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汉叹气,“我要做的是在这二十年,甚至更远的时间内,尽量保证魏国的人能活下来,推动世界进程什么的,那也太大跨步了,我担心,反而会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局面。”
系统也渐渐明白,“然而你还是有的,你推行的技术,提高了农业的生产力,带来了很多东西,有其实也不拘泥于这时候的规矩……算了,你是尽力的,我知道,你们华夏的历史上,多少主张改革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我也不是怕没有好下场,华夏人‘留取丹心照汗青’是有的,这并不伟大,这是本能,希望文化渊源不被断绝,取我华夏五千年才荟萃淘洗的智慧,来启发和帮助这里的人民,让他们少走弯路,其实我们也是上帝视角了,所以哪里去管他下场好是不好?”
“我知道,将来可能离开之后心血有再被推翻,甚至被别的人有意无意销毁,后世不复得见……但是,我至少试过。”
宣汉的眼神坚定,系统这才发现,因为长时间的融入,宣汉好像真的对这个世界用心,有了恻隐之心。
*
一棵大槐树底下,坐着一群休息的农夫,大概六七个人,找槐树下的阴凉,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他们脸上被晒得通红,额角挂了汗珠,正在吃着妻小送来的晌午,就着槐荫,时不时闲聊几句。
聊着闲话,远处的一座缓缓驶来的车架却吸引了他们注意力。
马蹄哒哒,前面一架马车,后边还有带着两个骑马的,在他们不远处停下。
车上先是下来的是一个长相很是俊秀的年轻男子,后下车的那个,被年轻男子搀扶着,众人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那个中年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贵气一派天成,又持重威严,但是面目却平淡的让人会觉得他很温和,只是不易亲近罢了。
“那人……那人好像是王大人啊。”一个汉子认出了那个年轻的男子。
“谁?哪个王大人?”有人问到。
“是王免王大人啊,你们怎么连他都忘了。”人群中有人因此生气。
于是王大人还没走近,就有人先站起来,迎上去“王大人!王大人!”神情很是激动热切。
宣汉看了一眼王免,笑了笑“你倒是很得民心。”
王免在宣汉面前向来谨慎小心,此刻听了这话就觉有些不好,赶紧行了一礼“非臣得民心,是王上的仁政得人心。”
宣汉心里好笑“你别紧张,当初把你推出去负责税改的事情,就是把你架在火上烤,这份差事,在朝堂之上给你带来的诋毁攻击,远比赞誉更多,得民心就得民心了,总不会让你一样好的都担不到。”
王免听后不免身子一震,而后,认真地向宣汉深深施了一个礼“王上仁厚,臣下无以为报。”王免如今和宣汉是宫内最为亲近的人,这个亲近也只是日常伴随的来说了,并不死指感情上的,甚至要论感情的亲厚,王免甚至比不过常年在外的章由。
他懂的魏王对于这些虚名的不计较,但是坏的也就罢了,好的好像也不甚在意。
魏王更为看重结果和事实,而给百姓带来好的生活,让魏国强盛,是他要知道的事实。他不会全然相信折子上对他赞美恭维的话,所以他还是会寻求机会亲自出来看。
事实上,有一句话说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放手给部下和臣子去做的事情就不应该怀疑其他,但是历史无数次证明了,部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欺上瞒下,粉饰太平。而且就算是由上官亲自来视察工作,发现不对,宣汉也不会对手底下的人立刻发作的。
“就是……如果你和章由有什么私人恩怨,切记不要搬到台面上来,那个奚褚,我并不喜欢。”宣汉想到了,就补充道。
他知道之前王城里对于章由的风言风语是奚褚操纵的,而奚褚之前一直尽力结交王免,而几乎魏国的上层都知道,章由和王免有过节。
王免:……
“臣知道了,谨遵陛下教诲。”
“王大人,我是刘二虎啊,上次是你征我去抬粮食,发还村里人的!”大槐树下的刘二虎走在最前头,过来向行李打招呼。
“刘兄弟。”王免回礼,“乡亲们好,不必多礼了。”
“王大人,你这次来一定要去我家,昨天我儿子猎到了几只野物,大人去我家吃个饭吧,我们好好感谢你呢!”人群之中的一个老汉也热情的说。
“大家不必破费,哪里有什么感谢呢,野物自己留着吃就好,我此次来身有公务,只是稍留,等下还要去别处呢,这是我的上官李大人。”王免心里感动,但是还是客套得推辞,介绍了宣汉。
“草民拜见李大人、王大人。”几个人一同行礼。
“各位不必多礼,此次前来,我们是为了看看大家受灾的情况。”宣汉说道。
“大人,这是我们村子的村长,他更了解灾情,我等虽然知道,但是还是没有村长知道的多。”
“好,那请村长为我们说一下吧。”王免做出邀请,看样子是要去田里,边走边说了。
“大人你看,那是随宣官所言,我们村子有三条小溪,这是其中一条,这溪水边搭建的筒车,那是宣官和我们一起修建的小渠,现在挑水来浇灌土地,就不用像之前那么费力了。”村长指着远处的筒车和溪流说道。
“……虽然有了大人们的帮助,但是还是有地枯荒了,蔬菜的种植,都移到了更为湿润的地方。”
王免补充给宣汉听,在他们来之前,这里的宣官已经把部分情况上报给他了,“三日前,村中的一条溪流已经断绝了,还好在本来就荒芜的地上种了更为抗旱的粮食秋荞黍稷,今年的粮食产量山可能会比去年少太多,其一是旱灾,其二就是黍稷秋荞虽然抗旱能力强,但是产量比不上麦子稻谷。”
“可以,做的很好,产量什么的不必在意,地不要抛荒,民有地可以耕种,有的产出就不错了,我们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里的旱情还不是很严重呢,就是北边可能就不是那么好办了。”宣汉安慰道,最坏的打算其实也就是荒政了,靠近王城和南方的地方情况尚好,就是北方……
“北方的确困难不少,不过王上也不必担心……臣听说了一件事,说是小胡大人在献郡边境上种树呢。”
宣汉挑眉:“是去献郡的胡放吗?种树?”
