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天旋地转,回过神宋祁已经被阿九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宋祁错愕地看着他,眼睛忽闪忽闪, 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
阿九的目光很沉,宛如极黑的大海, 里面暗流涌动, 危险得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
宋祁挣扎了一下,阿九才放开他, 躺在一边隔开一段距离道:“睡吧哥哥。”
“嗯。”宋祁弹指熄了冥灯, 规规矩矩地盖好被子, 忍不住问:“你额头还疼吗?”
“不疼了。”阿九的声音有些闷, 道:“明日我带你出去玩,魔蜮有很多好吃的。”
“嗯。”宋祁瞬间把之前发生的事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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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正熟, 突然听到“叮叮叮”的铃声, 宋祁猛地从被窝里坐起, 眼睛还没睁开就翻身下床穿衣服,胡乱洗了个脸火急火燎开门往外跑,结果因半睁着朦胧睡眼没看路, 砰地一声巨响撞到了柱子上。
宋祁摔在地上疼得直彪眼泪,又被阴风一吹才清醒些,意识到自己在哪。
那“叮叮叮”的铃声跟学校的上课铃特别像,害他还以为自己迟到了。
想起当年人体解剖学的那位老师,宋祁就慌得一批, 他有幸在老师课上迟到过一回,那眼神宋祁至今忘不了,活像当场就要把他解剖了分析他为什么要迟到一样。
宋祁深深叹了口气,难受地想: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啊,药方到底是什么?
好不容易快硕士毕业了,工作也是顶尖的市级医院,一朝穿到这里,之前的努力全白废了。
宋祁捂着疼得发晕的额头,借着这股委屈上了头,眼珠子越来越忍不住了。
现在的时辰本已日上三竿,却没一丝阳光,天色依然昏沉沉的,到处都是弥漫不散的黑雾,宋祁揉着额头站起身,去找阿九。
那阵铃声又响了起来,宋祁循声到时,听到一道老人威仪的声音呵斥道:“荒唐!你忘记渊帝是怎么死的了吗!”
“他不一样。”这是阿九的声音:“就算他要杀我,我把心脏剜来送他又何妨。”
“愚蠢!简直蠢不可及!”
宋祁听得心惊肉颤,探出半个脑袋偷偷去看,见一位白发曳地的老者正举着蛇头拐杖一下下使劲打在阿九后背上。
那铃声正是从老者拐杖上发出的。
阿九跪在祠堂前,身体动都没动一下,嘴角有鲜血溢出,滴在地上。
“改不改!”老者又一棍挥了下去。
阿九咬着满口鲜血的白牙,一字一句道:“你是要我死。”
宋祁看得心疼极了,顾不上害怕连忙冲了进去,把阿九护在怀里,瞪着老者怒视道:“你做什么!你要是再敢打阿九,我就抢了你的拐杖让你知道人心险恶!”
老人挥起的拐杖举在半空,冷冷看着宋祁道:“让开,我教训自家弟子,不劳仙君操心。”
宋祁偏不让,召出白驹弓拉满银弦,光箭对准老者,气氛一触即发。
“仙君哥哥,我没事。”阿九拉了拉宋祁扬起的衣摆,居然还能笑得十分开心。
老者俨然道:“你若敢与修真界的人为伍,就再也别回来!”
他冷哼一声,化为浓雾消失在了原地。
虽然猜到他们可能是魔修,但亲眼看到宋祁还是有些害怕,拉着阿九起身,阿九疼得跌在他怀里,气若游丝道:“哥哥,后背出血了。”
宋祁扶着他趴到旁边的小榻上,将衣袍褪到胳膊肘轻柔地给他上药,一边问道:“他是你师父吗?”
阿九摇了摇头,把玩着宋祁垂落在面前的发丝,道:“不是,他是守山人,我出生那会儿得了他的照顾,算是我长辈吧。”
“你们在为什么起争执?”宋祁手一顿,立即就听阿九呲牙咧嘴地嘶气,不由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阿九弯着眼睛笑得颇为无奈,转移话题道:“好了不擦了,再擦下去我就要把持不住啦。”
阿九拉上衣服,道:“哥哥,饿了吗,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其实宋祁早在闭关时就习惯不吃食物的空腹感了,但吃货本质依然改不了他想往嘴里塞东西的毛病。
宋祁道:“你不舒服就躺着吧。”
“擦了伤后已经在愈合了。”阿九起身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出了大门后宋祁才发现,虽说这里是魔蜮,群妖乱舞,但实则也像个凡人集市。
奇形怪状的妖邪来来往往,像是看不见宋祁这个一身灵气的修真者,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甚至还有在奇物志里记载过的大妖正撸起袖子跟小摊贩讨价还价。
他们浑身的颜色都是黑沉的,街边有冥灯照着,阿九拉着他穿过妖群,见宋祁好奇地盯着他们手里的晶石看,解释道:“那是妖魔类的体内结晶,也是这里唯一的货币,能力越强的妖魔体内的结晶就越值钱。”
宋祁愕然,没想到血海炼狱里的生存规则这么残酷。
阿九带他到一间热气腾腾的粥铺,朝里面喊道:“两碗清粥,几个素菜包子。”
“好嘞。”一位满脸褶皱的老妇人探出个头,见是阿九和蔼地笑了起来:“带朋友来?”
