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小人一路领他到一座白幡飘扬的坟山前,用古怪的声音说道:“这里名骨山, 顾名思义用白骨堆积而成, 历年来的魔主都葬在这里,他们永远都逃不掉埋葬的命运。”
宋祁站在山下抬头往上看, 几乎看不见顶。
“走罢走罢。”胖头小人背着手率先走在前面,此时宋祁已强行破除迷障恢复了神识, 警惕万分地看着前面黑色的身影。
胖头小人扭回头道:“怎么不走啦?”
见胖头小人并没伤害他的意思, 宋祁抬步跟了上去,问:“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
胖头小人却来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跟那位绯衣小公子是什么关系?”
“朋友。”
“朋友?”胖头小人仿佛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话, 拊掌道:“不错, 朋友。”
宋祁一脸疑惑, 觉得这个小人也太古怪了些, 胖头小人道:“既然是朋友,那你应该也愿意帮他一把。”
宋祁道:“说来听听。”
“你知道补天石吧, 你们修真界的人似乎都在找它呢。”胖头小人走在前面摇头晃脑, 说话跟唱戏似的:“补天石呢, 补的是血海炼狱跟九州唯一的通道,你只要把补天石藏起来,别让任何人知道就行。”
“我如何信你?”宋祁漠然道:“况且, 你为何知道这是帮在他,你们认识?”
“不认识。”胖头小人咿咿呀呀地哼着歌,哼完才道:“我的职责就是不欺骗你,在你来这里的时候带你了解所有你目前想了解的事。”
被一通魔音洗耳的宋祁差点口吐白沫翻白眼,他忍不住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你不说话咱俩也能交流的?”
胖头小人思考后道:“应该没有。”
来到寸草不生的山顶, 黑漆漆的苍穹下是到处插满了高高的白幡,纸钱洒在地上将其下白骨覆盖地若隐若现。宋祁一阵恶寒,他想不到什么人这么想不开我把自己埋在这里。
胖头小人指着不远处的墓碑,道:“最前面那个就是渊帝的。”
宋祁走过去,看上面的碑文:九州第一帝,久渊。旁边有一行小字:“看什么看,老子就算躺在这里面也比你厉害,跪下叫祖宗!”
宋祁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
胖头小人在一旁解释道:“这行小字是他死前自己给刻上去的,其人琢磨不定,常做出些违逆世俗之事。”
“这样一看却是这样。”宋祁拜了一礼后往前走,去看其他墓碑,就正常许多,一边问道;“你之前说告诉我渊帝的事,还作数么,我有点兴趣想知道了。”
把题材拿回去画本子,宋祁想。
“自然自然。”胖头小人提起他那幽幽的声音道:“说起来大家都不知一件事,渊帝之所以一统九州,是为了一人。”
宋祁听八卦的眼神:“是位极美的女子?”
“是位极美的男子。”胖头小人道:“刚出世时,那久渊也实在为非作歹,一次闯完祸回去路上,被修真界的人伏击,受了重伤,隐藏躲了许久。”
“他遇到一个白衣翩翩的仙人,治了他的伤,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道:毁灭并不证明你有多厉害,让一切新生后诚心盘伏在你脚下,那才是真正的强者。”
那位白衣人眼中淡漠、无情无欲,对当时已让人闻风丧胆的久渊说:“你是弱者。”
这头狮子被激怒了,誓要证明给他看,毁灭才是真正强大的证明。
人间界又是一场血流成河,连同修真界一起震颤,久渊觉得自己越爱越孤独,那天他脱下王袍在雨中走着,一位年迈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替他遮雨,邀请他进屋喝一碗家中本就不多的热粥。
老妇人对他说:“太可怜了小伙子。”
久渊问:“我哪里可怜?”
“你看起来很痛苦。”
“我并不痛苦。”
他对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说了谎,他确实很痛苦,他觉得所有人对他的尊敬都是因为畏惧他,并不是发自真心的,他又想起了白衣人无情的眼神,带着点怜悯。
胖头小人道:“这就是久渊称帝的过往。”
“然后呢?”
胖头小人继续道:“民能载道,亦能覆道。”
渊帝励精图治,精心治理九州,然而抵不过凡人们对他身为魔主的偏见,片面的认为他残暴无良,实在奴役他们。只要渊帝一发布条令,就认为那是压榨,是暴权,在凡人史官笔下,他被写成一位残忍嗜血的暴君。
抹去了所有他做过的功绩。
负面信仰反噬在身上,不过五百年,强极神祗的魔主便不败而亡。
胖头小人哈哈大笑起来:“震古烁今的渊帝,也不过是那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宋祁捂着耳朵头疼得厉害,问:“这跟久祟入世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发现了这一切都是白衣人的阴谋。”胖头小人回过身,站在阴森的黑雾中,低低念道:“补天石是,修真界是,就连一草一花皆是。”
“而炼狱秘境,是渊帝留给下一任魔主的唯一线索。”
宋祁看着这样的胖头小人,有些毛骨悚然:“线索是什么?”
“线索便是十二金刚像,只要被吸入十二金刚幻境里的人,发生的所有事都会被魔主洞悉。”
宋祁回过头去数这里的墓碑数量,正数到七时问:“你知道得还挺多,究竟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是谁的人?”
