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日，第二周周五。曲面屏后，唐柏筛选民生银行推荐的项目。有人敲他门。他以为是吕秘书来送咖啡。他说：“请进。”进来的是中泰证券的渠道主管陈鸿远。
陈鸿远直接叫苦：“唐总，为港城置业发行的基金，认购没有达标。恐怕不能如期募完资了。”
唐柏皱眉：“你们渠道会筹不到钱？”
“那倒不是。”陈鸿远说，“有几个高净值客户认购意向书都签了，事到临头不出钱。”高净值客户可以理解为有钱人。
唐柏说：“撤资是去买别的什么了？”
“唐总猜得最快。”陈鸿远说，“他们去买中国银行的原油宝了。他们私人银行的客户经理说新推出的‘原油宝’风险很低的，可以无杠杆购买原油期货。而保证金低于20%时就强制平仓，亏也亏不到哪里去。”完成一笔交易需按固定比例缴纳保证金。而具体金额要随合约金额而变动。平仓就是将买入的卖出，卖出的买入。简单讲，归零。
唐柏想了一下说：“中国银行这招狠，变相做操盘手。”吕秘书敲门，唐柏说：“进来吧。陈总，你们渠道辛苦了。抓紧一点，我知道现在这环境不好筹钱，但是发行了必须做完。”
陈鸿远在心里骂了他几句不近人情，嘴上说：“唐总，咱们尽力吧。我先出去了。”
“唐总，你的咖啡。”吕秘书将咖啡端到他桌子上，小心问，“唐总，中行‘原油宝’我也听说了。我没学过金融，他们银行做这个没风险吗？”
“真没有。”唐柏说，“‘原油宝’既能买进又卖出。中国银行只需要先在内部抵消完后，再去芝加哥交易所买差额部分。比如他们客户总共买入六亿，卖出五亿，那中国银行再去芝交所买一亿原油。本身就不用担任何风险，空赚手续费。”
“噢，”原来是雁过拔毛，吕秘书听懂了。她汇报，“我给您汇报一下，我学的matlab入手了。”
“那很不错，加油。”唐柏口头勉励。其实他并不关心，“IPO一直关着闸，没有什么大单。你平时多找找小客户。”IPO是企业首次公开上市,唐柏最大的收入来源。
她应聘当然也填过自己的资源。吕秘书笑：“我尽量多找找关系，唐总。”她出去了。唐柏揉着眉心，接着看曲面屏。右下角弹窗新闻：“恒大闯入亚冠决赛。”唐柏叉掉弹窗。
——
十月一日，第三周周日。晚上九点，当完一天人肉沙包后，唐柏穿着防护服横穿庇护所。
他经过医生休息室，里面有人。那人穿着淡蓝医务袍。他打招呼：“诶，王医生？”
王帆回头看他一眼说：“唐总啊，你去哪儿？”
“去拿个手机。休息室就你一个人？你还不走么？”唐柏里头的衣服汗湿，“你这儿有没有干净衣服？我出了一身臭汗，洗完澡临时穿一下。”
“恩，今晚就我。下班没什么事，我就在这儿看个电视。”王帆打开休息室的衣柜，“有衣服。咱俩体型差不多，你洗完了直接套一件在里面吧。”王帆接着盯电视预告。
——
唐柏来了劲，兴致勃勃地洗着澡。凭他的样貌，他洋溢的Alpha气息，哪个Omega不往上扑？他忙工作到两个月没有性生活了。他在宋海瑶那里失败一次，决不可能在王医生这里失败二次。今晚他就能一雪前耻，在休息室来上一发制服诱惑。
唐柏洗完澡冻得直哆嗦。但他为了□□，不顾寒冷。他只套鞋袜，抱起茄克、裤子，裹着浴巾奔回休息室。
前台冯以珊正在啃辣鸡翅。冯以珊递给他一袋辣翅和两罐啤酒说：“哇，唐总这身材没话说。王医生刚跟我一块儿定的，拿进去吧。”唐柏对她一笑，接过两样东西，敲敲休息室敞开的门：“王医生，衣服给我一件？”
王帆转头。唐柏发上的水珠滴向宽阔肩膀，然后深麦胸膛。一滴滴水珠反着光，顺着肌肉线条一路滑进浴巾，直至隐没。
“哟，唐先生好帅。”王帆盯回电视专心致志，“衣服在衣柜里，自己拿。”
怎么对他没用？唐柏不满，但说：“冯以珊给你的鸡翅和啤酒。”他偷偷摸摸锁上休息室门，然后找出王帆的衬衫，当面换上。唐柏穿他的衣服大小合适，只是有点紧绷。
唐柏裹上自己的茄克走到王帆身旁。他实在没招吸引后者的注意力了。
“王医生…卧槽! 亚冠决赛!我差点忘了！”电视上播放的内容立刻令唐柏忘记不幸。他一把拍上王帆的后背，和王帆并排站着。
王帆一抖。唐总抗一天揍，劲道依然威猛。他随口招呼：“唐总要不要一块儿看？回去来不及了，我就在这儿看了。”
唐柏随手开了一罐啤酒，找理由约他：“今天喝王医生一罐，下次还你一箱。”
“哦，不用。” 没谈过恋爱的王帆目不转睛，“算我请你的。”
唐柏抓起辣鸡翅，愤愤不平地咬一口。很快，他聚精会神地看起电视：“孔卡这球怎么擦着立柱偏出去…”
而王帆拉开自己那罐。
——
球赛进入全场补时。唐柏趁机确认：“王医生，我来那天，开布加迪威龙那个人是不是在追你啊？”
“呃，算是吧。那人是赵子骁，等他回美国就消停了。”王帆往嘴里倒一口啤酒。
唐柏试探：“你不喜欢他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王医生说，“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开始。怎么算对的。”