“嗯。”阿九淡淡的回应了句,对宋祁讲解道:“这位阿婆是人类,卖的也是人界的粥、面,当年渊帝承了她一碗热粥的情,便在她临死之际注了魔气在她身体里维持寿命,并将她带来了魔蜮。”
世人只知渊帝残忍嗜血,却无人知晓他也会为了一碗热粥动容。
或许只因为,这世上无人给他那一碗热粥,才让他对难得的温暖弥足珍贵。
宋祁喝了口粥,啃着包子,无言良久后道:“阿九,你是想借此告诉我,魔主久祟或许也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吗?”
阿九垂着长睫静静喝粥,并没回答。
宋祁心想,阿九应该是久祟很得力的一个属下吧。
过了会儿,阿九才道:“哥哥,你是怎么看待久祟的?是觉得他无药可救,还是对他有一点点怜悯?”
宋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我其实挺怕他的。”
阿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为何?”
宋祁左右看了看见没妖魔注意这边,才掩着嘴道:“因为书上说的,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特别恐怖,见人就宰,一刀一个小朋友。”
阿九的笑容一点点落了下去,皱眉道:“书?什么书?”
“唔......”宋祁目光闪躲,摸了摸鼻子:“就闲来无事看的话本。”
阿九心道:等出去后一定要把玄真派附近千里的铺子全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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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炼狱秘境的事还没结束,没待几天宋祁就准备出去了。
阿九带他从岩浆起点穿过,出来时他们正站在火山洞口,宋祁再次试了试用玉牌传音岁岁,然而跟往常一样石沉大海。
反倒是乔沉月那边,一感应到宋祁玉牌的波动,就立即传音过来了:“大师兄你去哪了,找着补天石了吗?”
宋祁打算回去再跟乔沉月说补天石的事,毕竟在炼狱秘境里所有人都对补天石虎视眈眈,现在告诉乔沉月对他们都不安全。
宋祁道:“你那边解决得怎么样了?”
“好些弟子都得了疯症,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久前药宗的人来了一批,正在研究对策呢。”未了那边传来混乱的声音,乔沉月急急道:“大师兄你快过来吧,赶紧!”
随即便断了通讯。
宋祁跟阿九往火山下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阿九摇了摇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仙君哥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行至分岔路口,两人顿住脚,宋祁道:“那我走了,久祟喜怒无常,你跟在他身边切不可莽撞,一不小心就会连命都丢了。”
阿九弯了弯眼睛,点头目送宋祁消失在视野里。
过了一会儿,他沉眸回身,一众魔修跪在他身后,领头的画皮骨女低头不敢直视,恭敬道:“魔主大人,冬境的人都清理掉了,并且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封闭了四季轮回,属下无用,并没找到补天石。”
久祟森冷道:“不必找了,从现在起,把一切对补天石觊觎的人全部铲除。”
“是!”跪了一地的魔修们化作黑雾涌向四面八方,又是一场血雨将落。
仅骨女一人留下,久祟眼中冰冷血腥:“把不听话的人,清理干净。”
骨女瑟缩了下,一滴冷汗落地,她伏身压下声音里的颤抖,道:
“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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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到乔沉月那的时候,地窖里已经躺了不少人,他们模样疯癫,如梦中般呓语,张牙舞爪时哭时笑,整个地窖如群魔乱舞,混乱又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宋祁小心跨过躺在地上像蛇一样爬行的同道,那位同道却一把抱住他的腿,让他脱不开身。
乔沉月连忙过来把人拉开,擦了擦忙碌得满头大汗的额头,道:“就目前所知,去过十二金刚殿又去过槃凤台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得了疯症。”
宋祁抬眸看去,昏暗的地下洞窖里,一些穿着雪衣,以头巾包发的药宗弟子正在疯症修士堆里忙碌,喂药时甚至要两个人按住才能硬灌进去。
跟在宋祁身后的一名药宗弟子解释道:“他们所患疯症属于癔症中的一种,会把自己幻想成自己最期盼的样子,就如这位同道,他幻想自己是一条蛇,于是他的习性就真的跟蛇等同。”
宋祁愕然道:“这症状还真是闻所未闻。”
他反倒想患上一患,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那现在可有如何治疗这病的线索?”宋祁端着风姿卓绝大师兄的风采,面对满地患病同道露出一点怜悯。
乔沉月看着他眼中直冒桃心,在心里嗷嗷道:我家大师兄美如画,也太好看了啊啊啊!
她正要开始作妖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如冰的声音:“线索倒是有,只看宋师兄愿不愿意为此冒一次险。”
宋祁想也没想,就在心里坚定地回绝了:不愿意!!!
面上温润如风,转过身,看到来人时笑容一僵,浑身汗毛全炸了!
因为玄真派为仙门之首的原因,别宗弟子见着宋祁也得叫一声师兄,然而来人这一声师兄却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就连乔沉月都皱了眉。
傅清仪微笑地看着宋祁,呵气成冰:“如何,宋师兄?”
宋祁:鬼啊!!!
你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8 20:53:49~2020-05-09 20:4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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