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即云,我肩膀上停着一个球。
这肥球一怂一立,还会动的!吓死人了!
我眼角余光往一旁看,发现它眯着眼睛缩在那儿,小爪子稳稳地抓在我肩头,几十几百根羽毛在阳光下亮彩纷现,如一道青一道紫的流光反复滚动,它整个鸟似在蓝紫色的眼影盘里滚过似的。
我一脸呆愣地看着智慧姐,结果智慧姐微微一笑,颇为自豪地指着它说。
“这是灵州神鸟——紫玉青琼!”
紫芋芹球?
这个眼影精取的是什么鬼名字!?
而且这世界什么时候蹦出来一个神鸟?从低魔一下子跨越到了高魔吗?
智慧姐似乎察觉出口误,指着它说:“说是神鸟是有点过了,不过这鸟确有些灵性,你好好养着它,它会派上大用场的。”
她说得含糊不清,听得我是半信半疑,这鸟类智商怎么也得和大脑体积挂钩,这鸟小得和一个球似的,它也不是乌鸦,也不是八哥,不能说话逗趣的,它还能聪明到哪儿去?帮的了我什么?
我这个人喂喂鸡鸭崽子那挺好的,可你要我出门一直带着它?
我看上去像一个懂事的主人吗?我连自己都能弄丢的好不好!?
别的不说,我还得从那个水潭子潜游下去,从洞穴里游到外面的,中间换气也就几次机会,怎么带着它啊?
智慧姐听了我的疑问,笑道:“那洞穴和水潭,老焦都已经带着你游下去好几次了,他说你水性很好,记性更是不错,如今连他游不过你了。至于这鸟嘛,你以为这些小鸭小鸡是从哪里带来的?”
“它们是从外面带到这儿的?”
“我们每次潜游,腰上都系了个小盒子,里面用兽皮包裹,缝隙用硬蜡封住,只要别耽误过一个时辰,别错过换气点,就能在箱内气息耗尽之前,把这些小生灵带出水。”
我想了想:“那万一封得不紧?盒子进水了呢?”
“这神鸟胸腹中有一凸起,是它的气腔,使它在水中亦可憋气多时。所以论在水里,你说不定还不如它呢。”
她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也不好再说些别的,只好把这好意收下,权当自己是个宠物寄养站,暂时替智慧姐看管宠物罢了。
不过紫玉青琼这个名字太拗口了,我还是决定叫它眼影盘,反正它整个鸟就像是在眼影盘里滚过一样闪闪亮亮的。
眼影盘自从落在我的肩头,它就好像占领了最佳位置似的,开始睁大眼睛,四处观察,我动来动去它也不肯飞走,那我也只好由着它了。
这个盒子完了,智慧姐又给我开了第二个盒子。
这下倒是真宝贝,竟是两把寒光凛冽的兵刃,而且一长一短,一银一金。
一个是长长细细的一根银刺,仿佛加大版的绣花针,大概有我小臂那么长。
另一个是一尺半左右的短刃,柄部镶金雕蛟,金子的部分为蛟龙眼珠,刃身宽而硬,一舞下去劲风鼓鼓,我摸着锋刃就知道这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兵刃。
更巧的是,这金刃的柄部还有个机扩,可以把银刺给插进去,合成一把双刃的长兵器。
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如此锋利轻盈的材质,这才是两件神装啊!
我止不住地赞叹,像得了新玩具似的到处挥舞,智慧姐看我对武器这么兴奋,对肩头的肥球却一脸无视,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无奈。
她指着那银刺说:“这是分水刺。”
又指着那短刃说:“这是金睛刃。”
“分水刺细巧,易于隐藏,杀人于无形。”
“金睛刃宽硬,带在外边,可正面对敌。”
“今后杀人伤人,都得由你自己来定。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不杀的人尽量不杀,别人的命也不是韭菜,割了以后不会再长出来一波。”
她的意思我明白,我也郑重点头,对智慧姐说了一句。
“对了,老焦这几天都住在这儿,什么时候去木屋一趟?他得掩埋一下魏朝山的尸体,然后把地上的血迹和车辙的痕迹都掩饰一下。”
智慧姐敏锐地嗅出了异常:“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回答,只是眼神忽的冷下来了。
那悬崖虽然高深,但若是有心人想用绳索吊着下来,也不是不可能。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只是一个最能爬山的人。
能花这么大力气下来的人,不是极爱我就是极恨我。爱我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儿,恨我的人我却知道,曹几何若是真派人下来,那智慧姐和老焦的行踪怕会被他们盯上。
我绝不能连累这两人。
于是我看向智慧姐,道:“老焦捡到我时,我身上穿有一件血衣,你让他先把血衣套在魏朝山的身上,把我的匕首也系在他腰间,做完这些,再把尸身扔下河道。”
智慧姐马上就醒悟了:“你想让别人认为那是你的尸身?”
“我如今只是方即云,老七的生死已成定局,还请你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悬崖底下发生的事儿。”
智慧姐眉头一紧: “你连李藏风都想瞒?”
