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和傅清仪打起来了,准确来说不是和傅清仪打, 而是和傅清仪那群数量庞大的追随者打。
他恨不得当场化身本体, 便不会因这具小身体而处处被压制,但就算是这样, 他疯狂暴涨的修为也致使这场战役打得昏天暗地,整个炼狱秘境都因为强大的灵力碰撞而险些崩溃。
围观者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暗中讨论究竟玄真派是为何跟药宗反目成仇。
要知道药宗那可是人人都想巴结的, 就算玄真派为仙门之首,数年来都得向药宗求药与购买稀有药材, 跟药宗结仇, 就是断自己的活路。
一位堪堪赶来的玄真派弟子急得团团转, 被好事人群拉到一边, 悄悄打听:“这究竟出什么大事了,你两家不是一向交好的吗?”
那人做出一副关怀的样子, 心中的八卦火苗却蹭蹭直冒。
玄真派弟子心烦得很, 简略道:“药宗的首座伤了我家大师兄。”
围观群众:“他俩皆为大门大派的首席弟子, 不是自□□好吗?”
玄真派弟子听出其中暗藏的意思,呸了一声:“我家大师兄自从及冠之后,就再没跟外界来往, 一心深居太华峰修习道法,跟他们药宗半毛钱关系都没!”
“小兄弟莫生气。”一人乍舌地看着打得电闪雷鸣的苍穹,也急道:“这样下去整个秘境都要被破坏掉,煞气溢出周遭城池必将沦为修罗地狱,这可怎地是好。”
“得叫他们赶紧停手, 有啥事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不就好了。”
听到这话的玄真派弟子们狰狞道:“我玄真派必不罢休!”
宋祁在宗门里的声望仅次胧月仙尊,许多弟子都受过他的恩惠对他几乎是盲目地尊崇,是以他去年犯了一点错,极端些的弟子才会那么受不了。
对这些弟子来说,骂他们爹妈都不能对宋祁有半分不敬,否则分分钟跟你拼命。
正此时,乔沉月抱着宋祁也匆匆赶来了,围观弟子们纷纷转头望过去,只觉呼吸一窒,暗自里惊叹: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只见那白衣谪仙似的男子此刻正面无血色地歪在乔大美人的怀里,一袭长发乌黑发亮散乱在身下,他双眼紧阖,血水止不住地从白玉似的脸上淌下,美得惊心动魄,让人神魂颠倒。
并且因为这一分病弱凄美,给人异样的悸动。
瞬间,围观群众们脑补出为爱生恨、偏执成狂等桃色绯闻,目光交汇间,八卦气息越发浓郁。
也无怪药宗清冷孤高、不可一世的首座弟子都为之痴狂,换做任何一人,光是看一眼就沉迷了,但毕竟没有实锤,大家伙也只敢脑补,毕竟断袖之情虽有,却并不常见,这样的禁忌之恋,更不该流传于玄真派与药宗这等大宗门之间。
乔沉月此时急得双眼通红,她担心岁岁跟那么多人缠斗会受委屈,又不敢把大师兄交给旁的人照顾,她一边想办法联系二师兄王昱,一边交代弟子们上前去支援小师弟。
宋祁轻哼一声,悠悠醒转,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他能感受到周围的混乱,以及强盛的灵力碰撞在一起的震颤,但他什么也看不到,这种感觉太让人绝望了。
乔沉月连忙按下他,鼻子一酸,哽咽道:“大师兄莫怕,我是沉月。”
她家大师兄天纵奇才,未满三十便修得化神境后期,仙尊座下第一人,决不能被毁了!
“沉月?”宋祁迷茫地伸出手,乔沉月连忙握住那双细白修长的手指搭在自己脸庞上。
察觉到手心里的湿意,宋祁捏了捏她脸,叹道:“你怎么哭了?”
乔沉月瞥过头,身体猛然僵硬,只见傅清仪正站在不远处,被药宗弟子团团护着,正往这边看来。
宋祁如今失明,对外界的感知敏感了不知多少,那一刻他只觉自己仿佛被毒蛇盯住,眼睛越发疼痛,低哑地闷哼。
乔沉月悲怒交加,见傅清仪停在前方不远处,淡淡道:“他还在痛吗?你把他给我,我给他上药,就不痛了。”
听闻这道声音,宋祁恐惧地浑身颤抖,他忘不了失明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傅清仪那抛去伪装后疯狂扭曲的脸。
一道稚嫩的童音喝到:“你想得美!”
乔沉月还未破口大骂,就见一柄烈焰长刀猛地袭来,岁岁浴血奋力攻击傅清仪,刀口只离他的脖子一指远时,又被赶来的追随者打断,一时间狂风怒号,飞沙走石,整个秘境都在激烈的打斗下颤抖。
围观群众这下不淡定了,刚刚那一来回,只要眼不瞎的,都从药宗首座的眼中看到了浓郁得化不开的爱意,偏执又疯狂,如同掀起巨浪的大海,带着要将万物都湮没的决心。
只是可惜,看那玄真派大弟子的态度,分明并不情愿。
而那位年级不满十岁的小孩更是让人惊艳,这般年纪下就已有如此修为,为了自家大师兄打得连命都不顾的劲头,实在让人感动这对的师兄弟之情。
宋祁听到岁岁的声音,喊道:“岁岁,你别跟他们打。”
在他眼里岁岁还是个小孩子,是雪地里那气若游丝的傻团子,他害怕就连岁岁都折在这里。
他虽看不到,但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也不知是谁的。
旁边比较顾大局的别宗弟子朝宋祁劝道:“宋师兄,这再打下去秘境就快塌了,到时候煞气溢出去祸害的可不止是千万百姓,绵绵疆域在百年内都将寸草不生,你看......要不劝劝他们。”
乔沉月瞠目道:“你怎可劝他让步,我玄真派就该忍了这口气么!”
