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再次静下来, 忠王妃、贤王妃和顺王妃不禁庆幸谨记自家夫君的话, 苗头不对就撤,万不可招惹燕来。
皇后也不禁庆幸没帮萧玫挤兑燕来, 否则燕来能戳破她的肺管子。
“平王妃, 少说两句。”皇后见萧淼气得眼都红了, 很担心她们二人打起来, 不得不开口, “淼儿想去找你父皇就去。但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你父皇日理万机, 拿这点事烦他,他极有可能数落你一顿。”
萧淼不由得露出迟疑之色。
燕来端是怕事不大, “不敢了?”
“燕来!”皇后连忙开口。
萧淼瞪燕来一眼,“去就去!”说着就往外面去。
皇后急急道,“萧淼——”看到她出了大门, 皇后停顿一下, 转向燕来, “非得看她被你父皇数落, 你才高兴?”
“儿媳今早起来挺高兴的。”燕来道,“用早膳的时候还跟王爷说, 饭后去哪儿玩。是母后您把儿媳宣进宫的。”
皇后呼吸一窒,顿时感到头疼。
燕来见她很是后悔的模样,心底暗乐,“母后,不过是几个农家女子, 会不会过去还两说,您至于吗?”
皇后现在想想不至于,城外那个飘香楼里坐满女学生也没多少。盖因正房阔六间,两边偏房也只有六间,其中几间据说还是老师的住处。
可她先前听萧玫说,燕来身为平王妃不该抛头露面,更不该办什么私学给皇家丢脸,脑袋不知怎么一热,就命太监把人找来了。
而今再说这些也晚了,燕来还会怀疑她推脱。犹豫片刻,皇后决定不管了,随她们怎么掰扯,“本宫累了。”
“儿媳告退。”燕来行个礼就看向他的三个嫂子,“你们没听到母后的话?”
三人同时起身告辞。
皇后见状,心累更无语,既然这么怕燕来,何苦跟着掺和。要不是她们帮腔,她也不会被萧玫牵着鼻子走。
思及此,皇后不由得站起来。
“母后怎么了?”燕来不想跟那三人一块,等她们到门外才转身,余光瞥到皇后很紧张,“出什么事了?”
皇后:“本宫去宣室看看。”紧接着又慌忙补一句,“与你无关。”
“不就是去看看姑母有没有挨训吗。”燕来真想翻白眼,“母后,王爷在呢。”
皇后下意识想问什么王爷。突然想到她儿子要去宣室,不由得停下,犹豫一会儿又坐回去。
燕来顿时知道她不去了,再次告知皇后一声,便往马车停靠的地方去。而她在车上待有两炷香,都快等急了,才看到平王的身影。
平王走近见她神色不耐,忍不住笑道,“这么快?”
“几个嫂子没敢搭腔。萧淼一走,我们就散了。见到萧淼和你姑姑了?”燕来问。
平王踩着小杌子跳上去,“见着了。她们惹你生气了?”
“生没生气王爷不知道?”燕来似笑非笑地问。
平王登时乐得忍不住把人揉进怀里,“姑姑和萧淼都快被你给气死了。你说的什么?学给本王听听。”
“王爷先说父皇是怎么讲的。”
平王:“父皇能说什么?这么点事本就不值得讨论。再说是你请人教,又不是你亲自去。”
“不可能吧。”燕来不信她俩这么好糊弄。
平王乐了,不禁在他嘴角亲一口,“什么都瞒不过王妃。”
“正经点!”燕来拨开他的脑袋。
平王顺势往倒在一旁一动不动。
燕来看他这样都想给他一巴掌,可他更想知道皇帝说了什么,不得不移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王爷,你就告诉妾身吧。”
平王指着刚才被燕来拍了一下的脑袋,“这儿疼。”
“你想怎样?”燕来甩开他的手。
平王撇撇嘴,就可怜巴巴望着他,“亲亲我就不疼了。”
燕来扬起巴掌。
平王抬手挡住眼睛,呻/吟道:“疼死本王了。本王的脑袋要炸开了。”
燕来要气炸了,自打这人从边关回来是越来越不要脸,“王爷现在不说,改日想说妾身也不听。”
“小气鬼。”平王伸手把他拉倒怀里。
燕来担心磕着碰着他,小心调整一下姿势,跪趴在他胸口上,犹豫片刻,在他下巴尖亲一下,“说吧。”
“这样可不行。”勾住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唇瓣,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平王才松口,“父皇先说你请先生,是帮他教化百姓。教学生做菜,且教的还是吉祥阁和如意斋以及飘香楼的招牌,乃大公无私。随后话锋一转,让姑母向你学学。
“结果刚说完,萧淼去了。姑母年龄大了,当着宫娥太监的面,父皇不好太过。萧淼是女儿,父皇没这个顾虑,劈头盖脸把她骂一顿,她不服气,父皇就让她有空就去想想怎么给驸马留个后,别整天盯着你。盯着你是盯不出孩子来的。嘴张这么大做什么,还想要?本王满足你。”
燕来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不敢置信地问:“父皇真这样说?”
