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姬妾姓什么?长什么样儿?嬷嬷怎么没有跟着她了?”秦蓁问道。
“娘家姓邱!”徐嬷嬷道, “她倒是会找,找到了她以前娘家的一个表兄,她哄着人娶了她, 大约是怕我把她的旧事说出来, 便雇人杀我。后来,我忙着逃命, 等她以为我死了的时候,我再回去找她, 就再也打听不到了。”
那邱氏是个狠人,徐嬷嬷也是个狠人。想想,能够给大皇子当奶嬷嬷的人,还能是泛泛之辈?秦蓁听得一阵唏嘘,喊了王嬷嬷进来,“去前面问问,爹爹是不是还在跟翼遥说话?”
王嬷嬷去而复返回来道,“范大人已经回院里休息了, 侯爷说,大姑娘若是有事就直接过去。”
镇远侯除了回来的第一天在主院里睡了一晚, 后来就一直住在书房了。
秦蓁带了徐嬷嬷过去,看到徐嬷嬷还活着, 镇远侯大吃一惊, 也欣喜不已。徐嬷嬷又将当日是如何摆脱人盯梢,又是如何通知娘家的侄子,两人如何布局, 将哄骗徐嬷嬷上马车的人替换了徐嬷嬷,绑在马车上,马车在城外出事,徐嬷嬷自己也是心有余悸,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秦蓁听得心惊胆战的,也挺佩服这个嬷嬷。想象着,到底是怎样惊才绝艳之辈,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才?
“爹爹,您说,那姓邱的当年为什么要追杀嬷嬷?现在追杀嬷嬷的是不是也是她?如果我们找到了那些人,是不是就找到那个小哥哥了?”
虽然早就想过,十多年前的那一场灭门惨案不简单,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了,依旧延续?甚至,还有卷土重来之兆,只不过,这一次掩埋其中的又是谁?
范翼遥住在前院客房,雪拥推门而入,见和往常一样,自家公子又站在窗前,端着一杯茶,透过窗外,望向二门处。今晚大姑娘又到前院书房去了,一会儿,她就会从这条路通过,回到后院去。
当初,公子选客房的时候便是看中了这一点。
“爷,那边传了话来,说是明日可以在酒楼里见面。”
“我的意思透露给他们了吗?”
“透露了,爷之所以愿意束手就擒,就是因为,他们掐住了爷的软肋。爷在意大姑娘,这是世人皆知的事。”
“不错!”范翼遥看到秦蓁从前院出来,她身后跟了一大串的人,其中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一般身手的人根本就对付不了。但即便如此,范翼遥依然不敢拿秦蓁冒任何风险。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注视,秦蓁朝这边望了过来,范翼遥的眉眼顿时就柔和起来了,唇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次日,范翼遥从衙门出来,骑着马去酒楼赴约,他身后一直跟着几个人,他心知肚明。马并没有朝约好的酒楼方向去额,若是进了一道暗巷。京中三年,他自己盯过秦蓁无数次哨。为了不引起她的人的警觉,不让她担惊受怕,他从来不敢跟在她的后面,而是从各个路口去看她。
以至于,范翼遥对京中的道路熟悉的很。没想到,那跟着他的人没有警觉,反而跟了上来,暗巷之中,范翼遥暴起,从墙上一跃而下,一手按住一人的头将其摁在马下,趁着这股劲力,他朝后面的二人踢了过去,飞起来的人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之上,一招之间,便将人全部解决。
这才是范翼遥的真实力量,与镇远侯的过招,与太子的较量,并没有展现出他所有的实力。云横和雪拥冲了过来,一人提溜着一个,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不用审了。
“爷,还是和以前一样。”
已经服毒死了。
“交给京兆尹,就说我被人暗杀!”
“是!”
范翼遥继续去酒楼,房间里,前些日子将他往死里打的向沧海居然在,而另外一个人,看到之后,范翼遥愣了一下,但也只是短短一个呼吸,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并未感到惊讶。
端王非常赏识他这一点,抬手让了一下旁边的位置,“坐,你我算是叔侄了!”
向沧海噗通一声,朝范翼遥跪了下来,“属下该死,属下不该对世子爷下重手!”
端王的眼里,泛起了一丝阴鸷,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暗卫,走了过来,在向沧海的脖颈上猛地一下,向沧海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如同一条死狗倒在了地上。
“他之前没有少为难你,你是谁?你是大皇兄子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你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他敢对你不敬,皇叔岂能饶得了他?”