“我是......”那怪诞荒谬的声音戛然而止,宋祁倏然回身,只见一柄长刀洞穿胖头小人的身体,乌黑的血喷溅了一地,随即长刀拔出,他以跪地的姿态慢悠悠倒在地上。
阴暗光线下,阿九慢条斯理擦拭刀身上的污血,弧度流畅的美目抬了抬,看向宋祁微微一笑道:“仙君哥哥没事就好,否则定要把这东西分尸剁成肉泥才解恨。”
宋祁错愕地瞪大了眼,不可遏止地往后退了两步,胖头小人倒下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最后的唇形似乎正欲说“你”这个字。
阿九见到宋祁强烈的反应,表情一瞬变得十分委屈,无措地擦干净手上的污血,小心翼翼蹭过来拉着他的衣袖道:“我吓着哥哥了吗?”
宋祁还有些没回过神,只看到阿九嘴张张合合,并没听清他说什么。
阿九彻底慌了,眼眶红通通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我刚刚看见你没在洞里,很慌,特别害怕,对不起,我以后.....”
“没事。”宋祁喘了口气,道:“就......挺秃然的,吓我一跳,看到你那柄刀,还以为久祟来了。”
阿九还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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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了一日,阿九找了个无人古宅供两人落脚,随后设了道结界,算是暂时安全了。
洗了个热水澡后,宋祁仅着了件单衣,趴在床上拿出画本子,一手执笔,一手捏着块乳油糕点小口小口吃着。
他转了转细毛笔,好看的眉宇微拧,思起胖头小人讲的那些事,将故事细细描绘在了本子上。
本上很快出现一个穿着帝袍的Q版小人,在雨里走,然后又出现一个年迈穿着布衣的Q版小人,给了他一碗粥。
宋祁画着画着,不小心把Q版阿九画了上去,等反应过来,面前的画本子上显出那天在岩浆旁小洞里的情景,Q版宋祁靠着Q版阿九的肩膀睡得正熟,鼻子上还冒出个亮亮的鼻涕泡。
外面传来开门声,宋祁脸一红,连忙把画本子藏进被子里。
阿九撩开珠帘赤着脚走进来,抱着软软的枕头道:“哥哥,我怕黑,睡不着。”
宋祁便往里面挪了些,道:“那你上来跟我一起睡吧。”
“好。”阿九亮晶晶的眼睛弯成月牙,松了长发爬上床,黏着宋祁目光落在他嘴角奶白色的不明物体上,喑哑道:“哥哥背着我偷吃了?”
宋祁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伸出手比了比,小声道:“就这么一点点。”
“我尝尝。”阿九倾身凑了过来,嘴唇落在宋祁嘴角,还伸出舌头舔了下,轻柔的少年音显得有些低沉道:“好吃。”
宋祁的脸嘭地一下红透了,似乎还在冒热气,他用力推开阿九,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做做做做什什什么么么。”
那一推他没收力,阿九触不及防被他推下了本就没多宽的床,骨碌骨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坐起身捂着额头,带着哭腔道:“呜呜,头疼。”
宋祁连忙翻下去看,见他额头上肿了个大包,一时手足无措慌张地抱着他拍了拍他后背,朝额头的大包吹气道:“对不起对不起,吹一吹就不痛了,呼呼呼。”
“还痛。”阿九不依不饶,眼里储满了委屈的小眼泪。
宋祁心慌意乱道:“那我给你上一点药吧。”
他扶着阿九坐床上,正要去找跌伤的药,阿九一把将他扯了回来,道:“仙君哥哥亲一亲,应该就不痛了。”
“呃......”宋祁拧眉纠结片刻后,凑过去亲了口阿九额上的大包,脸上一点点变得更红,红得几乎滴血,他绞着手指道:“不痛了吧?”
阿九眼睛黑沉沉地看着他道:“还痛,可能是你亲的位置不对。”
“可是我明明......”看阿九痛苦地皱着眉又极力想掩饰自己不痛的模样,宋祁声音越来越小,妥协地问道:“那应该亲哪?”
阿九一脸难受的模样,道:“我也不知道,是哥哥摔了我。”
“......”宋祁认命地又凑过去亲了亲阿九的脸:“这样还痛吗?”
阿九摇了摇头,一滴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冥灯下美少年垂泪无比让人心碎,宋祁越来越觉得自己混蛋,在心里把自己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阿九低着头掩去翘起的嘴角,细声细语道:“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次是因为我不知礼数亲了哥哥的嘴才被摔伤的,哥哥也亲我一下,或许就不疼了。”
宋祁愕然地看着垂泪的美少年,好不容易褪了热度的脸颊再次充血,弱弱道:“这样......不太好吧?”
阿九捂着额头,气若游丝道:“如果太勉强,就算了吧,我痛一晚就行了,不想让哥哥为难。”
宋祁心里骂自己:我太混账了!
他撑着双手一点点靠了过去,浓密的长睫颤抖垂下,发丝从肩头滑落,柔软的唇贴上,轻轻地,吻了阿九了一下。
还担心好得不够彻底,伸出舌尖舔了下,又迅速收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宋祁:颜值,是用智商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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