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中不见一丝光,睁开眼跟闭眼没有区别, 宋祁避开水流湍急的地方, 艰难地往上浮,然而浪涛一下又一下地拍来, 每次刚冒出头就被拍得更远了,很快就看不到小船的位置。
暴雨倾盆, 闪电偶尔照亮海面, 一眼望去看不到终点。
宋祁其实并不善水性,勉强还能游一会, 但一直在巨浪中起伏, 很快就没了力气, 最后只能任由身体往海底深处沉去。迷迷糊糊地想, 他这短暂的一生连吻都还没跟人接过。
眼皮沉重得犹如千斤重,宋祁心道反正也是睁眼瞎, 干脆把眼闭上了, 一闭上仿佛累到极致, 就要睡过去时,腰身被人环住,接着一个柔软的吻便贴了上来, 扳开他的牙将气渡了过来。
宋祁还以为自己产生了临死前的幻觉,伸手抱住对方回应,脑袋昏昏沉沉,用尽剩余的力气汲取呼吸,想睁开眼看一看是谁, 却见是一片黑暗,最后彻底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他躺在沙滩上,身上还盖着一袭红色长袍,脖子上的伤口也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此时被风一吹有些冷,披上红袍站起身,往后一看,震惊了。
只见身后五百米远的地方,是一座绵延不绝的火山,炽烈的岩浆在其间流淌,发着金红色的光芒。那边的热度十分惊人,然而他所处的这边却正常,宋祁猜想,这应该就是原文中描述的炼狱秘境了。
炼狱秘境分四季,每一季的景观都演化到极致,火山应该是指夏,海岸指春。四季变换时,所处的场景也会跟着变化,身处其中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被传送到哪里。
宋祁看着身上披着的袍子,心想救他的那位小姐姐应该上岸的时候被传送走了,只不过.......这衣袍怎么看着有点男式化?
或许小姐姐喜好独特吧。
宋祁避开火山的方位往反方向走,他对炼狱秘境里的奇珍异宝不敢兴趣,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这次来秘境的绝对不止八大宗门,除去魔修外,妖修肯定也来了,大家凑到一起肯定要打得天昏地暗,这不是他一条咸鱼能掺和的。
一路往前走,桃花开得茂盛的桃林出现在眼前,宋祁两眼一亮,瞅准了树上的霖桃,一路摘一路吃,不知不觉到了桃林深处,突听一声呵斥,连忙藏到灌木后小心翼翼探出个头观望。
没想到有遇到老熟人,容钰。
只不过这次容钰可没那么威风了,正被人五花大绑捆在树枝上吊着,他气得脸庞通红,蹬着脚道:“放开我!我是天道门的人,尔等岂敢无理!”
树底下的妖修们并不吃这套,在树下吃酒打诨,理都不理。
宋祁扔出一颗小石子,妖修听见动静起身去看,宋祁趁机跑到离树近的地方躲着,小声喊容钰。
容钰看到他两眼一亮,同样小声道:“去房内拿妖刀,可割妖藤。”
“等着!”宋祁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躬着腰小心翼翼摸进了不远处的木屋外,趴在窗沿边查看里面是否有人,却一眼撞见了屋内的景象,脸上瞬间充血,头顶冒烟。
一个模样颇为妖娆的妖修正泡在浴桶里擦拭身体,半个身子露出水面,隐约可见缥缈水雾后结实有力的腹肌,正有水珠顺着曲线滚落,光是只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宋祁在心里念清心咒,抽空吐槽道:妖修都生得这么好看吗?
正要起身去找妖刀,屋内的妖修察觉到陌生气息,一声呵道:“谁!”
下一秒宋祁便被一股吸力抓到了浴桶里,他拼命往上浮,努力解释:“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
白韶面色一冷,掐住宋祁脖颈,嗔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我非要把你眼睛挖出来喂鸟!”