“你把私学改成半私学,父皇正闹心。她们还去叫父皇把你的半私学关了,父皇不是看她俩是女子,早命人把她俩打出去。”平王道,“你可不知道,你的那两个私学倘若真能赚钱,以后长安附近会涌出许多私学。教授技艺的私学多了,村学还会远吗。”
燕来:“村学?”
“一家请一个老师请不起,一百户人家请一个,还能请不起。”平王道,“考中秀才,有了朝廷补给,他们就有钱买笔墨纸砚,甚至有世家主动找上门资助。”
燕来不懂,“那他出来不还是世家的人?”
“是也不是。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圈子封闭的很。”平王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燕来以为看错了,见他满脸嘲讽,估摸着没看错,“怎么封闭?”
“打个比方,同样两个适婚男子,一个是世家子弟,一个是叶将军的儿子,前者乃膏粱子弟,后者你知道,如今是御前侍卫,世家宁愿把女儿嫁给膏粱子弟,也不会考虑叶将军的儿子。”平王道,“明白了吗?没有致命的外因,哪怕父皇也难打进去。”
燕来知道封闭,但没想到连叶将军也打不进去,“妾身该说幸好您在圈子里吗?”
“本王也庆幸。”可平王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恶臭的圈子,多数男子不学无术又蠢又毒,女子骄纵跋扈目下无尘,“本王也庆幸你不在。”
燕来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不禁抱住他,“再坚固的围墙也有破败倒塌的一天。如今不就有条缝了吗。”
平王:“但这条缝太小。”
“别急。圈子不是一日形成的,也不可能轰然倒塌。王爷要有耐心。”燕来道,“妾身认为当务之急不是他们,而是百姓。
“百姓的生活上去,有钱请老师,王爷不推波助澜,那个圈子也会消失。他们不准人进去,但不能阻止寒门子弟步入朝堂。”
平王点了点头,“是的。还有科举。”说着看向燕来,“你有什么好办法?”
“鼓励经营。”
平王愣了一瞬,“不是重农抑商?”
“农要重视,商不用抑,防着别做大就成。”燕来怕车夫听见,压低声音说,“妾身虽然有四家店,但也要说商人重利。
“有五成的利益,他们就会铤而走险,有一倍的利益,他们就会枉顾律法甚至人伦。有三倍的利益,他们就敢把皇帝拉下马。可如果过于压抑,朝廷的税银从哪儿出?百姓种的东西卖不出去,指望地里那些庄稼,不巧遇到荒年,交不起税还得让朝廷救济。”
平王仔细想一会儿,“百姓除了庄稼还能种什么?”
“走南闯北的商人多了,百姓就可以把村口桃树上的桃子摘下来卖。”燕来指着车外,“王爷可曾见百姓挑着担着走街串巷的吆喝?朝廷不准百姓在东西市以外的地方摆摊,但并未连走街串巷的小贩一并禁了。”
平王:“村口的桃子?”
“妾身打个比方啦。”燕来指着南边,“那边山上就有许多山核桃。核桃肉少,除了家贫吃不上饭的,极少有人上山。
“但自打飘香楼多了一道红枣核桃蛋糕,从去年入秋到现在,每天都有城外的百姓挑着核桃问要不要。起初飘香楼还担心加了核桃本钱会上去,因为城里的核桃贵。自打那些百姓送上门,多了核桃,少了红枣,反而比以前便宜。”
平王听懂了,“飘香楼的蛋糕价格不变,赚得多了,城外的百姓也跟着赚了些钱。”
燕来:“是呀。如果有商人看到,发现别的地方没有,就可以把这边的核桃运出去。”
“商人活跃也并非全无好处。”平王若有所思道。
燕来点头,“再说妾身那个私学,学的人多了,他们日后想单做,买不起城里的铺子,可以自己做个小推车搁城外卖。而那些人赚到钱,不是花掉,就是存起来供孩子学艺。”
“你说的情况得十年吧。”平王道。
燕来不答反问:“王爷几岁?”
平王今年二十一。十年后他三十一,不是五十一乃至六十一。他能见到。而到那时这个长安城可能就没有乞丐了。
平王一想到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而他也会名垂青史,流传千古,心中一阵激动,紧紧抱住燕来,“爱妃,想本王怎么谢你?”
“王爷想怎么谢?”燕来顺嘴问。
平王想了想,他的妻子现在不缺钱,日后也不缺好名声,对她来说只缺一样,“给本王生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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