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都是血。
初瑶终究没有控制住,小小的卫生间里, 被碰洒了许多令人看了身体发冷的血。
那血是从她的嘴里喷出来的, 女孩的手上,脸上以及衣服上也都是黑沉的血迹。
初曜只感觉浑身血液倒流,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小黑猫站立在卫生间门口,踌躇着不敢前进,仿佛屋里的血为他设下了一层无法逾越的结界,让人不得靠近。
初瑶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不停清洗着手和脸, 内心平静无波。
这就是当初原主毫无征兆的提出分手,之后也再没有找过初曜做出挽留的原因。
也是他们之间故事里最狗血的一点。
初瑶生了病, 一种世间罕见的病。
即使再医疗发达的今天,医院也对这种病症基本上是束手无策的。
原因无他,主要是这种病出现的几率太小, 生病的人基数小,可供研究的机会几乎没有,所以对于这种病的治疗解决办法也就进展的很慢。
虽然医生没有明说,但是初瑶心里也清楚,她的病想要痊愈基本上是无望的。
所以她才在慎重思考,万般不舍后决定和初曜提出分手。
原主她是很爱他的, 她不想自己的男朋友和自己一起承受这份痛苦, 宁愿选择放手,让对方忍痛忘记她寻找另外喜欢的人开始新的幸福生活。
而她选择独自一人承担这份生离死别的痛苦,过完最后的日子, 静静死去。
所以以初瑶为主线的故事中,这就是一个对于她一个人来说的悲剧。
不过她可不会这样傻。即使去除掉攻略任务因素,也不会选择一个人默默的什么都不说。
不然她也不会在那天改变时间进程,使初曜变猫的地点发生变化,让她捡走了。
如果不是为了合理的向初曜传递她生病的信息,她才不愿意把他带回来养呢!
初瑶想着这些,清理完了自己身上的血迹。
她转过头,目光忧虑而自责,对着小猫柔和说道:“小黑,你快出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初曜没动,他从那满目的血红中回过神来,心思千回百转。
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前段时间她的心不在焉,比如那场分手,再比如,她现在的状况。
“喵——”初曜摇了摇小脑袋,仿佛在说他不离开她,要陪着她。
女孩目光柔软,却带着苦笑问他:“不会吓着你吗?”
她像是在问他,又好像在问别人。
初曜在那一刻觉得,她不仅在担心自己这样给他现在这只猫造成困扰,还有人。
是他自己吗?可是如果她对他坦诚相告,他又怎么会嫌弃她半分?心疼她还来不及呢。
初瑶还想对小黑猫微笑着说什么,身体上的疼痛却容不得她再轻松一分。
女孩无奈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个标注着‘越先生’的号码。
“又要麻烦他了。”她坐在撑在洗手池上,自言自语。
初曜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了,为什么她对越泽那么和善听话,想必现在除了初瑶本人,最了解她病情的人就是越泽了。
初瑶小声乖巧的说了几句,只听电话那边一句‘等我过来’就结束了通话。
她看着挂断的电话,微微叹气。
对于越泽这个男人,她是满怀着感激的。
如果不是初瑶在自己家门外一次偶然的发病,被作为邻居回来的越泽看见,及时送到医院救治,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了初瑶这个人,更不用说去和自己的男朋友初曜分手了。
之后的事情也不例外,原主并不愿麻烦别人,尤其这件事还不简单。但越泽并不顾这些,他主动担负起了照顾她的责任,为她忙前忙后,到处奔波,想办法治病。
所以才说,初瑶欠他的,不只是一条命,这一辈子也还不完,何况她的一辈子也快到头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到了这个份上,两个人之前还只是普通的邻居关系,初瑶再傻,也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可一方面她心里还装着自己的男朋友初曜,一方面她剩下的时间也已经不多,所以她真的没什么可给他的。
这就导致初瑶内心对越泽的愧疚更重,还因为想多活几天而没有断然推开对方的帮助,心里简直羞愧极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无足轻重了。
小屋的大门被门外的男人用钥匙打开,显然屋里的主人对其十分信任,早已把自家的门钥匙给了他。
前一刻还在担心被病痛折磨的女孩怎么去给人开门的初曜,此刻瞪着自己那双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心中醋味十足。
可是下一秒他也没心思再想这些,因为站在卫生间里的人嘴里又吐出一小股鲜血。
高大健硕的男人迈着极大的步伐,两三步来到了屋里的卫生间,同时看到了这一幕,眉间的褶皱拧得死紧,脸色黑沉沉的。
“越先生……”初瑶抬起头,勉强对他微笑。
越泽抿着嘴,并没有回答她。他直接跨到女孩面前,弯腰横抱起她。
初瑶并没有反抗,反而柔顺着双手搂住男人的脖颈,神情愧疚:“又麻烦……”
男人垂下的视线凌厉,令女孩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还是初瑶先承受不住,移开了视线,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越泽这才满意,声音低沉:“我送你去医院。”