“真不是故意的。”宋祁欲哭无泪,挣扎间不小心蹭到什么东西,见妖修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连忙往后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宋祁闭着眼不敢再看,察觉到妖修松了手,连忙爬出浴桶,湿淋淋的也不敢用灵力烘干,转身就跑,身后哑声道:“站住!”
“好吧。”宋祁听话的站住了,转身去看他时发现这妖修气息紊乱,面色煞青煞白煞红的,如同五彩灯绚烂多彩,看起来像是走火入魔了。
白韶瞪着他,道:“跟我双修一次,我许你一座金山。”
“???”
宋祁歪了歪头,你们妖修都这么放浪的吗?
虽然他爱财,但这不代表他会为了钱出卖自己!
“不行。”宋祁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五十离异,还带一娃,上有一老,下还养三个弟妹,跟着我没好处。”
白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咬牙道:“两座金山。”
宋祁:“......”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他觉得跟男的双修也太奇怪了些,而且两男的要怎么修?双修不都是男女之间才发生的事吗?
“区区走火入魔而已,其实也不需要双修的,两眼一闭,腿一蹬就过去了。”宋祁一边说一边往门口磨蹭,结果又被掌风抓了回去,转瞬被禁锢双手压在了桶沿上。
白韶倾身道:“我没跟你商量。”
宋祁无辜地眨了眨眼:刚不还商量得好好的吗?
那地方蹭得他难受,宋祁躲了又躲,干脆抬起一脚踢了过去,生气了:“我说,我好歹是个化神境的修士,你别乱来啊,信不信我当场就了结了你!”
白韶嘶了口冷气,眼睛闪过丝委屈:“跟我双修亏了你吗!你要是不从,我就叫外面的人进来,就算你是化神期也逃不掉!”
宋祁这才反应过来,他还会喊人。
于是就给他下了个禁言术。
白韶:“?”
宋祁再次爬出浴桶,和气道:“你跟外面的妖修双修想必他们会更乐意,你若是搁不下面子我去帮你说!”
担心白韶再把他抓过去,宋祁又加了道定身术,临走前嘴贱道:“不过兄台你腹肌练得真挺不错的啊,有没有什么诀窍分享下。”
白韶狠狠瞪着他,宋祁叹道:“小气。”
出了房门正见一把妖气四溢的小刀摆在桌子上,捎起便走,这次他没再躲藏,直接闯进包围圈把容钰救了下来,用妖刀割断他身上的妖藤,容钰一挥长鞭逼退妖修,跟着宋祁跑了。
宋祁还友善地回头提醒道:“房间里那个好像有点不太行,你们谁进去跟他双修下吧。”
容钰把他嘴一捂,拉上坐骑绝尘而去。
等到无人处,容钰找了个山洞,让宋祁布好防御阵。
宋祁逃亡途中也要让自己最大程度享受,找了些枯草揉在一起当坐垫,还给了容钰一个,问道:“你怎么被妖修绑了?”
“把他们老大打伤而已。”容钰漠然地架了个篝火,靠在石壁上闭目调息。
宋祁略一思虑,妖修的老大?
他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他们老大叫什么?”
容钰:“九尾妖狐四子,名白韶。”
宋祁:“......”嘶,心口疼。
容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皱眉:“你认识?”
宋祁连忙摆手:“不,不认识。”
容钰便又重新将眼闭上了:“你刚刚暴露他受伤的事,肯定跟他结仇了。”
妖修内乱不休,只有要机会都会暗中给九尾狐来一刀,妖王原本有四个儿子,因为内乱,前三个都死了,只剩下白韶手段过人,活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白韶受伤走火入魔必然不敢让妖修知道,而自己却......
这位大佬不会死吧?
