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康王十四年。
在由魏王宣汉临时召开的会议上,有官员进谏,提出了今年恐会有旱灾,这是宣汉授意的。
进谏之人言说道,今年春夏交际,两月之间,全魏范围内没有降雨,甚至从二月起,西北地区就已经没有雨水了。
河流还不曾绝流干涸,但是也可以明显察觉出了水位的降低。
没有人出来反驳他的观点,朝中的人如今少有尸位素餐者,虽然可能心里所求不同,可都是些心中有底的人,尤其家里有田产的,从土地上反应出来的状况更为直观。
争论只在于怎样处应对旱灾和后续补救的问题之上,也就是提前预防和后续赈灾。
这时候的人,虽然已经有了些救灾的意识和作为,但是因为朝政上之事的过于形式的层层递进,以及陈腐的官场,虽然出台了办法却没有立刻就施行……
甚至有过今年发现旱灾,明年才有政策研究讨论得出然后发行,三年后灾地的灾民才知道上面有赈济、就食和减免税赋……
这肯定不仅仅是效率低下的原因。
每当这个时候,宣汉就格外怀念现代救灾赈灾的效率和力度。
当下大臣们提出的政策也都是准确的,只是真正实施起来,就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么好听了。
“王上,西北诸郡恐今年无获,应尽早平粜蠲缓,安抚生民。”
这是说道了点子上,是让魏王尽快控制好粮食的物价,就怕有人想趁着百姓遭难,故意抬高粮食的价格,敛伤民之财,激流民之愤,物价的稳定这是社会稳定最基础的条件之一。
宣汉看过去,是他亲自封的大农令,但人是贵族给他举荐的。
当时宣汉打开金手指“验货”,就见这个男人满头绿光,这个颜色在男人头上委实有些恐怖,而其实这种色光代表的能力,是擅长的是荒政和农事。
这个人名叫费崛,因为一头绿光,让宣汉很难忘记他,满朝又只有他一个。
绿光是种植天赋这个其实农民百姓身上都会有,只是没有费崛头上那么浓郁罢了。
金色是有经商之能,黑色是能工巧匠,血光是将领之才,白色是有治国才能的,他见过的罕见的还有紫光,准确来说是紫气,而紫气在这古代意味这什么,不言而喻。
魏国他只见过两人,一个是宣煜,另外一个准确来说是白光夹杂紫光,那是外逃的魏国丞相——李卯。
宣汉点头认可了费崛,并且补充道:“平粜、酌情蠲缓、赈济皆可施行,另外以工代赈法可方便田地无所出的灾民异地就食。”
平粜,便是丰年时,由官府平价收购的粮食,在荒年用平价出售积粟,这种方法,便是政府调控粮食价格的一个有力举措,在当今,还只有魏国政府会这样做。
此种方法在丰年之时以防“谷贱伤农”,在荒年又可以控制粮价被哄抬。
酌情蠲缓,便是根据实际情况,判断灾情的轻重再进行免征或缓征赋税。其实如果再延伸,便有“借贷”的意思在其中了。
还好这几年的收成还算好,他过去早做了准备,这几年在他的管理之下,三年都是丰年,在王城修了好几个粮仓,其他郡城也都是设置至少三个粮仓,小县也是保证两个粮仓……
因为征税少些,平民自己留下的粮食也多,官府的粮食却也不少,宣汉下令只取百分之一来酿酒,平民却也不管他们拿不拿粮食去酿酒了,倒是也节约了不少粮食。
以工代赈,这当然很有必要,按照今年漓水都清了这种情况,旱灾只会更严重,宣汉已经做好了赤地千里,田地无产的准备了。
旱灾可能最为严重的西北诸郡,就算再故土难离,也要为了保命异地讨生活。
而生民失业,最容易心变生乱,为祸,为盗,为贼,这些也是要提前预防的……
反正他现在手里有钱,粮食,还好已经有了这五年的经营。
当然,赈济的方法可实行的还有一法,先前也略有提及,那便是“借贷”,但是现今还不是时候,宣汉还准备留着搞别的事情。
“王上英明,可堪尧舜。”有人说道。
“王上盖以仁爱之天心,睿虑加恩,且为之计长久,计之深远,视民如子一片冰心。”有人当场就涕泗横流,感动得对宣汉赞道。
宣汉:……尧舜不敢当,一片冰心也不尽然。
面不改色,心中不慌,宣汉总要表示一下,顺便做做总结。
“这本来就是身为一国之君该做的事情,不及尧舜远矣。”
传令后,令诸郡及之下各县,宣传旱情,预防提早准备,赈灾确保高效有效,今岁愿百姓无恙,各方援助,以求魏国长治久安。
“另新设朝中宣官,有刑法之责,管地方政务之权,施钦差之能,各配十人护卫,亲身赴乡。”
“核明户口,分列贫户三等极、次、轻,待灾情勘明记录,可就轻重缓急赈济管理。”
图穷匕现,宣汉面上带着笑,眼里一转,将王座下站立的大臣一眼扫过,注意是那几个“聪明人”反应快点。
这时候就有人觉察出不对劲了,笏板举得高高的,一直站在前排,却话极为少的瞿御史罕见得,进言了。
“王上,此种职位,朝中不曾设,五国不曾听闻,百姓不知,边官亦未知,恐会认为施行无理,不遵不教也。”
宣汉看着这位御史,眼中透着深海一般的平静,缓缓道:“此官新设,还有一用,便是宣传,若生民何来认为无理,边官认为无理,便叫边官来说与本王,有何无理。”
魏王说道此处,似笑非笑,“本王也欲启用新人,御史之子瞿敏之也在本王选官之列,另有诸位太仆,御史之子皆在列。”
瞿御史面上纠结:“这……”。
身后一射之地的袁太仆偷偷拉扯了瞿御史。
瞿御史转过头去,只见袁太仆和其他同僚冲他挤眉弄眼,眉眼官司中透露着——你别坏我儿好事和算了算了。
瞿御史还在纠结中,一个太仆就上前谢恩,语调高昂:“王上英明,下官代小儿谢过王上。”
“……”
瞿御史甩着袖子唉声叹气的退下了。
仔细看了看眼中对王上热切,对自己凌冽的几位同僚,不难发现,全是儿子被留在魏王宫中当“质子”的。
下朝后,他不由找离他最近的袁太仆询问“你们这是早就知道了?”
