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日行千里,一路上所见荒草萋萋,官道凋零,仅有稍大些的城镇有点活气,其余没有仙家坐镇之处,无不荒凉败落,与繁华的都城形成鲜明对比。
而城与城之间,入关的盘查亦是极其严格,处处都体现这硝烟即将到来的气息。
如今凡世有五国,五国常年纷争不断,大小战事不休,王室剥削民脂民膏,惹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这样的世道里,富人越富,穷人越穷,枭雄出世,奸臣当道,不可为不乱。
然而仙家百门相互间有约定,界限泾渭分明,各自镇守自家的领域解决异常事端,除此之外凡尘之事万不可插手。
原文中主角之所以成长起来,除了在凶险的秘境里摸爬打滚外,还因为天音教是第一个踏足凡尘的仙门,主角因此直接背弃宗门当了散修,并持惩戒丈替天道诛灭违背规则的宵小。
由此打出了一片天。
行了一日一夜,到孤雁城时,天色已近黑,宋祁赶在城门关前进了城中,找了间布置清雅的客栈,稍作修整。
奔波一趟,旧伤隐约作痛,让人提不起力气来。
那客栈小二见他气质非凡俗中人,热切地端了许多美味佳肴上来,并推荐客栈里的招牌温泉,可解乏提神。
宋祁道了谢,看这小二已经是第十遍擦他面前的桌子了,将桌子擦得光滑可鉴后,又将手爪伸向了旁边的凳子。
宋祁缓缓打出个“?”。
小二讨好道:“听说在仙长们身边多呆一刻,便能多活一年,我这是在借您的仙气呢。”
宋祁:您又不是妖怪。
想起此行目的,宋祁打听道:“我听说这座城里有一家商贾一夕间满门被灭,可确有其事?”
小二也算半个混迹江湖的人,十分上道地搭茬:“那可不是,说起来也是稀奇,那商贾一门从上到下皆是善心人,城中百姓多得他家救济,就连此地的仙家衙门都敬上一分,哪知突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了。”
仙家衙门,说得正是各地界宗门在离自家仙山较远的城池设的衙门。
此地的仙家衙门,自是玄真派,百姓身边有灵异事故通常会报送给衙门,衙门无法解决之事,再上报给仙门。
一般难度有所划分,简单的由外门弟子组队执行,稍难的由内门弟子接手,更难的就是宗主座下与各峰长老座下亲传弟子负责。
通常很少遇到要宗主长老出手的事,那样的大事件根本连衙门都接触不到。
宋祁问道:“满门被屠,至少也会有点动静,怎么说是悄无声息?”
小二打了个寒颤,左右看了看仿佛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周围,弄得宋祁也跟着紧张了。
那小二凑近宋祁,刻意压低声音道:“岂敢欺瞒仙长,确是悄无声息的,第二天一早,原本紧锁的朱红大门咿呀一声自己打开了,胆大些地凑去看,这一看魂都快吓没了。”
“愿闻其详。”宋祁觉得他讲得很精彩,每次落尾都卡得恰到好处,不由给他倒了杯茶水。
小二诚惶诚恐地接过一饮而尽,接着更卖力道:“只见那满地的血,尸体却不翼而飞,而正门前,正塑着一个混着血水做的雪人,阴森森得好不吓人。”
气氛正沉时,楼下掌柜的吆喝了一声,小二被惊地抖了一下,感染地宋祁也连同一抖,两人尴尬地相视半晌,小二应了一声掌柜,将抹布搭在肩上脚底抹油般一溜烟跑了。
临走还喊一句:“仙长晚上切要关紧房门。”
宋祁怀疑他是故意的。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宋祁没心思果腹,连日策马已十分疲惫,便端起放置在房里的澡盆想去泡个温泉舒缓一下。
此地背后青山,恰巧占着一处岩层,便从山上引来活泉,是以即使不知道在哪,听那震耳的瀑布声也能寻到去处。
绕过柳树小石桥,周遭温度攀升,热气从一帘竹卷后溢出,入其内,别有洞天,白雾缭绕恍然仙境。
宋祁着了件单衣,寻了个没人的池子踏了进去,将澡巾踏在头顶,闭目调息身体里紊乱的灵力。
本以为先前的伤好了大半,如今一趟折腾才发现医嘱确实不能不听。
隔着一道帘子的地方隐约传来人声,似是在说商贾之家灭门一事,宋祁靠近了些,艰难地在瀑布声中分辨其中言语。
那几人是周游各地的散修,散修若想闯出名、声拥有地位,必须拿下实绩,是以许多时候在仙门之人赶去解决邪祟前,散修就已闻声出手了。
因此很多仙门都不喜散修,苛刻的甚至连所管辖的城池都不让其踏入。
仙门不喜散修,散修也未必待见仙门,两方泾渭分明,各不相扰。
这次商贾灭门一案,已发生数十天,赶来此地的散修已不知凡几,却依然没得到解决。
旁边那群人中,有人道:“池家可是这一方的活菩萨,这次灭门太过惨烈,惹得百姓们十分愤慨,若是能揪出祸首,哪还用怕此后得不到供奉。”
一位面相阴柔的男修阴阳怪气道:“可别忘了此地是哪座仙门坐镇的,轮得到你?”