文中白韶倒也是原主救过的人,但并不是走火入魔,而是作为一只小妖狐被原主捡走养了好一段时间,养好伤后白韶回到妖族,嫌弃父亲治理下妖族渐衰,干脆杀了老爹自己当妖王,还想把原主练成炉鼎永远困在他身边。
总之是挺病态神经一男的。
如果他喜欢上谁,便会千方百计讨好对方,等彻底把人爱得死去活来时,又反手一刀把爱上的人杀掉,等人死了抱着凉透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以此来成就他的一颗金刚心。
那个“谁”指的便是原主,庆幸的是原主一颗出尘之心毫不动摇,当时命大活了下来,才有了后续被傅清仪抓去当药人的故事。
宋祁心道:死了也好,清净。
宋祁想起还困在混沌海的同门,问容钰:“你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玄真派或者天音教的弟子?”
容钰疲惫地抬了抬眼皮子,道:“没有,如果他们去过渔村,应该被魔道抓去了火山祭坛,因为菩提观、凌霄殿的人都中计了。”
宋祁本来想问他怎么也来这秘境,但见容钰累极的样子,识趣地闭了嘴。
其实原文中也有透露,似乎天道门在找他们失踪了两百多年的门主,如今乱世降至,天下不能无主,每次天道门一有门主的下落,就会迅速赶去,然而每次都空手而归。
宋祁不由有些同情容钰,知道剧情的他很想劝容钰别找了,没结果。
窝在山洞里凑合了一晚后,第二天醒来他们已经置身在一望无际的冰原,宋祁冷得瑟瑟发抖,披上鹤氅搓了搓手,跟着容钰一路往北去。
结果就那么巧的,遇到妖修了。
“抓住他们为老大报仇!”妖修眼眶通红,扛着棍子绳子铁锹就上了,宋祁拔腿就跑,迎着风一边喊:“你家老大还活着吗!”
妖修:“你还敢问!”
这一听宋祁就了然了,剧情还真有些刺激,他好像把反派给整死了。
容钰一把将他拎上坐骑,然而他们跑得快,身后的妖修追得也快,容钰烦不胜烦,问:“你是化神境,要不试试打不打得赢他们。”
“打不过打不过。”宋祁一把搂住容钰的腰,嚎道:“不用试了!”
容钰:“修真者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于是就很无情地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宋祁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站起来,躲开妖修的攻击,欲哭无泪:“我真打不过的。”
容钰扔了把剑给他,宋祁慌乱中接过来抵挡,一剑横划过去,就劈出了极深一道沟壑。
宋祁:“......”我好像小看我自己了。
突然有了信心,宋祁飞身迎了上去,刀光剑影打得不可开交,妖修被逼得节节败退,打不过就开始叫人,容钰一看势头不妙,扬鞭缠住宋祁将他带上坐骑,再次绝尘而去。
溯雪拍打在脸上有些疼,宋祁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找补天石修补轮回之眼,如此天道门才能感应到门主的气息,且重新与天道接应。”
门主这一失踪,整个天道门都无法再精确推衍天道变化规律,大道也开始衰败,魔主出世,人间战乱不休,只会越来越乱。
补天石,宋祁倒是知道在哪,正要说时,坐骑忽然一颠簸,猛地栽了下去,宋祁滚了两圈后掉进一个深沟里,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他已经在“秋”境里了。
此地枫叶飘飞,灿若余霞。
唤了好几声容钰也没人应,宋祁只好独自动身,走了两步后腿一拐,重新摔了回去,他似乎把脚扭了,脚踝处钻心似的疼。
宋祁有气无力道:“来人啊,有没有人......”
他本也没报希望,然而却真听到了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一位身着黑衣的小孩从树影后转出,脸上脏兮兮的,除了乌溜溜的眼睛外看不出其他特点。
宋祁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小孩漠然地瞅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宋祁动了动腿,道:“脚扭了,劳烦,能找一根木棍给我吗。”
小孩点了点头,没一会带回来一根长度适宜又结实的树枝给他当拐杖用。
“谢了啊。”宋祁撑着拐杖站起来,走了几步,见小孩依然跟着他,便问:“小友,你是哪个宗门的啊?”
