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灵并没有帮双方介绍的欲望。
正好她们也没有认识这个人的打算。
慕秋侧身让过, 看着人出去。
心里想着不过问, 不知怎么的, 话就溜了出去：“她们是谁？”
秋灵并没有沉默不言, 就这样告诉了他：“如果她们拿过来的东西没有问题的话, 其中一个应该是我的亲生母亲。”
慕秋：“！”
上学的时候, 他就是知道将她从小养大的人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
但也许是多了这层因素，才让那个人更无顾忌的做出了那样畜生不如的事情。
而现在，秋灵真正的亲人竟然找到了她。
这一刻，慕秋连自己都形容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慢慢走到客厅, 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那你……”
“我不想回去。正好她们也不想让我公开这个身份, 这样也好。所以我主动提了个条件, 和她们做了交易，以后就互不相干了。”女孩清冷的声线在和他说话时总是含着别人没有的温柔耐心，“慕秋你买了什么？”
她就这样全和他说了。
站着的慕秋瞧着坐在沙发上的人的头顶，停了一下回答：“去附近超市买了蔬菜。”
“哦。这个时间是该吃饭了。那我们一起做晚饭吧。”她扒拉完袋子里的东西，抬头说道。
对于秋灵来说，那件事就像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说清楚了就扔在了脑后, 不值得一直念着不放。
“你的病是好了吗？早晨还发着烧，回去休息, 我一个人来就好。”说完这句，慕秋带着蔬菜进了厨房。
“好。”秋灵并没有逞强的意思。烧确实退了，可她确实还有点体弱，也怕到时帮倒忙。
她从沙发上站起, 提着茶几上的文件袋要回卧室。
而在厨房心不在焉，纠结了半晌的慕秋还是因为她刚才的直说而忍不住追问：“秋灵，你刚才和她们谈的，作为不回去认亲的条件，是什么？”
停在卧室门口的秋灵嘴角浅笑，转回身来，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他：“一百万。作为交换，我和她们要了一百万。”
“为什么？”慕秋低头接过，眼睛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他这一声‘为什么’包含的太多了，或许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为什么应该指什么。
秋灵是这样回答的：“算是买她们一个安心。前几天慕姨做手术需要钱，我和别人借了这么多，正好还回去。”
提起慕姨这两个字，秋灵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绝不是哄骗慕秋的母亲，她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看待，毕竟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失去了母爱，慕姨对她的意义不同，这其中固然有慕秋的因素，却不是全部。
可惜，最后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人还是没有救回来。
这里是其中的一个小世界，也是生活着有血有肉的人的真实世间。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改天换命。她只能尽自己最大所能，配合医生，去想办法挽回她的生命。
最后的结果是失败了。
提起自己没有见上最后一面的母亲，慕秋也沉默了。
*** ***
今天的雨格外的大。
市郊的那一块悼念人的墓地，如今又增添了一块新的墓碑。
墓碑前的人很少，仅有两把黑伞，三个人。
杨姨看着那块碑，总有种自己也不远了的感觉。
自七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就几乎不再流泪的秋灵，这一刻还是哭了。
她本就极少的生命中重要的人，又离开了一个。
慕秋的难过自然不比秋灵的少，但他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动。
他眼角的余光看着她控制不住，泪流满面的样子，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仅是几秒，慕秋换了手握伞，主动伸手揽人入怀。
这是他出狱以后第一次，与她贴的这样近。
慕秋闭上眼，下颌放在她的头顶，握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些。
秋灵顺势将满是泪水的脸埋在了他的怀里，抬手圈抱住他瘦的让人心疼、肋骨明显的腰身。
杨姨在后边看着，总算有了点欣慰。
慕姐走了，他们还有彼此可以依靠支撑，不会因为亲人骤失而伤心过度，沉浸在过去出不来。
秋灵靠在慕秋的怀里，这一刻无比的安心。
钱到手以后，她就马上转交给了金夫人。
以后不管是夏家的人，还是金家的人，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想和他们纠缠牵涉其中。
过去先是慕秋守护着她，然后是她和代替着慕秋一起守护着慕姨。现在，包括以后，就会是她守护着慕秋了。
他既然主动了这一步，不管有多少外因条件，她都不会允许他在出了墓地以后装作忘记再退回去。
*** ***
叮铃叮铃！
郑小夏例行习惯开口：“欢迎……”而在看清了来人后，惊喜转口，“秋灵！”
秋灵拉着人进了咖啡厅，微微笑着：“小夏。”
