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即云,我发现老八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崽。
第二天苏未白去找副领导报告,老八便溜进来找我,所幸他被我警告过,没有再一次炸了房门,而是做贼似的推门,贼眉鼠眼地观察四周,发现没人监视,他才胆大了起来,直背挺胸地领我去了一处地方。
绕过后花园,走岔路到一处偏屋,我抬头一看,脸就这么黑屏了。
这不是停尸用的小义庄吗?
老八是想让我订一个VIP棺材位,提前领略一下新家的温暖?
老八还得意地问:“你知道这里有谁吧?”
我眼珠一转就明白了,这小子够贼的。
这地方本用来存放下人尸体,但老九老十老十一都死在李藏风一人手里。曹几何悲上加愤,让他们暂居此处,择日风光大葬在后花园。
我说:“你想让我查看他们的尸身,从中看出李藏风刀法上的破绽?”
老八满是信心:“是人就有破绽,李藏风一定有!”
这崽子如此有心,我也得尽力而为才是。
想罢,我怀揣访问交流之心,带着一种医学生拜访大体老师的神圣感,走了进去。
交流结束,我从小义庄出来了。
老八虎跃鹤蹿到我面前:“怎样了?”
我说:“我见过三位老师了。”
老八:“三位老师?”
我正色道:“他们以性命教我破绽,自然是我的老师。”
老八无奈:“那三位老师教了你什么?”
我精确指出:“九老师给我看了他脖子,十老师给我看了他的胸口,十一老师给我看了他的腰。”
老八:“可看出了什么?”
我严肃道:“老师们一致表示,李藏风的刀法没有任何破绽……”
话都还未说完,我就躲开了老八砸向我脑袋的一个东西,我一转头,发现老八怒到额发一根根倒竖,气得脸都开始发颤了。
“老子花了自己的月例银子去买通守卫,你才好进去看尸体!你……你好意思和我说看不出任何破绽!?”
话是这么说,可你砸我的时候用了更多钱哎。
老八把火发完,左摸摸右摸摸,发现钱包它不见了,被自己扔出去了。
他呆了片刻,就果断地假装没有这回事儿了,只顾着反复问我:“三位老师真的没和你说别的?”
我诚实道:“并无。”
老八脸一灰,背过身去发呆,就在我以为他感到了一丝丝绝望时,这崽子忽喃喃道:“你这人靠不住,我还是去求曹几何,让他派我去杀李藏风吧。”
你认真的么?
我有自知之明,我和李藏风真刀真枪拼,基本上必死无疑。老八就不一样,他去就成了必死无疑下一集:死得很难看。
生和死曾经离我隔了十万八千里。可李藏风的刀大大缩短了这距离。等他把刀尖一戳,白进红出,一条命去成就他的决斗,血在他刀上成了浪漫诗意,别人还剩什么?
我恨死,更恨别人死。
认识的人少一个,后花园的树多一棵。
这种加减题就该被取缔!
我瞪老八:“你想搬去后花园?”
老八嗤道:“你杀不了的人,我就杀不了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一点儿面子都不想给他留。
结果老八见我这点头的速度惊人,一怒挠头道:“杀人不是武场比斗,有手段就行!”
我冷酷道:“你想暗算李藏风?先去里面看看!”
三位老师难道没有手段?瞧瞧他们如今的职业,你就该知道手段只是点缀。
老八更不服:“你少瞧不起人。就算与李藏风交手,我也会与他战得更久,你一定能从我的尸身上看出他的破绽。”
你还有完没完了啊你。
我气的半句话不说,手比脚动的更快,它一把摁住这崽子的肩,五指把他的肩骨攥得咯咯响,这崽子居然还去掰我手腕,我心中激起三分怒,火气在舌尖炼出一道响亮决绝的口鞭。
“你想当我老师,可老子不想当你学生!”
我怒而□□,一句话把老八打木了,他嗫喏着无语,好半天都只顾着瞅我。
眼看他这肩快被我捏成土豆了,我还是收了手,冷声厉色道:“我给你三天,先在我身上试你的手段。若连我也动不了,更别想李藏风!”