“哦，”他的年纪不像没有性经验。唐柏反问，“只性不爱？”
“没。”王帆有点被冒犯，还是说，“都没有。”
居然是个处男。唐柏几乎呛咳。
"别咳了。"王帆如实交代，"实际上我一直没碰到所谓对的人。能让我爱得死去活来那种。"
“死去活来不现实。其实谈恋爱不是非要有个什么结果，”唐柏灌鸡汤，“相处愉快就很不错。”不行就换人。
王帆挑眉：“好的，谨遵唐总教诲，下次尝试。”
“你可以叫我阿柏。”唐柏努力拉近距离，以便睡到他。然后唐柏又对着电视嚷嚷：“韩国人就是爱来高射炮…”
看球的人大概率喜欢嚷嚷。不管学历和职如何。
——
比赛到尾声。王帆说：“你还有同步直播的爱好，阿柏？”
姜黄液体灌入喉，冷冰冰的。而暖意游走在唐柏身上。他说：“对不住啊王医生。”
王帆微笑：“其实听着还挺…恒大赢了！”王帆声音一下变调。
“恒大真赢了亚冠！以后再换房子，我真换恒大的。”唐柏激动得耳根发红，向王帆击掌。
王帆伸手跟他击掌。唐柏张口要嚎叫，王帆顾虑吵到其他人，一手捂住了唐柏的嘴。
暖暖手心捂在唐柏嘴上。唐柏唇上油腻，鼻间有肉食香味。他忍不住咬了一口王帆的手。
王帆吓一跳，松开手问：“阿柏，你怎么有咬人的爱好？”
“呃，”唐柏解释不了，“喝啤酒头晕了。还以为是鸡翅。”
“是吗？”王帆怀疑，“差得可有点远。”
“王医生平常工作地方离这儿远不远？交班再过来服务累吗？”唐柏强行转移话题。
“工作地方不远，就东四环的社区医院。”王帆回答。
唐柏再接再厉：“王医生号码多少？下次约你一块儿看球。”
王帆将包装袋和空啤酒罐扔进垃圾桶。他说：“先去卫生间洗手吧。”
于是他和唐柏去卫生间洗了手。烘干时，唐柏问了他什么。
烘干机的噪声干扰下，王帆反问：“啊？你说什么？”
烘干机停下，唐柏问：“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儿？”
是问他住处啊。王帆说：“不用，我有车。都这点了你还要回西区，赶紧走吧。”
唐柏解锁手机，举起来：“你的电话？”
王帆接过给自己拨打了一个电话，还给他：“有机会一起看球。”然后他拿起自己的电话，将未知来电存成“唐柏”。
——
唐柏走了。他的魅力其实没有失效。起码前台冯以珊又在心里感慨，唐总该去兼职平面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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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柏偷偷将车开到庇护所门口的马路上。他喝过啤酒。所以他熄了火，等酒精浓度下去。休息室窗户中，王帆在收拾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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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声响起，是唐柏的电话铃。他接起来。“唐总，我们找到替补客户了。筹资圆满完成。”渠道陈鸿远说。
“噢，太好了。回头请你们吃个便饭。”唐柏空口许诺。
"一定的，有时间聚一聚。"陈鸿远挂断电话。
他们敷衍对方。互相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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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柏开车回西区。路上交警在查酒驾。唐柏摇下车窗，交警伸酒精探测仪：“吹气。”
唐柏吹气。
交警拿回去读数，15毫克。“好了，走吧。”交警拦住下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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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柏到家，意识到他没把王帆给做了。他忘记了酒后乱性，但好像不介意。烘手时他的确一时冲动，问他要不要来一发。但他有些高兴王帆没听清楚。
因为他忽然不想操哭王医生了。
啤酒，球赛，捂住他嘴的油腻手心。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唐柏没进入一段关系。所以他想，操哭自己的男朋友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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