“轮不到你眼巴巴跟来作甚?各凭本事罢了。”
“都别吵,王兄你怎么看?”
被称为王兄的人脸容被重重白雾遮掩,宋祁往一旁挪了挪也没看清,只听一道清亮舒缓声音道:“若是仙门的人来,绑了就是。”
宋祁:“......”
悄悄往外挪了些。
先前那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道:“呵,这次事情重大,恐怕来的不仅是一群小毛孩,最不济也是内门,你要是敢得罪,我可不跟你们一道。”
最先说话的人十分愤恨:“凭什么功绩都让仙门独占了,我们却只能吃点残羹冷炙,要我说,那玄真派的人敢来,来一个绑一个,来两个绑一双!”
宋祁觉得这位仁兄说得很对,仙门各占一方,独霸道德功绩确实不对,所以,他觉得可以暂且不出手,留个空间给散修们发挥。
宋祁:我真善良。
明天逛逛集市去,若是散修们解决了,万事大吉,就可以回宗门继续咸鱼着了。
宋祁端起澡盆想走,一时因太过欢喜没有注意,脚底踩滑,惹得水溅四起,动静引来了那群人的注意,长剑破空袭来,宋祁微微侧头避开,扬起的头发依然被剑气划断了一小截。
“谁!”
宋祁不得不回头,露出自以为很是友好的笑容。
乱扔配剑的那人皱了下眉,召回长剑拱手道:“在下散人奉鸣齐,敢问阁下贵姓?”
宋祁同样回了一礼,端着温润如风的做派:“在下亦是前来降邪祟的散人,区区凡姓不足挂齿。”
阴阳怪气那人审视道:“我等已自报家门,你却遮遮掩掩是何道理?”
“......”沉默片刻后,宋祁瞎摸了个名字出来:“在下宋与期。”
迈步正想走,隐在云雾后的那人突然出声,声音轻缓:“你刚可是听到我等说的话了?”
宋祁:“隐约听到一点,并非有意所为,正想换个地方来着。”就被逮住了。
那行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扔剑那人道:“我们今晚便要去池府一探究竟,我看与期兄独身一人,不如与我等合作,共同捉拿邪祟。”
“不了不了,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宋祁摆了摆手,上了岸边,朝他们挥手道:“我先回去歇着了,祝各位旗开得胜,早日拿下功绩。”
这是真心的。
回到房间,倦意上涌,宋祁拉上被褥正要入睡,忽然察觉道一阵极为浓郁的阴煞之气,他没睁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日阳光明媚,一大早外面就传来鼎沸的人声,因着各路散修到来,摊贩们都摆出了自家特产,吆喝声不绝。
宋祁好不容易睡个懒觉,自然放飞自己,赖到日上三竿才起。
洗漱后下了楼,小二见他后面露喜气,迎上前道:“仙长可要吃点什么,我们孤雁城的美人醉可是一绝,要不尝尝?”
小二只当他是个无名散修,还未辟谷戒荤腥。
宋祁道:“美人醉多少钱一壶?”
小二伸出三指。
宋祁面色舒缓:“三文?那来一壶。”
小二赔笑道:“是三两。”
宋祁:“......”
不再理那小二,宋祁直往客栈外走,小二追了上来极力推销:“常言道,入孤雁不闻美人醉,如拜玄真不见首席之资,同为人生一憾,仙长确定不来一壶?”
宋祁顿住脚步,没想到在这里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号。
小二见有戏,连忙捧了一壶美人醉来,宋祁拨开红布塞嗅了嗅,酒气挺纯的,便付了银两,拎着酒壶上的红绳,在手指间转着圈,晃荡到街上买核桃。
街上颇为热闹,许多来此处的散修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讨论,还有人摇着追魂铃寻找池家失踪的尸体,路过池家大宅时,周遭百米空无一人,从大开的朱红大门看进去,正见一个血红色的雪人立在正中央。
宋祁皱了下眉,这里煞气冲天,绝不是简单的邪祟。
忽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一个浑身浴血的修士跌跌撞撞从不远处的山道奔来。
宋祁没来得及避开,被他迎面一撞,连退两步站稳,那人却摔在了地上。
宋祁伸手去扶,对方披头散发地抬起满是血污的脸,这一看两人俱是一愣,对方喜极而泣道:“与期兄,救救我们,那上面,那上面有古怪!”
两行清泪流出,面容正是昨晚在澡堂遇到的那位脾气较爆的散修。
周围的路人指指点点,其他散修见状神色凝重,各怀心思,宋祁使足了劲将说完就晕的人拖到路边,抬头望向孤雁城背靠的那座森黑大山。
低声议论声钻进耳中:
“池家真是可怜,树大招风说得果真不错。”
“这几年池家家主广施善德,反倒像是做了亏心事,要我说,这灭门一事或许另有隐情。”
“管他什么隐情,别看了,晦气。”
宋祁:这......是上去瞧瞧,还是回客栈继续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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