小孩低着头不说话,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恻恻的,宋祁停下来给他来自大哥哥爱的关爱:“你怎么来的这里?可以告诉我,我带你去找你师兄师姐。”
小孩抬头盯了他半晌后,吐字道:“我饿了。”
宋祁闻言愁了,唉声叹气道:“我也饿。”其实他并感觉不到饿,只是肚子空虚寂寞了。
他往周围看了看想找点能吃的出来,没留意到小孩正无声靠近他。一位绯衣少年跃出枫树林,见此场景几根银针击了过去,小孩侧身灵活地避开,森森地望着打扰他的人。
宋祁听见动静看过去,两眼一亮,喜道:“阿九!”
阿九落在他身前,仔细检查宋祁后,问道:“你脚怎么了?”
“不小心拐了。”刚说完,整个人被人抱着坐在大石块上,绯衣少年要褪他鞋袜,宋祁慌忙地把脚收了回去,别扭道:“过一会自动就会好。”
阿九抬眸看他,漂亮的丹凤眼中酿着醉人的笑意:“扳正会好得更快些。”
宋祁猛摇头:“我怕疼。”
“不疼。”刚说完,就听咔嚓一声,脚踝酸酸麻麻的,还真不疼!
宋祁想站起来试着走几步,绯衣少年却压住他,看向旁边的小孩,冷声道:“仙君哥哥,这秘境里你怎可轻信旁人,若他是伥鬼又该如何。”
那小孩忽地抬头,勾起了一边嘴角。
宋祁道:“不至于吧,我没在他身上闻到鬼修的气息。”
所谓伥鬼,是指那些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会变成的一种鬼,它们专门引诱人去给老虎吃掉,是以又有个成语叫做“为虎作伥”。
阿九原本是指那小孩或许是恶人的帮凶,譬如尸傀,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尸气很重,然而没想到宋祁这般直肠子,丝毫没跟他在一个频道聊天。
绯衣少年无奈下轻笑出声,那一汪清目仿佛储了一壶酒,正泛着涟漪荡开,一时色授魂与颠倒容华,周遭艳红的枫林都黯然失色了。
宋祁:真好看......
他就是馋阿九的美貌了。
绯衣少年躬身背起宋祁,理也不理一直跟在后面的小孩,径直出了枫树林。
他走得很随意散漫,没有目的地,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小少爷,时不时跟宋祁分享一些乐趣喜闻,听得宋祁伏在他背上连声大笑,只不过那笑声突然一顿,戛然而止。
宋祁看到前方从未见过的惨景,遍地尸体,血流成河,还未凉透的尸体下又是尸体,甚至有森森白骨被枫叶遮在下面,风一吹露出冰山一角。
“这......是怎么回事?”
他认出有几具尸体是见过的妖修,还有些尸体是魔修的,至于修真者的并没看到,这是唯一一点让人欣慰的事了。
绯衣少年脚步未停,直接踩着尸体走了过去,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没变化,看得宋祁有些害怕,渐渐沉默下来,只静静听阿九的呼吸声。
呼吸正常,不是恶鬼,身上也没有妖气、魔气、灵气,感觉再普通不过。
但宋祁同样也知道,正是因为太普通了反而更可怕,他向来忽略了这一点,因为他知道阿九不会害他,反而几次三番救过他。
走到一处小河旁,阿九将他放下,道:“这个秘境随时都会将我们分散,要是下次我不在身边,你便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来找你。”
炼狱秘境犹如一个□□,他们从外围往里靠,越接近中心四季更迭的速度就越快。
宋祁点了点头,绯衣少年又道:“那人不可信,你离他远点。”
那小孩此时正躬身在河边洗脸,听到这话后一顿,用袖子擦了把脸,侧头斜睹他,阴沉的脸色一变,笑了起来:“这位哥哥,我倒是要说一句,你身边这位只会比我更可怕呢。”
两人目光相交,暗涛汹涌。
宋祁和事佬得出来打圆场:“哎大家和气生财嘛。”
阿九生气地将他一把拽到声音,红着眼眶道:“你还想跟他多和气?他一身尸气你闻不出来吗!”