*
“小胡大人,喏,这就是原先的咸水河……如今的咸水湖了。”献郡的户曹指着远处的那片湖泊对胡放说道。
胡放来到献郡做宣官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他们完成了旱灾最为基础的宣传和预防工作。
而胡放也发现当地的干旱好像比其他的地方要更为严重一些,这献郡靠近北方,气候比较干冷,地势虽然平坦,但是土地盐碱化严重,种不出什么,很多滩涂,看起来到是真的荒凉。
“原先的咸水河是地下水涌出来,漫成一滩,水沿着树林中的沟壑流淌汇聚,便成了河……后来,大人也知晓,因为这些年越来越冷,便将树都伐了当柴烧,前些年便砍伐光了这整片地方。”献郡的郡守和胡放说了这些过往。
胡放也知道些事情“我听闻,原先这咸水湖里的水也不是如名字所说的咸,是五年前这里地动了一次,水便从原来的微咸变咸苦,再难取用了。”
这话问出来,那个郡守就不曾说话了,像是在忌讳什么。
胡放自然也多少打听到了,无非就是他们把那一整片的树全砍光了,后来便是地动,地动之后,水变苦了,之后耕地的肥力就逐年下降,粮食不断得减产……
问题越来越严重,站在这片地上像是长了白藓的滩涂,真实感觉什么叫做不毛之地。
看见远处原先是森林的地方,只密密麻麻立着被砍头砍完的树桩子,胡放道出了当地人最为忌讳害怕的说法,天谴罢了。
耳边突然远远的传来一阵轰隆的喧闹声,胡放顺着看过去,看到了滩涂的尽头,看到了那片树桩子的尽头,两座更为很是庞大的石头山矗立着,声势好像隔着山被削弱了又好像是被扩大了,山后有飞鸟骤起,仔细辨别,有马蹄和兵戈交击的声音。
胡放紧紧皱着眉头,“那边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军队行过。”
陪着胡放来到此地的户曹,听见这些也很是害怕,不知道是安慰胡放还是安慰他自己的说“大人,大人不必惊慌,那应该是北胡的行军,不是到这来的,不是,到这来的。”
“什么话!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北胡的军队经过,还是这种时间。”因为家里就是将门,胡放对这些很是敏感,现在他只觉得这献郡,怕是问题大得很。
“大人,大人,他们也不常来的,对了,对了,他们不是来魏国的,他们是要去靖国,只是路过罢了,只是路过啊大人。”那户曹见到胡放黑脸动怒,不知道这个事情有什么严重的,但还是害怕的都跪下了。
“你起来,说清楚。”边境不比王城,这里的这虽说大多是民风彪悍,但是这个户曹并不是,膝盖软得很,他这么多年下来,也不习惯别人跪他了。
“回大人的话,那些北胡,北胡他们一般每年都是要秋收以后,才会下来的,一年这样浩大只一次,有村民遇见过他们十几人的也有,最多一个月会出现一次,做的也只是和平民百姓换取粮食,并没有和我们发生过矛盾。”那户曹好歹是稳定了,把事情说完。
然而胡放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他心里更沉“你们可知道,你们这样讲边关的信息瞒而不报,还私自交往,可能就是通敌叛国的重罪!”
问题不仅在此之上,想到今年旱情严重,而且范围巨大,草原上估计也难以生活下去,胡人难保不会扣边侵犯,毕竟在胡放的教育认知里,那就是若是中原灾年,草原上的人,除了自己也遭灾,活不下去之外,还有就是他们总喜欢趁火打劫的传统,一定会来的。
原先献郡依靠着山石之巨,还有丛林茂密,不利于骑兵,还有就是魏国之前过得凄惨,百姓并不富足,没有多少油水可以捞,故而胡人并不大举来魏。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么献郡的戍边将领和郡守,都对此事瞒而不报。
不是心大就是有了别的猫腻,不过这些处理起来要更为复杂和困难了,待确认就上报给王上。
胡放看着远处的荒凉的土地,再也不觉得这些仅仅是凋敝萧索的景色,他只觉得光秃秃,没有任何安全感。
于是我们的这位宣官,在完成了宣官到任的一系列事务之后,又叫众人做了一件被归类为计划内却计划之外的事情——植树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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