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任他看了半晌,心里居然又丝奇异的期待, 临界于期待宋祁发现与害怕他发现之间。
只是很可惜, 宋祁辜负了阿九对他智商的信任。
他没看甚至没往那方面想,思维又很跳脱:“你父亲该不会在外乱搞吧?”
阿九:“?”
宋祁越想越有可能:“岁岁或许是你异母弟弟, 我得找个机会让你们见见。”他一时太过激昂,脚下一滑, 差点摔倒。
阿九连忙扶了他一把, 叹了口气,神情无奈道:“我没有父母, 亦无血脉至亲。”
宋祁撑着阿九的手站起身, 歪了歪头:“你之前不还说有八个哥哥吗?”
“嗯。”阿九认真想了想怎么解释:“大概就像一个宗室的, 没有近亲血缘的那种。”
宋祁理解过度, 同情道:“你家庭还真复杂,从小一定生活得很累吧?”
自诞生就在金山里打滚的阿九憋着笑, 适时卖惨:“是啊, 老惨了, 一直想有个哥哥疼我,但......”
停顿得恰到好处,引人浮想联翩。
宋祁被激起保护欲, 拍胸脯:“以后我就是你亲哥了!”
越走到后面路就越狭窄,这里因为引力的问题御剑轻功之类的都很危险,不得不贴着墙行走。
好在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个小洞可以休息。
说话间两人已走了大半路程,宋祁累得受不了,钻进仅能容纳两人的小洞里缩着再不想动弹了。
阿九给小洞立了道结界, 道:“你靠着我睡一会吧。”
“无事,我打会坐就行。”宋祁盘腿坐起,双手结印放置丹田前,吸纳周遭稀薄的灵气,顺便清理身体里阻塞灵脉的迷药残留。
半炷香过后,宋祁头点了点。
一炷香过后,宋祁身体歪了歪。
两炷香过后,传来很细微的呼吸声。
阿九伸手一揽,轻柔地将宋祁靠在自己肩上,一只手环着他,低头就能吻到光洁的额头,但他仅在发顶亲了一下,呢喃道:“师兄啊......”
师兄啊。
一片白雾中传来这道声音,宋祁听见后睁眼,却身处在虚无之境,他环顾四周,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但总得想办法出去。
宋祁捏了捏酸软的胳膊,往外走,白雾豁然开朗,一座小木屋出现在硕大的桃花树下,此前在梦里见过的那位神秘人依然笼着让人看不清的光晕,端坐在盛放的桃树下,披落的长发散发着黑亮的光泽,蜿蜒在地上,露出的皮肤白皙如瓷。
他一手执黑棋,支腮细思,见宋祁到来毫无意外,邀请道:“进来喝杯茶吧。”
粉红花瓣片片飘落,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花毯,宋祁席地而坐,拂去肩上落花,疑惑道:“这里是?”
神秘人回道:“我的灵府。”
能开辟灵府的,是半仙之人。
宋祁有了丝敬意,喊道:“前辈。”
“不敢当你的前辈。”神秘人摇头失笑,落下黑子,成围攻之势衔住白子咽喉,宋祁手痒,执白子落下,顷刻间便将险境化解了。
神秘人由心赞道:“厉害。”
虚与片刻,宋祁道:“你说来炼狱秘境就能找到药方的线索,我来了,可并没察觉到跟‘药’有关的东西。”
“非也。”那人神秘兮兮道:“你找到了。”
宋祁不懂了:“我怎地就找着了?”
他什么也没做啊。
神秘人却没点明,而是道:“药方已现,接下来你能不能循着药方取得这味药,只能看机遇了。”
宋祁胡思乱想,莫非药方是补天石?应该没用这么简单。
而在另一边,宋祁的传音玉牌亮了又亮,阿九不想别人打扰他休息,施法阻隔了玉牌与外的联系。
一道黑色浓雾沿着石壁落在小洞外,化为人形,朝阿九拱手道:“大人,外面有伙修真界的人摸了进来,要不要......”
魔修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问我作甚?”阿九拧起眉,道:“别来烦我,我跟你们没任何关系。”
魔修欲哭无泪:“老大。”
他目光刚落在宋祁身上,就感觉排山倒海的威压袭来,不由软了腿盘伏在地上,听得阿九压低声音道:“滚!”
魔修便滚了。
滚到外面,众魔修围了上来,问道:“老大怎么说?”
魔修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应该懂得揣摩那位的心思,分析片刻后道:“动手!”
靠在一边高高挂起的媚夭夭修着指甲,闻言嗤笑道:“你可别传达错了,老大明显不想跟修真界为敌。”
魔修都是些好战之人,有些怒她这态度:“魔主可是由战而生,岂会传达错!”
说罢魔修们便扛着家伙冲出去阻拦修真界之人了,不能让老大的计划被这些杂碎给打乱!
媚夭夭望着他们的背影啧啧啧叹气:“我可提醒过了。”
她抬手借着微光欣赏了下修好的指甲,琢磨道:“该染红色的蔻丹还是紫色的呢?”