宋祁:我还真没闻出来。
黑衣小孩撑着下巴,笑得开怀:“此先你给了我一块烙饼,如今我还你一根拐杖,咱俩扯平了。”
洗干净脸后,才看出小孩的本来样貌,皮肤白皙如瓷,嘴唇红艳艳的,眼睛又黑又亮,特别是睫毛很长,跟睫毛精似的,只不过眉宇间阴恻恻的,如同鬼魅。
单论模样,跟岁岁可爱乖巧截然不同,都好看得各有千秋。
宋祁揉不到岁岁,心痒难耐地想揉这小孩,刚伸出爪子,就被绯衣少年截住了,他笑得很是危险道:“你想干嘛?”
危险中还压着丝委屈。
那一瞬宋祁有种被岁岁抓奸的感觉,面无表情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收回手,对小孩道:“什么烙饼?”
小孩耸了耸肩,站起身:“你既不记得就算了。”
宋祁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怎么回事,正觉有些抱歉,就听不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打斗声越来越近,两伙人出现在眼前,一伙人穿着轻纱广裙,头戴面纱,手握流光宝剑,另一伙是熟人,兵器是清一色的乐器,正是天音教的人。
阿九将他拉到岩石后藏着,道:“先弄清是什么情况。”
根据穿着来看,那一伙妙龄女子应该是玉女宫的人。
此时玉女宫一名女子正怒斥道:“你等将我宫中的弟子们藏到哪去了!”
天音教的人同样反问:“我还要问你们将我们天音教的人抓到哪了呢!”
两方人马一言不合,再次打了起来。
宋祁看得惊奇,他们皆是修真界的,历年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怎地回事?
那黑衣小孩嗤了声:“魔道的把戏,就唬住这群蠢货了。”
阿九似乎不太开心,眉头紧紧皱着,一向似笑非笑的眼睛变得幽深暗沉,让人琢磨不出他的情绪。
宋祁眨了眨眼,轻轻拉了他一下,阿九回过头,眼中又重现浅浅笑意,问道:“怎么了?”
宋祁道:“就这么看着他们打下去吗?”
如果两败俱伤,不知躲哪的魔修必定会趁机跳出收网,修真界又将死伤大片,宋祁身为宗门之首玄真派的大弟子,不太想看到这种局面在自己眼底下发生。
那两方人马一边打一边互怼,这才听清来龙去脉。原来玉女宫的人没去渔村落脚,直接乘船上了血海炼狱,醒来时却发现少了大半同门,而留下的线索处处都彰显着是天音教的把戏。
同样,天音教从混沌海九死一生逃出来后,也发现魔修跟玉女宫人联合坑害他们的证据,妄想独吞秘境中的补天石。
谁得补天石,就能接应天道,推演命轮轨道,成为第二个天道门。
宋祁听得心惊胆战,没想到名门正派之间也有诸多龌龊。
阿九拉着他的手,温声细语道:“有些正人君子比歪门邪道更可怕,仙君哥哥无论遇到谁都不要失了戒心。”
见阿九这般年少老成,宋祁有些心疼,想必是经历过很多算计才活得这么精明,忍不住抬手揉岁岁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弯眸道:“知道了。”
阿九一愣,突然凑近他,宋祁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却抵在岩石上避无可避,正不知怎么回事时,黑衣小孩咳了一声,挑眉道:“这里还有个孩子呢。”
阿九重新坐直身体,嗤了声:“活了二十年的孩子?”