袁太仆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诧异道“莫非你不知道,我说你怎么就当‘出头鸟’去了,怎么,你儿子事先没和你通过气吗?”
“自然是……”没有通过气,那小子难得回府,都没来向他请安,直说什么“和他没有共同语言”,哪里来的通气?
想来他还有些委屈呢,甚至觉得姓袁的语气里有炫耀。
但是这时候还是要当成通过气的,“自然是通过气的。”
不满姓袁的那种得色的模样,“我儿在宫中读书骑射都学得很好,但是这可是要出远门的差事,他年纪尚幼,又没有经验,我觉得他没拿能耐不愿让他去罢了……”
袁太仆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你不让他去你直接和王上说你单个就是了,我们的儿子为攒前程当然是愿意的……”
“总之,你别牵连我们。”说罢,甩开瞿御史,便走了。
*
“系统,查查我的成就值多少了。”
“计算完毕,宿主参加任务年第五年,截止目前共获得成就点。”
嗯,可以活一个多月了,宣汉自己就换算了。希望这次安然度过旱灾,能让我多活几天吧。
虽然知道祭祀求雨没有用,但是宣汉还是要最出表率来,准备祭祀求雨。
这时候还没有帝王搞什么“罪已诏”,把无法避免的自然灾害当成自己治理不当的惩罚,宣汉当然不愿意背这个锅。
另外,他也无意做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人,有了第一个“罪已诏”的帝王,以后的帝王遇到自然灾害,心理压力该有多大都不知道,他也不想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第一人。
之后宣汉倒是也认真参与祭祀了,也像模像样得说了两句“如果上天对魏国不满,请不要降灾在魏国子民身上,惩罚当国王的他就好了”这种话。
因为他自然知道这种语言是没有任何实际力量的,有的也只有他不甚在意的“精神力量”了。
这两句话还让在场的官员感动不已,史官的笔触都像是对他难得的温柔了,听闻的魏国子民莫不感动,有些本来就冷硬尖刻的人,也不免为之动容,说起魏王的闲话来都“单纯”了不少。
其他四国的人对魏国向来偏见极深。
周国人向来最是看不上败给他们,还不思进取好多年的魏国,近年来却发现这个过往低贱的臣国有了些章法,出于各种各样的心理,他们对魏国肯定要嘲讽几句。
“漓河水位未降,魏王便说要干旱了,魏国贱民擅沽、钓,魏王尤甚,漓水因有人沽名钓誉才变清了!”
宣汉听闻后也不生气:呵呵,早晚有你们哭的时候哦。
又过了几日,章由进王城了,当天,便有人来报章由请示进宫,宣汉准了,让人备好了茶,在开物所和章由会面。
会面后,两人谈话的内容简略非常,章由是个商人,向来明晰事物的价值,知道最为宝贵的是时间。
看他已经不作方士打扮之后,宣汉有些好奇的问:“怎么,终于想好专心从商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是章由可以回答:“并未,炼丹是爱好,经商也是爱好,专心是不可能专心的……只是觉得方士这个身份多有不便罢了。”
宣汉一问,才知道,他还没回到王都,王都附近就有个不知道是不是“恶意竞争”的方士团队,在散播一个叫“章有”的方士所卖的丹散是劣质有毒的谣言……
被造谣得一头雾水,所以章由还未进城,就已查明这些方士打扮的人,都是一个方士奚褚的手下。
再一查,奚褚此人主要经营的,就是神仙散的买卖。
向来看不上这种东西,也不曾在在魏国售卖过的章由,更是摸不着头脑,真不知道哪里堵了别人的路子,叫人这样造谣传谣,对他的名誉进行损毁。
却转念一想,左右他这次在也呆不长,卖散的叫章有,也对不上他,便暂时不打算管了。
但是这个奚褚,以后还是要好好回敬他一下。
说给宣汉听,宣汉对这个让章由放弃飘逸的方士装扮的理由很是无语,心里却也有些将和奚褚合作的念头放下了。
这种人,真的就算能抓到耗子,也不是什么“好猫”。
毕竟,宣汉在这个世界最讨厌的人,就是那些拉踩对手不分手段,为了争权夺利甚至内耗国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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