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瑶面朝里闭眼睡着，并不想理身边躺着的人。
宋子墨安静不说话，只侧身躺着紧紧搂着她，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头发。
“生气了？”在心中斟酌良久，他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嘶哑，“我以为，你是愿意的。”
“你是说刚才的事，还是说公良初？”她闭着眼，平静问道。
“……都有。”
若瑶一下子坐起身，锦被滑下，脖颈上还留有暧昧的痕迹，她却全然没顾这些，直接就去推人：“如果我真的不愿意，还会让你碰我？你出去！我不现在不想见你！”
人这回是真的气到了，眼里一点泪也没有，脸色冷得要命。
宋子墨今天真是情绪起伏过度，连带着脑子也犯了糊涂。
他心中懊恼自己说错话，手上不顾对方的推搡捶打，强制将人再次抱住。
“若瑶，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随你，只是不要让我离开你，见不到你。”
若瑶听了这话脸色好了点，嘴里并不饶他，冷哼一声：“你不是要把我让给公良初吗？现在怎么又说这种话？”
“没有。”宋子墨嘴巴发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让给谁。”
“那你这段时间是什么意思？总是留我和他单独相处？”她抬眼，瞪着他。
宋子墨眼神复杂：“若瑶，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知道啊。你原来的小师侄，公良初啊。”若瑶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含义。
“不。他是你的……”只说了几个字，宋子墨就像是嘴里卡了鱼刺，讲不下去了。
“是什么？”她看他这样反而好奇起来，认真瞅着他，不放过的追问。
宋子墨闭了闭眼，轻出了一口气，没有就这件事说下去，反倒谈起了别的：“若瑶，其实你之前无法成人形，并不是你修行没到，而是你原来受了很重的伤，修为掉落，不得已才幻化回本态，慢慢修养恢复。”
若瑶听他这话，再想起他适才的未尽之言，明白了什么：“那么在我受伤之前，是发生了什么的，对吗？公良初，我是原本就认识的，对吗？”
尽管宋子墨本心不想承认，但是现在人已经找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瞒不下去了，他艰难的点了点头：“对。”
“公良初，是我什么人？”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是你心悦之人。”还是许以生死的那种，他心里补充道。
“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所以，这就是你这段时间异常行为的原因？”若瑶眼睛紧盯着他，不容他躲避。
宋子墨苦笑，却低垂着眼眸不和她对视：“若瑶，你们之前……十分相爱，感情很是深厚。”
天知道这句话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口的。他亲自见证了那场情真意切的生离死别，在没有爱上若瑶之前他只觉多余，在爱上她以后他满身嫉妒。
他实在不愿自己亲口去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尽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若瑶听到他这话情绪上并没有多大变动，她眼神淡淡落在他身上：“就因为这样，你就要主动让位了？你是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值一提，还是你已经腻了，想要分开？”
明知他不是这个意思，她还是要这样说。实在是他的行为太过分，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决定她对感情的选择。
何况他这段时间这样伤她，她拿话刺他几句已经是心软了。
“我没有！我绝没有此意！”宋子墨急忙辩解，生怕对方误会当真。
他用力抱紧了她，手臂牢牢锁着，生怕人跑了不见。
他正对着她的眼睛，让她相信他的真心：“若瑶，我从没有要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更不是对你没了爱意要负了你，我只是……”
宋子墨说不出口。
他只是自卑，只是不相信自己。
事情总有先来后到，在他之前他们俩的感情那么深，而他与她其实确定感情没有多长时间。他不敢赌她对他的感情比对公良初的深。
而且，她现在还是处于失忆的状态，若是有一天恢复了记忆，那……
宋子墨简直不敢想象，他害怕极了。甚至私心希望她永远也不要记起。
可是这世间之事没有绝对，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度过，他怕她以后想起来要更恨他。
若瑶看清了他脸上的忧郁顾虑，不自信和慌张，难得柔和了语气：“可是，子墨，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的我，喜欢的人是你，离不开的人也是你，想要长相厮守的那个人还是你。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宋子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贴近抵着她的额头，一下一下亲着她，嘴里说着：“若瑶，我也是，我也是的。”
那双刚才还晦涩又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喜悦和快乐，闪动着明亮的光。
若瑶总算真正笑了，这一下是气都消了。
“以后……”她咬着唇，看着他。
“以后我们还继续过之前那样的日子，没有公良初。”宋子墨捧着她的脸，认真承诺道。