两人再次剑拔弩张起来,宋祁头疼地卡在他们中间将两人推开,道:“别吵别吵,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坐下来好好说清不就行啦。”
“没有误会!”两人异口同声。
宋祁心很累,再不想管他们,直接站了起来,对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宗门喊道:“都停一下,停一下。”
然而并没人搭理他,宋祁咬了咬唇,心道那就别怪我了,于是召出长弓拉满银弦,三根光箭咻地射了出去,磅礴的灵气携滔天之势,将混斗的一群人强行分开。
众人这才回头看来,天音教的弟子听说过自家少主想拜宋祁为师的事,像找到主心骨,叫着大师伯,跑来让他主持公道。
他们身上还种着蛊毒,大半灵力都使不出来,被玉女宫的人打得很惨,个个都挂了彩。
宋祁这张脸还是颇有名气的,玉女宫的人也认出了他,收了手里的剑,柳眉倒竖:“这事与玄真派无关,仙君还是莫要多管闲事。”
宋祁温和道:“有关的,我玄真派的弟子如今不见一人,心想或许跟你们同门失踪一事有些牵扯,各位不妨一起联手事半功倍?”
天音教自然以他马首是瞻,玉女宫却犹豫起来,踟蹰道:“岂知你等是不是联手诓害我们!”
宋祁无奈一笑:“但你们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就此,三路人马才勉强搭伙一起往秘境中心走,一路上宋祁听了诸多补天石的消息,天音教收到宗主密令想要将补天石交给天道门,玉女宫却想独吞的样子。
宋祁走在后面,问起阿九的想法,少年微笑着道:“我?我倒是想把补天石毁了。”
听此惊世骇俗的言论,宋祁哭笑不得:“为何?”
阿九道:“因为补天石归位,对我没有一点好处。”
宋祁对少年的身份颇有些好奇,正要细问,黑衣小孩拉了拉宋祁的衣摆,伸手道:“我走累了。”
没人抵得住这么漂亮的小孩索要抱抱,宋祁当即弯下腰就将他抱了起来,突察背脊一凉,阿九面色阴冷地看着小孩,在宋祁转头看来时又化为春风细雨,伸手道:“仙君哥哥脚才好,我来抱吧。”
“唔......也好。”正要将他递过去,小孩却搂着宋祁不松手,阿九失去耐心,粗鲁地将他从宋祁身上扒了下来。
压低声音威胁:“你要是再敢碰他,我就把你这具尸傀丢进炼炉里。”
走在前面的宋祁回身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九笑得人畜无害,快步跟了上去。
宋祁正问天音教混沌海上发生的事,天音教的人不明所以,只是道他们一醒来就在秘境里了,宋祁心里担心岁岁,他那么小一个孩子,万一没人照料怎么是好。
天色暗沉下来时,终于找到一间无主客栈,宋祁累瘫在床上,两眼一闭啥都不想,闷头就睡了过去。
夜黑风高,一支细竹筒戳破窗户,青烟灌入,宋祁睡得更沉了。
等清晨阿九推开门,便见空荡荡的房间与遗留未散的迷烟,气急下一掌震碎了房门,再踢开黑衣小孩的房间,里面亦空无一人。
宋祁睡得正熟,自从穿来后他从没睡过这么软的床,一时欢快地滚了两圈,滚到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蹭了蹭,抱着道:“阿福。”
阿福,他以前养的金毛的名字。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脸庞似乎被人捏了下,宋祁迷迷糊糊地拍开,嘴唇动了动,带着浓浓的睡意道:“阿福别闹。”
“阿福是谁?”
察觉到温软的东西贴在脸上,宋祁翻了个身避开,正要回时,终于察觉到不对,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了起来,震惊地看着面前姿容绝色的男人。
白韶侧躺着,一手支着头妩媚惑人,又问了遍:“阿福是谁?”
宋祁:“......”我要怎么告诉你它是只狗呢?
他不敢说,所以故作茫然地回问:“阿福,什么阿福?”
白韶好笑地坐了起来,欺身向前将他逼入狭角,宋祁挣扎地要推开他,白韶直接一手将他的双手禁锢在头顶,一手抬起宋祁的下巴,说的话像冒着寒气:“怎么,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还没死?”
“没......没这回事。”宋祁笑得虚伪:“兄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等着你给我传授腹肌秘诀呢!”
