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小说:我见卿卿多妩媚 作者:云千重
    艾婆子从安福堂门口的廊檐下走了过来,小心地扶着吴氏,她问道,“侯爷还是没有答应吗?”

    “没有,一件都没有答应。”吴氏扭头对艾婆子道,“你说我当初为什么就那么傻?他不爱我,我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他死了,难道我就开心了吗?你不知道,他死了之后,我夜夜做梦,梦到他说,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一辈子都不配得到男人的爱。”

    “那是我的梦啊,他在我的梦里说的话,都灵验了。”

    旁边有人来往,艾婆子连忙向吴氏摆手,低声劝道,“太太回屋里去,咱们现在别说,叫人听去了不好。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

    “那一年死的人真多啊!”吴氏身体一软,艾婆子忙撑住了她,将她往正屋里拖去。

    秦茹已经离开了,吴氏进来没有看到她,也并没有想起来。她全身都没了劲儿,歪在榻上,夜已经深了,她也并没有说要去床上睡。艾婆子边给她端了一杯茶,边道,“都过去的事了,过去多少年了,太太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人要往前看,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若说上天待我太薄,我能进这侯府当主母,人情往来的事,侯爷从来不过问,满京城里的贵妇们谁不羡慕我这份自在。可若说上天待我不薄,当初为什么要叫我犯那样的糊涂?你说他是不是怀疑了?”

    “怎么会?当初我们是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依老奴看,还是因为侯爷对前太太用情太深!”

    “他心里舍不下姐姐,这没什么,我若是个男子,有过姐姐那样的妻子,我也不会瞧上别的女子了。”吴氏自嘲一笑,“谁能想到会有今日呢?”

    当初,韩氏嫁进侯门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当太子妃,将来会母仪天下。那人对她那么好,她一直以为那人会娶她,当那人摸着她的头说,“你这么小,我怎么能娶你?我是你的姐夫啊,别怕,我以后也会护着你的!”那时候,她心里是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的仇恨。

    那些仇恨,日复一日,渐渐地吞噬了她的理智,知道她一步踏错,从此万劫不复。

    上天待她,到底还是太薄了些!吴氏想着想着,泪流出来了都不自知,流着泪就渐渐地睡着了。

    长安及笄是在六月初八日,到了那一日,太阳像个火球一样悬在空中,烤得人都快冒烟了。秦蓁来得早些,在水榭里头坐着,她素来不耐烦用冰釜,便只能找那些有风的凉快一点儿的地方。

    长安在这里陪着她吃甜瓜。

    一早起就湃在井里,这会子丝丝凉,吃起来冰到了心里去。长安一口气吃了好几块,秦蓁却只吃了一小块。长安吃得甜水直淌,从瓜里头探出一双眼睛来,“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准备成仙呢。”

    “嗯,等我得道了,我也拉扯你一把,你跟着我飞升。”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长安身边的婆子来了,“郡主,客人都到齐了,在院子那边的荷花池边上呢,郡主和大姑娘这会子过去吗?”

    “过去看看吧,好歹今日是你长狗尾巴尖儿的好日子,人家好心好意地来给你拜寿,你哪能连面儿都不见一下?”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你想去见你的翼遥?本郡主就舍命陪君子走一趟吧!”

    擦过手脸,两人一起穿过了王府的半个花园就到了那边水榭。老远,秦蓁一眼便看出靠着柱子站着的范翼遥,一身天青色箭袖,没有半点纹饰,只腰间悬着一个荷包,那荷包还是三年前她亲手绣了送给她的。

    秦蓁一在荷花池旁边现身,范翼遥便一眼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温柔的光,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随着她一步步移动。

    “如愿以偿了?看到人家眼里有你,这会儿就得意了?”长安打趣道。

    秦蓁得意地一扬小脸,脸上是如骄阳一般灿烂的笑容,“那是自然,你知道我现在最想的是什么?”

    “什么?”

    “及笄!我就想知道,我及笄的时候,他会送我什么?”

    “关键是,你缺什么?”

    “缺啊,缺一个如意郎君!”

    “你就只说缺一个范翼遥吧!”

    两人很快就过来了,秦蓁淡淡地瞥了范翼遥一眼,就不再看她。范翼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这个新出炉的燕山左卫指挥使,年轻,容貌绝美,官宦出身背景,能力出众,一现身就成为了京中贵女们心仪的对象,一双双妙目一遍遍刷过他的全身,从头发丝到鞋底板,只范翼遥从头到尾,眼里除了秦蓁便再没任何人了。

    若留心,这些女子们自然也看出来了,范翼遥在关注谁?真是没有想到,才上任的燕左卫使一露面就已经看上了秦蓁了。真不知道秦蓁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生得貌美了一点吗?

    娶妻娶贤,要娶个貌美的做什么?

    秦蓁也不管这些女子们心里头在想什么?她环视一圈,秦茹不在,林深也不在。她便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海榴意会过来,她今天一个人跟了秦蓁过来的,这一离开,秦蓁身边没有个服侍的人。

    好在,她跟长安的丫鬟们都很熟,便拜托她们帮忙伺候一下自家姑娘。秦蓁为人大方,平日里也会指使长安的丫鬟,从来就没有空过手,姑娘们自然都愿意在秦蓁面前献殷勤,没有不愿意的。

    海榴才离开水榭,她身后就有人跟了过来,海榴一看,原来是安福,她学了从前秦蓁的喊法,“小福子,你来做什么?”

