了个心眼,或者也想给家里留个信吧,撤下那魔修身上的玉佩丢了下来,被金家的人捡了。金洵的父亲好像跟那女修关系颇好,所以才会让金洵带着那玉佩。”
末了,陆之清又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脸,补充道“我娘还说,那女修被魔修拐走后,很快就迎来了正魔大战,那领头的魔修,就是传说中是天魔体的那位,身上就挂着跟那女修丢下来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金家的人估计也是发现了此事,在那一战中,她稍微眼熟认识的旁支几个人还有金洵的父亲也外出力。”
“后来么到了现在,金家旁支也好像没了声音,金家那些人似乎是觉得那女修被那魔修骗走也极为丢脸,自家人又因此而在正魔战中损失惨重,就将她从家族中除名,这消息也藏了下来,当年那些人也就听了个茶后话,慢慢地现在都年纪大了,也不怎么说起此事。现在外头,应该都没人知道了吧。”
“我娘也是因为当时,对着情爱之事记得尤为深刻,还感叹了好几天,你这么一问,她就想起来了。不过那女修叫什么,后来又怎么样了,也是无人知晓的。”
陆之清说完后和沈玉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无言许久。
这一瞬间,仿佛周围的寂静和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萧瑟许多。
“没想到这玉佩背后,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故事”沈玉说,“难怪,难怪金洵当初不愿意开口告诉我。”
也难怪他在万兽林时,也只是说,若是真的寻不到,他再问问家中人可否告诉她玉佩的事。
只是这玉佩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正魔大战,又绕到了当初那个天魔体身上,可那人已经死了,那她要找的那个魔尊难不成还真的跟那场大战有关,跟那魔焰谷有关
陆之清也觉得心里有些涩涩的“师姐,我现在更觉得,还是修炼最为重要了。也不知我进宗门那会儿是怎么想的”
沈玉摇了摇头“感情之事,谁也不好说。”
陆之清问道“那师姐,你要找的那人,若是也带着跟金洵师兄差不多的玉佩,那他会不会”
沈玉忽然想到自己要找的人是个魔尊,听到陆之清这欲言又止的话,心里咯噔一声,正想着怎么解释,陆之清又犹豫地说“他会不会是在正魔之战中捡漏,捡了那魔修身上的玉佩毕竟当初那个天魔体,不是已经在大战中陨落了。”
“”沈玉松了口气,附和道“对,说不定就是捡的。”
陆之清真心说道“不过这事好像对师姐找人没有太大帮助,若是师姐后面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沈玉真诚地感谢她。
两人慢慢走到院门边,沈玉正要送陆之清下山时,又听到这山路下有点别的声音。
有点像是金洵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响起来,拐了个弯,走到了对面那里,重重拍着门“季骁啊,怎么我下午一直喊你,你都没声呢我听说你们天云宗的浴池比我们天一剑宗的要舒服多了我早就打听好了,这个时候你们浴池里根本没什么人,正是舒舒服服泡澡的时候,怎么样,要不要跟哥几个去泡一泡,交流下感情啊”
那嗓门大的,半山腰估计都能听见。
沈玉“”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陆之清。
后者轻咳一声说“是金炎师兄。”
那头金炎还在喊着说“你怎么回事,这么害羞呢难不成是你身材没我好,见不得人,兄弟之间咱也不比这些啊”
季骁“唰”的一下拉开门,脸黑地说“你安静点。”
金炎丝毫不害臊地说“我这要是太过安静了,你不是又跟下午一样不理人吗”
他似有所指的,眼神在他下方打量“难不成,你是怕这个跟哥不能比”
金洵在一旁有些不悦地说“金炎,注意分寸。”
某一处的轻咳声渐渐提高了点音量。
在场三名男修“”
金洵僵硬地转过身,刚准备道歉,金炎摸了摸脑袋,看清了人,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沈道友和陆师妹吗,我听说你们天云宗女浴池那边也挺舒服的,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过去啊”
季骁、金洵“”
沈玉摸了摸下巴,侧头问陆之清“我们天云宗的浴池这么出名”
陆之清有些害羞,有些脸红,却还是答道“师姐你居然不知道吗这,天云宗的浴池,听说的确比其他宗门要舒服的多。而且,据说还有人泡在浴池里时,竟然顿悟晋阶了。我们这些弟子每日修炼完,有时候也会结伴去的。”
哇哦。
沈玉来了点兴趣说“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师妹,一起吗”
陆之清微微点了点头“我自然愿意陪师姐去。”
两人声音不大不小,说着就往山下走,另一边的人听得清楚。
金炎说“季骁,你是不是不敢啊”
季骁“”
他斜睨了金炎一眼,余光扫到沈玉往山下走去,有些不太放心,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拿过金炎的木盆就走了。
“诶”金炎叫道,“我盆”
屋内的白异犬甩了甩头,找准位置,一步步飞快跳到墙上再落到地上,屁颠屁颠地准备去看看邵蔚在干什么。
主人说了,要它在他们不在时去盯着人。它可得展现出自己的作用,不然没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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