“哦?”白韶再次压近了些,道:“现在就可以啊。”
宋祁直觉这个可以或许并不太可以,他抵着墙往后再退,侧过头发丝微乱,眼睫惊惶如受惊的蝶翼扑闪扑闪,艰难道:“兄台,你离我太近了。”
这距离怎么看也有些过于不正常,不像正常兄弟间该有的距离。
白韶颇玩味地看了他半晌,伸手突然去解宋祁的衣带,宋祁惊得瞪大了眼,一掌运足灵力拍了过去,白韶侧身避开,借此机会宋祁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榻,想要召唤武器的时候却发现,灵力阻塞得要命。
宋祁气得脸颊通红,道:“你也太过分了吧,居然想抢我的衣服!”
白韶:“?”
宋祁一边穿鞋,一边吐槽:“你身上穿的比我这件贵多了,至于吗。”说完还赶紧看了下自己的储物戒还在不在。
白韶哈哈笑了起来,突然对宋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想再那么草率地报复,他拍了拍手,一排貌美妖修端进来瓜果点心,眼不敢乱看,放下后就退了出去。
白韶意味不明道:“我只是想请你吃点东西。”
这话是事实,只不过一开始要请他吃的东西和现在的不同罢了。
宋祁狐疑地瞥了桌上丰富的食物一眼,忍住,拒绝:“不吃,我要回去了。”
他起身就走,却被定在原地,宋祁运作灵力想解开,然而原本磅礴的灵力此时却难以运转,半天才使出一点来,无疑杯水车薪。
宋祁皱眉道:“你这可不是请人的态度。”
白韶将他抱起放在椅子上,温温柔柔地说:“你乖乖的,我态度自然就好。”
宋祁心里郁闷,怎么还有人上赶着给他送吃的?
“来,张嘴。”白韶剥了颗菩提果喂到宋祁嘴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打死我也不吃他一口东西!
宋祁偏开头,十分硬气地抵御住了果子的香气。
他可没忘记原文对白韶的介绍,他的最大爱好就是彻底爱上一个人后再把对方杀掉,这跟把猪养肥了再杀有什么区别!
宋祁合理怀疑他现在就是被白韶看中的“猪”。
白韶看他不吃,居然好脾气地笑了,自己吃了那颗菩提果,故作忧愁地叹气道:“你为何这般防备我?”
随即宋祁就察觉到定身术被解开了,他抬手就运起好不容易聚集的灵力击了出去,一桌美食打落了一地,白韶只偏过半边身避了下,好心提醒道:“就凭你现在这状态,逃不掉的。”
“好吧。”
闻言宋祁觉得他说得很对,放弃挣扎,十分干脆地坐了回去,并且拿了个老早就看上的糕点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满满的。
宋祁两眼一亮:真香!
白韶撑着脑袋看着他吃,对外面传来的打斗声不为所动,等宋祁吃完那一盘糕点时,才发现不知不觉白韶已经将他抱到了腿上,揉了揉他的肚子,恶趣味地笑了:“才吃这么点肚子就胀了?”
宋祁正要挣扎,殿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骇人的力量将门震得粉碎,绯衣少年自漫天烟尘中仿若踏尸山血海而来,一双眸子通红无比,嘴唇是嗜足鲜血般殷红。
他一眼就看到房内的场景,宋祁衣衫凌乱地被人抱在腿上,看到他露出喜色,正要起身又被人搂着肚子坐了回去,顿时魔气在体内翻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同样宋祁此时的模样也暴露在外面打斗的魔修、妖修眼里,各自为了自家老大的幸福更加拼命的厮杀了起来。
宋祁推了推白韶,道:“诶兄台你可以放我走了,我兄弟来接我了。”
白韶眯着眼道:“他是谁?”
宋祁:“我兄弟啊。”
阿九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宋祁拉了起来,也问:“他是谁!”
宋祁仔细想了想,道:“我......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对我来说,这只是修罗场前的预热,反派重生后才是真正的刺激战场。
渣作:流鼻血。
宋祁:流鼻血,刺激。
渣作:???上面的,拜托你是修罗场里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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