范翼遥一直都很懵,但他脸上看不到一丝茫然,反而是冷静得反常,淡淡地瞥了端王一眼,他手里转动着茶杯,笑了一下,“端王殿下,在下范翼遥澄清一下身份。大同知府范绍成之子,母邱氏,下有两个弟弟。至于端王说的龙子凤孙,天潢贵胄,裕王殿下的儿子,范某实在是不敢接受,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范某虽然与家人关系疏远,形同仇人,但也不愿范氏一脉,因范某而连根拔起。”
端王笑了一下,“你左脚脚板下面是不是有七星?”
范翼遥几乎有种将左脚缩一下的冲动,他眼眸垂下,掩住了令人不易察觉的惊讶,手里端起的茶杯遮住了半张脸,笑道,“我又不是个女子,全身上下没有地方看不得的,脚底板算的了什么?”
区区一个脚底板而已,范翼遥心里冷笑一声,今日就算端王说他的蛋上有颗痣,也算不得惊讶。
范翼遥给端王的感觉就是如此,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脚底板的这七颗星,小的时候,邱氏用烙铁不知道烙过多少次。一直以来,都是他心里的一块阴影,那种痛,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髓之中,只要一说起脚底板的痣,他会无法克制地恐惧,一直到今天。
只是,他隐藏得非常好,端王并没有半点疑虑,是以,语重心长地道,“脚踏七星,命格尊贵,便是当今天子,也没有这份殊荣。当年,大皇兄之所以遭先皇忌惮便是因此,而当今皇上之所以能够离间先皇和大皇兄,也是利用了这一点。”
端王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惨案,“当年,我是和大皇兄走得最近的兄弟,虽然我与他不是一母同胞,但比起当今皇上这个同胞兄弟,大皇兄一直信任的还是我。翼遥,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我照看了你这么多年,我怎忍心你一朝被人查知身世,丢了性命呢?”
“况且,永宁和你是姑侄关系,抛开你爱上仇人的女儿,你当驸马更加不可能,不要说被别人知道,将来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端王殿下,您多虑了,我绝无可能会娶永宁长公主,也不管她与我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最想娶的是大姑娘,可是,翼遥,你想过这种可能吗?你的身份能瞒一辈子吗?据我所知,当年大皇兄的奶妈徐嬷嬷已经被镇远侯找到了。你或许不知道,这十多年来,镇远侯连战场都不上了,一门心思要找你。”
“斩草不除根,春分吹又生,这个道理,你应该会懂。”
范翼遥自然是懂,他抓住椅子扶手的手慢慢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不自觉地暴起。此时,他心里就跟万箭穿心一样痛。他做好了不娶永宁的准备,他与秦蓁之间隔的只是他再大踏步地朝前跨一步。
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个汪洋大海,等他筋疲力尽地游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所在的阵营里的人,会如何待他?那时候的她,该是何等为难?
皇帝、太子、国公府、镇远侯,这些愿意宠着她,捧着她的人,她会舍得吗?就算她舍得,他也舍不得啊!
“我知道你舍不得大姑娘,大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与长安情同姐妹。大姑娘对你也是情真意切,这一次皇上赐婚,她是连长安都恨上了,这叫恨屋及乌。”端王叹一口气,“我是巴不得看到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些话,范翼遥是一个字都不信,只当端王在放屁。见范翼遥眉间一缕忧色,这还是端王第一次从范翼遥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来,已是满意,便不再提及别的。
范翼遥离开后,端王又在这间隐秘包间里坐了很久。出去跟范翼遥的人回来了,禀报,“范指挥使还是回了镇远侯府。”
端王点头,范翼遥绝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只不过,这个人一直被他按在地狱,从出生的那天起,他就活在冰冷的,阴暗的地狱,他如同一头魔王,如果说,生命里还有那么一抹亮色和温暖的话,便是秦蓁。
而点温暖和亮色,时时刻刻提醒着范翼遥,他是个人。而范翼遥便是朝着这点光与热,一路爬着靠近。
范翼遥越是不舍,端王越是胸有成竹。
端王当然不会让范翼遥触碰到这一抹光和热的,一旦拥有,范翼遥便不再是范翼遥。这就像驯鹰的人一样,须用那一点肉一直吊着,一旦把鹰的肚子喂饱了,凶猛的雄鹰便会展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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