宋祁拉了拉乔沉月让她别生气,忍着眼睛的疼痛虚弱道:“他说得有理,你扶我起来,把岁岁叫住。”
乔沉月难受得又快哭了,扶起宋祁朝玄真派弟子吩咐道:“把小师弟困下来。”
岁岁被迫压到了宋祁身边,看到他淌着血的双眼就崩溃得精神失常,大吼着挣扎:“放开我!我不杀他枉为......”
他枉为了半天,硬是没想出要枉为什么。
宋祁摸过去揉了把久违的小脑袋,道:“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再帮师兄报仇可好?”
那一刻岁岁好想告诉他实情,憋得小脸通红,却硬是不敢说,他还是没忘记宋祁对于魔主久祟那避如蛇蝎的态度。
“阿祁。”
傅清仪这时居然还不要命得靠近,他修为虽低,但身边护着他的人实在太多,宋祁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们聊聊?”
乔沉月拉着他的手,不敢放,宋祁让她放心,往前走了几步,猛地被人抱住,傅清仪身上特有的药香弥漫在鼻尖,喃喃地呼唤道:“阿祁,跟我回药宗好吗?我们像以前一样,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争夺天道的控制权,只要你只属于我一人。”
要不是乔沉月抓着岁岁,他只恨不得冲过去砍了傅清仪抱他师兄的手。
宋祁心里一颤,沉声道:“你说什么以前?你我哪有以前?”
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现在的剧情跟原著完全不同。
傅清仪蹭着他的耳朵道:“你大概忘了,没关系,这一世你记不住,我会慢慢带你想起来。”
“你未免,也太一厢情愿了。”宋祁忍住背脊犯上来的恶寒,伸手回抱傅清仪,感觉到他惊喜得身体颤抖,以为宋祁愿意了,侧头就想吻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他,告诉九州宋祁是他的人。
然而正这时,他只觉背后一凉,随即刺痛传遍全身,一柄刺刀深深没入他后心,周围惊呼声四起,下一刻他被宋祁推开,倒在连忙赶来接他的人身上。
宋祁虽睁不开眼,但也能感受到宋祁脸上的生气与无情:“你用阴损的手段害我,就别怪我以牙还牙,这次,你触到我底线了。”
宋祁自认为自己的底线放得很低,从小的教养告诉他生气是最没用的情绪,寻常人很难让他动怒,就连白韶一而再再而三轻薄他,他也没感觉到多大的怒火,尽量避开他就是了,但是失明的这股无措感,让他太过绝望了。
任何人,特别是玄真派弟子都没料到,一向温和有礼的大师兄,绝情起来会这般狠,看得岁岁心里一颤一颤的,突然生出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傅清仪的追随者们正要反击时,傅清仪却抬手阻止,他刚开始哭,哭了几秒后又扭曲地大笑了起来:“让他走!阿祁,我一定会彻底拥有你!”
宋祁被扶着头也不回走了,他深知药宗起死回生的能力,傅清仪身为宗门上下的宝,肯定不会就这么死了。
他出了口气,也就罢,没必要闹得秘境崩塌,让千万人跟着受苦受难。
这一下也彻底坐实了这两大宗门间的爱恨情仇,听傅清仪那话,这两位天之骄子之间,似乎还真有点什么。
在场修士的脑补歪到天际,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经迫不及待想预购关于两人的话本了。
至于玄真派的弟子们已经彻底失了继续历练的心情,他们关心大师兄的眼伤,当日乘船离开,到渔村修整时,才看到王昱。
原来王昱斗完海怪后,被海浪拍回了渔村,由于没找到船只,所以迟迟也没上炼狱秘境。
不过这话有几分真假,已经无从考证。
等到附近的栾城时,弟子们整顿休息,宋祁如今嗅觉灵敏,闻到街上飘荡着奇异的酒香,便问道:“这是何酒?”
他现在眼睛不痛了,过了失明前两天,差不多就没精力计较看不见这回事,他向来看得开,恢复咸鱼状态,十分安逸得享受师兄弟们鞍前马后的伺候,真正体验了一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乐。
没心没肺得让乔沉月都为之咂舌,但也因此大家的情绪随之受到影响,没有那么低沉了。
王昱道:“这是栾城的特产,屠苏酒。”
宋祁推了推岁岁,催促道:“去买两壶。”
现在岁岁什么都听他的,一说就迈着小短腿赶紧去了,王昱眸光微闪,道:“你这是给邱鹤带的?”
宋祁不爱喝酒,仙门上下皆知,邱鹤爱品美酒并拿来珍藏,只有他们几个师兄弟才知。
宋祁撑着头靠在车窗沿边,吹着淡淡的清风,漫不经心道:“那孩子这次没来历练,总得给他捎点东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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