老八揉了软塌塌的肩,不知又有了什么天才的计划,他下秒复了狂傲,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眼前晃荡他一番雄心壮志。
“排第七的,你莫要以为接星引月阁只有你一个能打的。老子告诉你,就你如今这状态,三天都不用,我一天就让你趴下!”
五天后。
我把趴下的老八从角落拖出来,我打了他三天他还不服,第五天我才把他打动了。
虽说打动的过程对我来说很愉快,身体得到了锻炼,反应得到了提高,但老八作为被打动的对象,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歇了会儿,靠着床恨恨地瞪了我几眼,接着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肿脸,说:“本以为你退步了。可这五天看下来,你的身手没一丝一毫的退步,只是变了一点。”
变什么?我是肌肉更为强健了?还是笑容更加迷人了?
老八沉默片刻,忽放了道盖世惊雷。
“你从前只对要害出手,如今对我却处处避开要害,你……”
我惊愕住,难道我已经崩动了敌我双方,不仅李藏风,连老八这个铁憨憨都看出来我不是老七了?七哥难道注定了要到处埋脸,在穿穿史上遗臭万年?
老八狐疑地问:“……你专门打我脸蛋,不会是嫉妒老子的美貌吧?”
……美个屁!
老八先嫌弃地瞅了瞅我的脸,接着得意地扬了扬他那大脸蛋子,说:“其实组织里就我的易容术最好。你要是求一求我,说几句好话,我说不定还能传授你几样易容法子,让你这女人样的脸看上去更威武些,多点男子气概。”
这个崽是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我瞄门口,苏未白不在,我便给老八秀了秀我手术刀一样的掌,“你还去不去杀李藏风了?”
他摇头:“不了,我杀的是人,他和你一样都不算人。”
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这是在夸我和他一样帅似神仙嘛。
我心里美滋滋,结果老八忽的收了笑容,拍拍屁股站起来,对我正色道:“你杀人靠的是本能。可你的本能便是下死手。倘若你手下留情,还得费心费力去克制自己的本能,等同于自缚手脚,临敌对阵时极为不利。”
这还是个富有科学态度的崽,是我小看他了。
可这不耽误我狡辩,我记着老七的人设,我绷着张冷飕飕的脸去瞧他,说:“切磋不同于对敌,你就这么盼着我在切磋时误杀了你?”
老八听出我在暗搓搓骂他作死了,他就皱着个眉头嘟囔:“那万一你在切磋时习惯了留手,临敌时也一样,要怎么办?”
我冷冷问:“临敌怎能一样?”
老八反问:“你真能对李藏风下死手吗?”
我吃了一惊,他问得也太危险,几乎戳到了我所有异常的核心。再往下就到正确答案了,我岂能让他继续?
他反问,我就反反问:“我若不对他下死手,那刺杀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逃。
老八不敢想这个字,他估计觉得把这个字眼和老七扯在一起都是一种亵渎,于是他那招子像夜里的星一样频繁闪烁,可就是没个定数。我知道他如今的心绪该如何复杂,这崽子一只脚已踩在真相的边缘,再一步就得摊牌了,可摊牌之后他又能如何?他敢怎样?
于是他欲言又止,他就那么眼巴巴地瞅着我,指望我给句明话,让他的脑袋瓜子有个方向可以转。
那我当然是不给了,你想我花了这么多时间营造这种扑朔迷离的装逼气氛,不就是为了方便在遇到困难时装哑巴吗?不然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揣着这高冷气场是作甚?没事找事吗?
我俩正大眼瞪小眼呢,忽的有人来了,我回头,发现苏未白站在了门口。
他脸上死暗,似一层灰雾抹了五官,喜怒都已藏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层模糊不清的色彩浮在眼角,看到我的时候才亮起来。
“七兄,副阁主派了老三、老四、老六一起去刺杀李藏风,这三人合攻,本该是手到擒来。”
这个开场白很熟啊,那我就问:“结果如何?”
他说:“他们去了三个人,回来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全军覆没。”
我不说话了,我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是唯一一个见过李藏风,还从他手中全身而退的人。”
话说完,苏未白眼巴巴地看着我。
“要杀他,我们只有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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