郑小夏不顾形象的一个上手就抱住了人，嘴里还有哭音：“呜呜呜，秋灵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自从秋灵家出事请了假，他们店里的人都有半个多月没见到她了！
很少和人亲密接触的秋灵没一点不适的神情，反而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背：“我也很想你们。”
郑小夏收手放开人，嘻嘻笑着：“想我们？那这里有没有包括……”
想要调侃的话说到一半，她才注意到秋灵身边的男人。最要命的是，而他们竟然是牵着手的！
妈妈呀！天上下红雨了！
从来对异性冷淡少言、保守距离的秋灵，居然和一个男人拉着手！还是十指交握！
“你们……”郑小夏失态的指了指他们交握的手，看向女孩身边的人，“秋灵，他是？”
秋灵浅浅一笑，等苗爱爱等人都听到声响过来，才一并介绍给他们：“他叫慕秋，是我的——”
她转头看了对方一眼，才接着说：“是我的男朋友。”
“喔——”
咖啡店里的大多数人都和秋灵关系还不错，因此个个出声起哄。
慕秋面色淡然，但眼中还是蕴着浅淡的笑意。
秋灵一个个给慕秋介绍，又和大家互相聊了几句，大家就又都各归各位，忙活自己的了。
郑小夏悄悄瞄了走远的秦思年，心中为他默哀。
最后我们的店花还是被别人摘走了，没有这位店草什么事了。
她再转回来眼珠，就发现这叫慕秋，长得虽然帅但因为那道眼角疤痕显得有点凶的男人，也看着秦思年的方向。
呀！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苗爱爱再一次见到好朋友回来，心里很高兴：“怎么样？事情都忙完了吗？阿姨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慕秋收回视线，看向这两人。
秋灵脸上的笑意消失，带上一抹还没有恢复的伤感：“慕姨她，走了。我们已经办完了她的丧事。”
苗爱爱主动握住她的手，无言中给她安慰。
秋灵回以无事的眼神，表明自己不用人担心。
“对了，今天那个钢琴师有事又请假了，你既然来了，就临时顶上吧？”
苗爱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秋灵瞧了一眼身边的人，明白她是想转移自己的情绪，也是有话要和身边的人谈，所以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慕秋，我先过去工作了。”她对着慕秋说道。
慕秋心中震惊，满怀疑问，却没有这时候去问，只是点点头：“嗯。不过不要勉强自己。如果弹不下去，我可以替你。”
秋灵捏了捏他的手，摇摇头让他安心：“没事的。”
苗爱爱和慕秋同时看着人朝钢琴处走去。
两人又一起转回视线。
苗爱爱双手抱胸：“你就是慕秋？”
刚才在那些同事中，只有她对他这种形式的出现没有半点惊讶，可见她是知道他这个人的。而依据秋灵和她谈话的语气，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关于他们的所有，这个人都知道，全都是秋灵主动告诉她的。
尽管过去了七年，但秋灵本质并没有多少变化。所以以慕秋对她的了解，苗爱爱一定是她最重要的好朋友，重要到可以完全交心、毫不保留的那种程度。
想清楚了这些，慕秋神色更郑重严肃，对她抱起了十分的认真尊重，点头承认：“是。”
“聊聊吧！”说完苗爱爱带着人往店里的边角座位走，离人最远的地方，尤其是秋灵。
慕秋没有犹豫，迈步跟去。
苗爱爱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说实话，我在没有见到你之前，可是通过秋灵了解了你的不少事情。那个时候我就十分想见见你，看一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我们漂亮性子冷情的秋灵，放弃那么多优质男人的追求，独独等着你这么一个在监狱里蹲守了七年的男人？总不能只因为你当年救过她一回吧？以我对秋灵的了解，她可绝不是那种救命之恩，还‘以身相许’的人。”
听了这番近乎贬低他的话，慕秋面色不变，只淡淡问道：“那你现在看见了，弄懂原因了吗？”
他一点也不恼。因为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她想的差不多，也没有找到原因。
其实是有一个理由的，最充分，最无可辩驳。
可是慕秋不敢相信。
“也许是爱吧。”苗爱爱点着自己的脸颊，漫不经心一样的说出了他心中最不敢想的答案。
这句话结束，两个人全都久久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慕秋才低哑着声音开口：“钢琴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可以……走出去了吗？”
明明是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可是因为一个对他们都十分重要的人的牵引，也能自如的交浅言深。
“我想她是走出去了。毕竟要弹琴这件事是她主动提的。既然这样，慕秋。”苗爱爱盯着他的眼睛，“这说明对于秋灵来说，过去是存在，可已经对她的影响已经变小，以后有一天甚至会消失。所以——”
苗爱爱的下一句话几乎是蛮不讲理的命令式：“你也不可以再拿愧疚、亏欠、感谢之类的托词解释她对你的好，你要正视秋灵的感情，绝对不能辜负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5 20:51:34~2020-06-06 20:3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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