-
此时炼狱深处,正有一行雪衣人正提灯而行,幽幽的灯光散发出冷冽的药香,驱散炼狱里带给人的闷热感。
一名药宗弟子上前两步,恭敬道:“首座,凌霄阁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被魔修拦在入口了。”
走在前面的雪衣少年微微侧目,落下的碎发微扬,露出昳丽的侧脸,他声音清亮如玉珠落盘,问起:“玉女宫呢?”
“玉女宫还没有消息。”
傅清仪点头,表示知道了。回过头时,原本柔和的神情如坠寒霜,阴沉似含了剧毒,那眼中的老谋深算,全然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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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悬空感后,宋祁猛地醒了过来。
“仙君哥哥,做噩梦了?”头顶传来好听的少年音,抬头便撞进绯衣美少年透亮的眸子,宋祁坐直身,摇了摇头,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没,才一会。”阿九拿出个水壶递给宋祁:“喝吗?”
宋祁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道了声谢,接过灌了一大口,回过味才发觉这水淌过喉咙火辣辣的,舌尖辣得眼泪直冒。
这哪是水,分明是酒!
阿九哈哈笑了起来,宋祁有些恼,将水壶扔了回去,转头看向另一边。
阿九捧着肚子笑完,又凑上来拉着他的衣袖讨好道:“好哥哥,别生气,这酒不是寻常酒,可以散体内热气。”
宋祁确实感觉浑身舒坦了些,喉咙也不难受得冒烟了,但酒意又确实激人,宋祁一点防备都没地喝了一大口,眼中的水光潋滟,脸色绯红,掩都掩不住。
阿九还当他在生气,蹭了过去卖乖:“要不哥哥罚我吧,只要你别再生气了。”
“哎,没事。”宋祁自认自己还算大度,也不愿跟小孩计较,他看着对面的墙壁,道:“这里似乎不久前已经有人来过。”
阿九并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来再多人都一个样。
宋祁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落发,此时因为热度问题,那根落发已经快要化成灰了。
宋祁拔了自己的一根头发放在地上,观察头发的变化,大概照这个温度下去,五个时辰后便跟手里这根头发差不多的下场。
这说明五个小时前曾有人提前他们一步到炼狱里。
宋祁想了许久谁有可能提前他们进来这里,想着想着,他脑筋一转,疑惑起来:我为什么要思考这个?
两人再次启程往深处走,宋祁十二万分的懈怠,想着阿九在找补天石的话,就陪他一起吧。
然而阿九也以为宋祁想要补天石,一路陪着他下来。
走过狭长的小道,前面越渐宽阔,一面高耸的石门出现在岩层中,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这是个门。
宋祁试着推了推,根本推不开。
阿九道:“这里面便是真正的炼狱了,炼狱再深处,是血海,里面束缚着数不清的妖邪和未成神智只知杀戮的魔婴,仙君哥哥当真要进去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宋祁并没直接回答,一边观察石门,一边漫不经心道:“像是你去过血海炼狱一样。”
阿九抿了下红艳艳的唇,轻轻挑起一个笑:“或许呢?”
宋祁这才回头看他,摇头失笑:“只有魔知道里面究竟怎么回事,就算大乘境的修士下到里面也得灰飞烟灭,莫非阿九你是魔不成?”
阿九静静看着他,眸里波光汹涌,面上却一片平静,宋祁跟他对视一会后又笑了起来,转头继续研究石门上的刻痕,道:“好啦,别开玩笑了,快帮我看看这上面的浮雕是什么意思啊?”
阿九直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半晌后才无奈地上前,跟宋祁一起研究上面的雕刻。
“这讲的是渊帝的生平。”阿九抬手一一抚过画像,道:“千年前,天道门门主将渊帝重伤,重新镇压回血海炼狱,并定下修真界不可涉世,魔道、妖道、鬼道不可伤及凡人的制衡之术,从此之后五界难得和平,而在渊帝死后,门主也携天道门隐世再寻不到。”
这一段前面的那些浮雕无非是在夸赞渊帝的平生伟绩,不解释也罢。
听完后宋祁道:“那这样说,天道门的门主修为岂不比大乘期巅峰的渊帝还高?”
“据说,他是此间唯一一位逗留凡尘的仙。”阿九如是道。
宋祁想起梦境里那位神秘人,莫非就是天道门的门主?
可他潜意识里又觉得不对。
阿九问道:“哥哥想要进去吗?我身上有件仙器,你若想进,我可护着你进去玩玩。”
极度凶险诡谲的血海炼狱,竟在少年口中说是玩玩。
宋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他好,他纠结半晌后委婉道:“玩命这种事,咱还是算了吧,生活嘛,平平淡淡才是真,莫要追求刺激。”
否则坟头草三丈。
补天石也不一定就在血海炼狱里,毕竟血海炼狱已经不算在炼狱秘境的范围里了,而是一个新的,无人企及的天地,那里妖魔横行,魍魉当道,竖着进去连骨头都不能横着出不来。
宋祁找好借口转身就想走,阿九却不知哪根筋抽了,聚起一股黑焰一掌将石门推开个缝,拉过宋祁的手,笑得很坏,将一脸惊恐拼命挣扎的宋祁带进了石门里。
随后,石门在宋祁恐慌的尖叫声中,慢慢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祁:少时求刺激,老来空对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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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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