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蒂安咖啡店。
难得今天老板也在店里, 趁着时间还早, 店里人还没几个, 都过去和老板打个招呼, 聊上几句。
在不相熟的人眼里, 秋灵难得主动找人说话, 还是和他们的店里老板。
在多数人的相处中，他们都感觉秋灵不光是那张脸长得冷，性子也冷。平时在店里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呆在那里, 从不像别人那样主动去找人聊天说话。
但她也不是那种冷的不理人的性格, 相反各方面待人接物都很令人舒服, 只是话少，不爱凑热闹，所以店里的人都还挺喜欢她的。
郑小夏看着不远处两个风格迥异的大美女站在一起，感觉养眼极了。
别人不知道，作为店里的老员工，她还是从秋灵那里了解了一点的。
当初秋灵能来这里工作，好像也是因为老板在别的地方机缘巧合的认识了她, 然后就把人从挖过来了。
秋灵原来的工作并没有现在这么好，不太累, 挣得还多，虽然这和秋灵本人的服务态度好，长相又加分有关，但她还是很感激老板的。
可以说, 老板在生活上间接帮了她很大的忙。
而且她们先是以朋友认识，然后才是上下属，相处中又比较合拍，所以一来二往的渐渐成了好朋友。
是真的好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
郑小夏其实有点羡慕的，因为秋灵很多的事情她都还是不知道，但是她觉得，那些事情老板十有八九是清楚的。
所以老板来了，秋灵主动上前，她一点也不奇怪。
秋灵正和苗爱爱交谈着彼此最近的生活琐事，一个电话响起。
苗爱爱低头，没有顾忌的直接在她面前接起：“喂？”
电话那边说了几句，苗爱爱仅是皱了一下眉就安慰到：“没事，我这里有办法找到人，亲人重要。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处理好了再来。没关系。”
两人又说了几句，电话结束。
秋灵听出了什么，还是开口多问了句来确认：“怎么了？”
“那个钢琴师家里有点事，这几天来不了了。”苗爱爱语气平静，一点也不像是为这种事着急的样子。
能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起这么好的一家店，说她手里没有人脉资源，那又怎么可能？
这种问题，对于她来说不是问题。
“我打电话找人给再选一个水平合格能来临时兼职的人吧。”说完她就准备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号码。
“如果可以，我能来吗？”秋灵沉思了几秒，还是问了出来。
苗爱爱的脸上出现非常明显的情绪变化，显然这件事给她的震动不小。
但她显然并不是震惊秋灵竟然会钢琴这件事，她对她那么了解，这种事情怎么会不知道？
她惊讶的是，她竟然愿意了？
苗爱爱的第一反应是：难道阿姨的病情加重了？
可是不对，秋灵刚才还和她说最近情况稳定，没有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
而且以前她打过那么多工，受了那么多苦，也没有一下要去碰钢琴的意思的。
纵使是性格飒爽，平时不拘一格爱说笑的苗爱爱，此时说话也变得有点小心翼翼：“你，能行吗？过去了？”
她这里问的能行不是质疑秋灵的水准，而是问她的心态情绪。
过往的那些，秋灵都曾经和她聊过。
通过那些言语，她也能猜到曾经的秋灵在钢琴上是多么的惊艳夺目，天赋卓绝，因为她也小时候有练过几年琴，这里的门道她听得出来。
可是她同样也清楚，过去的那件事情带给她有多大的伤害，不再触碰钢琴，对比她这个从小没天赋的虽然更惋惜，但是却很理解。
她也不是那种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人，专门去戳人伤疤还自认为是在拯救一个拥有钢琴天赋的女孩，她没有那么不通人情。
所以，在秋灵面前，她从来没有提起让她再重新弹钢琴的事情，哪怕因为任何原因。
“过去不过去，那都是过去了。”秋灵并没有谈之色变，反而淡然一笑，“对于我来说，现在的它，只是我谋生赚钱的一项技能。人都要往前看的。能多赚钱，那当然是好的，不是吗？”
这家咖啡店员工的工资确实高，但是每天坐在那里弹钢琴的费用，绝对比服务员的日工资高多了，算他们的小费在内。
钱多这并不是一个靠得住的理由，至少对于了解秋灵的苗爱爱来说。因此她很仔细的瞧着对方，确认她没有一丝逞强硬撑在里面，才点头答应。
秋灵好笑，心里却又暖暖的。
其实现在有这样一个朋友，那也很值了。
秋灵脱下工作服，临时换上苗爱爱的小礼服裙，在一众讶异惊艳的目光中，坐在了钢琴前。
苗爱爱的话犹在耳边：“去吧。不过如果你有任何难受不适，就赶紧停手撤下来，不要强忍着，知道了吗？”
不会的，她不是过去的秋灵，即使共情很深，也再影响不了她了。
秋灵闭上眼，美丽修长的手放在钢琴的黑白键上。
郑小夏虚捂着嘴，看向一旁紧盯着秋灵的老板：“苗姐，秋灵她……”
“嘘。”苗爱爱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她当然很想听到秋灵的弹奏，从她认识她以后就有这个想法，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担心她还是没有跨过那个坎，真是纠结极了。
流畅动人的音乐响起，她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苗爱爱放下了心。