“嗯。”若瑶嘴角的笑容更加肆意盎然，显然她也是这样想的，但紧接着她就担心起了别的，“那公良初那里。”
虽然她记忆全无，但是根据宋子墨的话和公良初对她这段时间的行为表现，也能感觉出过往他们之间的情深。准确来说，是公良初对她的用情很深，不是会那么轻易放手的。
宋子墨也明白她再担心什么，他对她安抚说道：“放心，一切有我。”
若瑶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放心了很多。
她知道他这个人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都这样讲了，就一定会有应对公良初的方法。
宋子墨透过床帐瞧了一眼外面的光亮，揽人入怀，一起躺下：“天色还早，我们再睡一会儿。”
若瑶并无异议，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怀里，手搭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轻嗯了一声。
而宋子墨搂着人，在其脸颊边轻啄了一下，也一起睡了。
*** ***
庭院凉亭里，云若瑶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趴坐在围栏边，俯视着亭边湖里的一群游来游去的欢快小鱼，手里扔着鱼食。
其实她也不知道宋子墨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自从那晚过去，公良初就不见了人，这段时间他也没再找来，试图唤回他们之间过去的感情。
可以确定的是，公良初这里，暂时解决了。
一件浅青色衣袍披在她的肩上包裹住她：“眼看就要到秋了，小心着凉。”
她收回手上的鱼食，看向已经坐在她身边的人。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子墨清浅一笑，手抬起为她将被湖风吹乱的一缕头发挽至耳后，语气温柔：“嗯，事情比较顺利，就提早回来了。”
他并不是一直陪她呆在这儿，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出去一趟。
云若瑶从没有问过他去做什么，他也没有主动说起。
即使是最亲密的情侣之间，也是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的。
就像她，在他面前也不是全然纯白的。
云若瑶看着水里的鱼儿，神色怔然。
“怎么了？在想什么？”宋子墨总是习惯目光落在她身上，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
“我在想……”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些小鱼儿，为什么会这么开心，明明他们也只能呆在这方寸之地，无法逃离这里，见到更广阔壮美的江河湖海。”
“若瑶。”宋子墨心里很是不安，他听出了她话里有话，急忙说道，“我前段时间不是就答应了你，陪你一起到外面吗？正好我回来了，你若是觉得这里无聊，我们明天就出去。”
“说到底，还是要你陪着才行。”云若瑶幽幽叹道。
“……”男子默然无语，表示承认。
“宋子墨，你在害怕什么呢？”她这样问着，偏回头看他。
宋子墨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握住她的双手，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在告诉她，只要她一直在他的身边，其他都不重要。
云若瑶闭了闭眼，抽出了自己的手：“宋子墨，你现在一点也不像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个果断决绝的道长了。”
这句话一出，宋子墨的身体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他的声音一下嘶哑起来：“你全都想起来了吗？”
“是。”她没有否认。
“那你现在……”再出声吐字，宋子墨变得极其艰难。他像是快要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讲出每一个字都是最后的机会。
“我要走了，希望你不要找我。”云若瑶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波动的情绪，显得十分冷酷无情。
男子苦笑：“你要去找公良是吗？”
“并不是。”她否定了他的猜想，“相反的，我也不想见到他。”
这句话出乎了宋子墨的意料，他惊讶抬头：“你！”
她不管他是什么表情，继续说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宋子墨，你曾经‘杀’了我，算不算欠了我一次？”
即使他又将她救回，但是伤害已经造成，并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可以抹掉的。
“算，若是你要我的命……”
他还没说完，云若瑶就截断了他的话：“不，我不要你的命。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你说，什么事情？”宋子墨干脆问道。
“阻挡住公良初，我不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他又出现在我面前。我想，你是有办法的，对吗？”
“是。”尽管心里不愿，他还是如实回答了她。
“那就多谢了。”云若瑶对他浅浅一笑，飞身而去，“宋子墨，告辞。”
眉目俊朗的男子并没有追上去，他拿起她留下的衣袍，声音轻若无声：“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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