    “我瞧姐姐有着急的事,看能不能搭一把手。”

    “你真是个机灵鬼,你家爷叫你来的吧?我就不明白了,你家爷平日里做什么去了?把我家姑娘得罪成这样了,如今又来献殷勤。”

    安福关键的时候很是会装糊涂,他抓了一把脑袋,“主子们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懂,也不是爷叫我来的,我是自己来的。姐姐是不是想找府上的二姑娘?才我看到二姑娘往这边走了。”

    海榴很是惊讶这么快,范家大爷已经把镇远侯府的事摸得这么清楚了,又一想,这三年来,范家大爷都在京城,只怕早就打听着了,只觉得范家大爷真是个人物,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三年来,姑娘这么找他,惦记他,他都能不露面,也活该姑娘如今生这么大的气。

    假山石旁边传来了响动,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府上,两人生怕撞到了不该撞到的,连忙躲到一边儿去。从山石后面,转出两个人来,拉拉扯扯的,海榴定睛一看,不是秦茹和林深还是谁?顿时,海榴为这二人慌得很,这要是被人瞧见了,传出去,二姑娘还有活路吗?

    “茹妹,我也很想娶你的,我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只不过是想和你姐姐说两句话,实在是我爹爹逼得急,就算她生得再美,在我眼里,茹妹你才是最美的。”

    秦茹听进去了,含羞带怯,低着头,耳根都红了,“你胡说!我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答应,我得去问姐姐。”

    “我等你的消息!”林深双臂环住了她,轻轻地在她鬓边落下一个吻,秦茹羞得一把将她推开,自己转身跑了出去。

    海榴知道,秦茹必定是去找她家姑娘去了,她要过去看看,偏林深死都不走,反而还一屁股在假山池沿子上坐了下来。海榴就没办法了,只好和安福在背地里躲着。过了一会儿,秦茹带着秦蓁来了。因海榴不在,秦蓁身边带的是长安郡主的丫鬟。

    海榴一看,哪里还蹲得住?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姑娘!”

    海榴一出来,安福也蹲不住了,挠着头,垂着眼,也只好从那里头出来。

    “你,你们刚才在偷听?”秦茹气不打一处,她对付不了秦蓁的丫鬟,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厮吗?这小厮不是秦蓁身边的,秦茹当然知道,哪个姑娘身边会有小厮呢?

    她因与林深有话要说,身边没有带人,这会儿少不得要自己动手了,扬起手就要往安福的脸上扇去,秦蓁道,“住手!”

    秦茹的手便顿在了半空中,秦蓁淡淡地瞥了林深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并非是海榴有意要偷听,只不过是正好遇到了,若贸然出现,怕你们两人恼羞成怒罢了!这原也是为你们留脸面。”

    秦蓁一口一个“你们”,林深听了很不自在,连忙上前道,“阿蓁……”

    秦蓁还没开口,安福就忙道,“林世子,你怎么能这样称呼秦大姑娘?若叫人听到了,叫人怎么看秦大姑娘?”

    海榴突然觉得安福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给了他一记赞赏的目光,忙道,“林世子,我家姑娘的闺名可不是你能叫得的,当年,国舅爷叫了一声,可是叫小公爷打折了一条胳膊,这话要是传到了国舅爷耳中,可不止是一条胳膊的事了。”

    不远处,国舅爷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背地里念叨他。

    “我,我……”林深看到秦蓁就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秦蓁的身上。秦茹见了很是伤心,只是,她却不怪秦蓁,因为没有秦蓁在的时候,林深对她是很好的。这会儿林深眼里没有她,是因为秦蓁的缘故。

    心里也不由得恨林深恨得牙痒。

    林深“我”不出来,倒是被安福一阵小瞧。

    秦蓁也懒得理他,长安的丫鬟手里拿着垫子,海榴接了过来,殷勤地铺在了假山池沿子上。秦蓁过去坐了下来,看都不看林深一眼道,“林世子,我想我二妹妹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与我婚事退了之后,你可以上镇远侯府提亲,我二妹妹中意于你。”

    “不,秦大姑娘,我……”

    秦蓁知道他要说什么,若话说出来了,后面就没有了余地了,她摆摆纤细白嫩的手,“我想现在广恩伯府的日子很难过,很明显,从前广恩伯府的好日子之所以有,都是因为两家婚约的缘故。这个道理,林世子不懂,可广恩伯懂。你如今求我,也情有可原!”

    林深垂下了头,秦蓁的话非常直白,而她之所以如此直白,其缘故也无非是她有这个资本,而林深又毫无反驳的能力。

    “若两家依然有婚约的话,广恩伯府也不至于到这一步田地。”

    林深抬起头来,充满了期翼的目光看着秦蓁,愧疚不已,“是我母亲她……”

    秦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秦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一次打断林深的话,“与令母无关,是你我无缘。若林世子肯上门再次提亲的话,当然,是向我二妹妹提亲,两府再结秦晋之好,我可以保证,广恩伯府还是可以吃上肉的!”

    说完,秦蓁就站起身来了,海榴扶着她,安福讨好地过来帮她拿起垫子。一行人朝前走去,走出几步远,秦蓁又回过头来,林深喜出望外,以为她改变主意了,谁知,秦蓁道,“若拒绝,便是现在的下场!”

    林深的脸一片煞白,秦茹的眼泪到底流了出来,她追了两步上去,喊道,“姐姐!”

    秦蓁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了。

    林深问道,“茹妹,是你和秦大姑娘说了这些吗?你们都在骗我,你,还有我母亲,你们都在骗我,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与她有婚约的人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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