我脸上浮出一片苍凉,我心里抵住一点锋刃,我慢慢地说了下面这句话。
“你去了外面,若是他写信问你,还请你帮我瞒下。”
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我也是真的想通了。
真的老七早已死去,我演出来的那个老七也已经坠崖身亡。
除了老焦和罗神医,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活着,更没人知道我要出去。
一句话,我自由了。
我不必再演老七,不必介意走形,不必再顶着一个绝世酷哥的面具活下去,反正这世上早已没了七哥,只有七哥的传说在飘,也只有七哥的形象在闪闪发光。
至于一个叫做方即云的新人要闯荡江湖,那和七哥是没什么关系的,和李藏风就更没关系。
这么一个没名气的新人若去接近曹几何,也和他没啥关系。
直到他的银刺刺进了曹几何的咽喉,那才叫大大的有关系。
跳崖的时候我都没忘记,曹几何还安安稳稳地在外头活着呢,他还活的好好的呢,他的人头还没被割下来,老七和老八的英灵还在天上看着我呢。
所以先去把梁挽的事儿解决,解决之后就轮到曹几何。
我要杀他,他必须死。
只是李藏风却不该被牵扯进来。
我单刀赴会,一个人刺杀也就够了,他若也一起进来,怕是一腔孤勇错付,迟早被我连累。
那就得算笔账了,我花了那么多力气才保住决斗佬这一条命,若是他没成没就地轻易死去,之前的种种历经生死,岂不成了别人的茶余饭后?
那他当然得好好活着了。
继续呆逼下去,继续找人决斗,继续过他发型师的日子,把古龙风贯穿一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一辈子也别粘带别的画风。
想通了就好了,如今灵宠有了,神装有了,药材带好了,全装在密封的油布盒里,我就启程了。
一炷香后。
我穿过洞穴,浮上湖泊,终于感觉到了新生。
这阳光暖到人全身冒热,空气清新到扑面一阵香,不过我得先把盒子打开,一开盒,那眼影盘的鸟又是一飞冲天,这次倒没有先落在肩上,而是撒欢似的到处飞,在我头顶盘旋了好一阵才落下来,还是落在我肩膀,还抖抖羽毛,像抖掉点寒气。
它这一抖,我倒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气也被吹散了,心情大好,我就遥看远方,瞧那远山如壁,湖水似镜,映一方五光十色,藏了不知多少乾坤福穴。我在这湖泊附近走走停停,一颗心全被眼前这山川美景所俘获包围,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孤独与苦楚都没了容身之地,此刻我是自由的,是快活的,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天堂上,每看一眼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光。
不过我越往前走,这美景也就离着我越远。
等走到驿站的时候,那湖光山色已被我远远甩在了后头,星光月亮也在后面等我,似乎这么多天的平静生活也跟着一起抛在后头了。
我还特地停了一会儿,我看着那里的风景,回味了一下老焦的粗直义气和智慧姐的人生智慧,我心里一暖,知道有个地方有两个人等我 。
然后我就转身了,我带着肩头的眼影盘一起走了。
驿站里面人头耸动,马尿的气息和人汗的气息互相混合出一种特有的臭味。我随便一看,发现有人带刀,有人带剑,看模样是剑林五大山的人,什么屏山派、雁山派,反正一堆名门正派的设定我也记不住。总之他们不是冲着我来,仿佛我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我微笑着避开他们,没有人看得出我曾经是老七,更没有人知道我现在是方即云,没人注意的到我,可见低调就是爽。
只是我用眼角余光四处打量,他们身上的武者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
小方,江湖又冲你跑来了。
按照智慧姐的叮嘱,我和驿站的老马接上了头,这是个道上混的中年汉子,他给了我一个假路引,帮我订了一辆马车,找了个不错的车夫,接着就送我走了。
梁挽在梅州,梅州距离青坡镇不算近也不算远,车夫同志就赶了大概七天才到,这一路上咱们走走停停,谈天说地的,也算不错,就是车夫同志看着我的眼睛颜色,总以为我眼睛不太好,认为我年少目盲,身边还带着个闪闪发光的导盲鸟,是个身残志坚的好少年了。
我就不吐槽车夫了,因为到了梅州城,值得吐槽的事儿就更多了。
比如茶棚那儿有个说书人,给我说了近来的一则传闻。
说的是李藏风下山以后,一边养伤,一边积极地张贴告示。他一来是寻我,一来是寻找爬山高手。他试图从悬崖上头下到悬崖底下,但天魔崖深不可测,这处山崖在青坡镇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凶崖,没什么人敢应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四处寻访有经验的爬山人士。
结果在这时,有人说在河里发现了疑似是老七的尸体,尸体已经被鱼虾啃食,被水流腐蚀得几乎没了面目,只有身上衣物看着还像是老七的。
据说李藏风前去查看尸首,本来是不信的。
但是他看到了老七的匕首。
呆住良久,然后吐出了一大口血,就此内伤发作了,
我听得愣住,全身血液几乎逆流到了脑壳,我不管不顾,立马冲到那说书人面前,恶狠狠道:“什么旧伤发作!?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那说书人见我莽莽上前,本想用口水给我洗脸,一看我这脸上两眼泛白,又以为我是个身残志坚,于是缓了口气道:“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据说李藏风醒来后,坚决不信那尸身是老七,可他又找不到那罗神医,就休养了几日,赶到这梅州城来看一位名医,顺便也在此找一位攀山高人,再去那崖底一探!”
他现在也在梅州城!?
和我在同一个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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