咖啡店里的店员都很惊讶，没想到平时过于安静沉默的秋灵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今天来到咖啡厅的熟客也发现角落里的钢琴师换了人，却没有水平跌落，反而更令人享受其中。
郑小夏捧着脸喃喃：“秋灵就应该弹钢琴才对，服务员才是委屈了她。”
苗爱爱在一旁笑着，神情轻松了许多：“是啊，她应该属于钢琴。”
应该说这里的都算不上好地方，她应该去往更大的舞台才是。
秋灵弹奏的钢琴，并没有低于她的预想，在这么多年她都没有碰一下琴的情况下，真的很令人惊艳了。
*** ***
市医院。
无论哪一天，这里的人们都很忙碌。
秋灵走在医院的大厅里，即便只穿着简单的黑体恤，洗的不能再洗的发白牛仔裤，也还是挡住那不同于别人的清冷容颜。
无论身处何地，她都是最明亮好看的那个，让人想忽视都不能。
随着人群，秋灵跟着挤上电梯，停到24楼，走向24-304病房。
秋灵慢慢推开门，病房里躺着三个病人，一个睡着，两个在聊天。
她走到最里面靠窗户的地方，轻轻喊了一声：“慕阿姨。”
背对着她的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这才转过身来，看见人来，瞬间带上了笑容：“小秋，你来啦。”
“嗯。”秋灵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桌上，拉过椅子坐下。
另一个和人聊天的一看病友的家属来了，只打了个招呼就不再打扰人家叙旧了。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浪费这干什么！”慕阿姨简单看了看，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
“没花多少钱的阿姨。”秋灵笑笑，对她解释，“今天轮休，我就来看看您。”
“哎！”她也知道劝不住她，可还是说道，“有休息了就好好在家休息，不然出去和朋友逛逛街，去哪玩玩也行。过来陪我这个糟老婆子干什么！都半截身子要进土的人了，这……”
“阿姨！”秋灵上前握住妇女的手，阻止她说下去，“您不可以这样说！您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这些年来照顾您，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还很开心。您处处关怀着我，给予我母亲一样的温暖，我不许您这样说自己！”
慕阿姨不认同：“什么母亲，我就是个拖累！”
女人想了想，还是又一次开口小声凑近道：“小秋啊，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没有详说，毕竟这不只她们两个人，“可是那不是你的错，就算你认为有错，都已经这么些年了，也已经够了。你听阿姨跟你说，以后……”
秋灵知道对方要说什么，都是这些年提过无数次的那些。这些年了，慕阿姨比谁都执着，永远不放弃，总要试着劝一劝，认为有一天她就松动了。
可是她是不会听的。
“对了阿姨。”她也又一次截断她的话，“杨阿姨呢？”
“你——哎！”她也明白今天又是无功而返了，无奈回道，“去帮我打热水去了，差不多该回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看上去比慕阿姨还年老，但是却更精神的中年妇女提着两个沉甸甸的暖水瓶进来。
“我来吧杨阿姨。”秋灵主动上前。
这杨阿姨也不客气，给了对方一瓶，两人一起走回来。
秋灵花钱请的专门负责照顾慕阿姨的杨阿姨坐下就开始不停地小声说话：“哎呀，今天打水的人还挺多的！哎呀，小秋又买了这么多的水果！还有现做的饭菜！咱们今天可有口服了！小秋的厨艺那是谁也比不了的啊！我和你说啊……”
人来齐了，小秋一边打开饭盒，一边静静听着杨阿姨念叨。
有杨阿姨陪着，慕阿姨怎么也不会觉得医院无聊的。
三个人吃完了饭，秋灵又陪着坐了会儿，就准备走了。
“要走了？”慕阿姨每次来时那么说，其实还是很盼着人来的，毕竟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
这不，又开始不舍了。
秋灵看了出来，主动解释：“嗯。得早点走。我……今天打算去看看他。”
这话一出，另外两个人都沉默了。她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慕阿姨脸上的表情更不好了，但还是竭力维持着笑容：“那就去吧。”
别的，一句也没再说。
千言万语，想说的话太多，也不知道要让小秋带什么话。最后还是不给小秋多添事了。
慕阿姨觉得自己没有主动去出口阻止她别去，已经很过分了。
秋灵走了。
另一个病友这才好奇问道：“这是谁啊？是不是你儿子女朋友，未来儿媳？对你可真不错啊！”
这人是新住进来的，也只今天才知道这人只有一个儿子。
最能说话的杨阿姨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没有。
慕阿姨勉强笑了笑，嘴里否定的坚决：“她不是，一个善良过头的好心姑娘罢了。”
病友撇了撇嘴，没再多问。
慕阿姨心里叹气：她倒是想。可是，这样好的姑娘，他们又怎么配要？
*** ***
秋灵又回了一趟家，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坐着出租车到了目的地，她抬头站定在这里。
市男子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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