“嗯。”女孩小声回应。
男人抱着她就要走,却被脚边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一只小黑猫挂在他裤腿上,两只前爪正奋力的抓挠着他。
“我当时就说过,你不该收养他的。”越泽语气淡淡。
似乎察觉到了男人话中的冷气,黑猫的爪子停滞了一瞬,才又继续抓挠起来。
初瑶面上苍白如纸,心里却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好笑,她微微偏头俯视着地上的小毛团,嘴里说着:“越先生可能误会了,他不是要阻止你走,而是想和我们一起去。”
越泽冷哼一声,不以为意:“一只猫,除了添乱,他跟着到了医院能去干什么。”
初瑶心中暗自惊奇,如果不是确定对方不知道这只猫的真正身份,她简直要怀疑越泽把小黑猫当情敌了。
而听完他们对话的初曜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自己的爪子。
那个姓越的男人说得对,他现在只是一只猫,帮不了瑶瑶什么,这样拦着他们,只是无理取闹,还会耽误瑶瑶的病情。
越泽挑了挑眉,低头看见脚边的黑猫通人性一样的放开了他的裤腿,低垂着小脑袋。
这猫是在失落?还是他想多了?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也容不得越泽多想,他抱紧了怀里纤弱的身子,迈步往大门走去。
砰!
一声关门声重重的响起,屋里就只剩下初曜他一个人了。
准确来说,是一只猫。
而对于此刻的初曜来说,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只想即刻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
他想去到瑶瑶的身边,好好陪着她,照顾她。
*** ***
市医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病床面前,和蔼亲切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是很难受吗?”
床上的女孩面色雪白,看上去很虚弱,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已经好多了,谢谢医生。”
医生笑了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用谢。既然没什么,那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床上的人点头:“嗯。”
医生转身,叫上了站在病床旁边待着的男人:“你和我出来一下。”
越泽探身为女孩掖了掖被子,说了声‘我出去一下’,就跟着医生出了病房。房门被他关上,阻断了屋外的一切。
初瑶不用听也猜得到他们对话的大致内容,因此并未凝神去窃听,而是闭上眼睛,放松身心,不再专注于周围,慢慢陷入沉睡。
门外的医生走出几步,来到一个偏僻的拐角,停下步伐转回身来。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忧虑,出口就是一句:“不能再拖了。”
尽管越泽对此早有预料,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抽疼了一下。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颤抖,面上维持着平静,用尽量不被人察觉情绪的语气问道:“很严重了吗?”
医生一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白告诉他:“刻不容缓。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你还没送她过去治疗,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越泽的手止不住的抽动,脸上的表情险些要维持不住,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回答:“我明白了。”
即使身处此间已经面对过无数次的生死,医生还是不忍的叹了口气。他拍拍男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多陪陪她吧。”
想来是医生误会了,以为他们是情侣或夫妻那样亲密的关系。
越泽也没有心情解释,只是回应:“我会的。”
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是枉然,医生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走开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越泽没有马上回病房,而是转身来到这里不远处的窗边,拿出烟来准备抽一根,却手笨的怎么也点不着火。
男人心情烦躁,预备放弃,这时打火机的火却冒出来了。
越泽低头,才将嘴边的烟凑到打火机前,耳边却突然回想起女孩曾经的话语:“越先生,少抽点烟吧,对你身体没坏处的。”
男人低笑,手里的火光熄灭。
“算了,在这里吸烟,不好。”
一声低语,在空旷无人的走廊间,静静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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