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路上聊了那么一会，等沈望和万成旭步行到食堂时，食堂已经到处坐满了人。两人捧着打好的饭菜从食堂这头走到那头，才终于找到了三个空位，就在柱子后边。
走近一看，才知道这已经有人占座了，占座的一群人沈望正好认识，当中还有一个昨晚被他扭了手腕的，那个染着白金发色的男生。
白金发色的男生，一抬头见到沈望朝他走过来，神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呛着了，咳得惊天动地，大半个食堂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坐在他旁边的跟班也是呆了，看到沈望就想到以往打在他们身上的拳头，脑袋一时滞塞，连呛到的人也来不及管。
万成旭走在沈望的后头，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们。
“你你们——来这里干嘛？想打架啊？”白金头色厉内荏地道，“我告诉你，我们人多，你要是敢打，我就……我就……”
人多也打不过啊。白金头突然想起这个事实，心中不禁泪流，嘴上想放的狠话怎么也放不出来了。
沈望见状，只想转身离开，要是之前就看到他们，他绝不会来这里。
麻烦事能避则避。
万成旭却挡住了沈望的去路，熟稔地和眼前的人打起了招呼：“洛明达，我们只是来吃饭，你在说什么废话呢？”
“啊？”洛明达有些不敢相信，表情狐疑，“就这？”
万成旭催促他：“快把位置给让出来，就一个屁股，坐几个位子呢？”
占座的男生连忙收起自己的背包，抱在怀里。
“来来来，阿望——”万成旭暂时打消了洛明达的敌意，位子空出来后，又呼唤还站着的沈望，“坐下吧。”
对这个称呼有点不满，但也不好在这里提出来，位子又让出来了，沈望只好坐下。反正打起架来，吃亏的不会是他。沈望大大方方地坐下后，姿势端正地吃起了饭，动作慢条斯理又规整，像是训练过的一样。
事实上，以前工作时，因为出席一些场合的需要，他还特地去培训过社交礼仪。
万成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吃饭的沈望，他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了，但眼下还有外人洛明达还在这里，他便把问题暂时按下，专心吃饭。
洛明达见这两人果然是来吃饭后，飞快地扒了几口饭菜，就起身准备端盘走人了。
“洛哥？这就饱了？”一个黄毛男生对洛明达的吃饭速度很是惊诧，以往不是要坐到校花练舞回来的吗？
怎么这次这么快？
洛明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上骂骂咧咧：“吃吃吃，几百年没吃过饭吗？饿死鬼投胎啊！”见到沈望这人，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沈望听在耳中，总觉得洛明达这家伙在含沙射影，嘴上骂别人，其实在内涵他。他皱了皱眉，目光倏地瞥向他们，见到这暗含“杀气”的眼神，洛明达急忙住了嘴，转身就拎着饭盘溜之大吉。
无关人士走了后，沈望和万成旭不约而同地开了口：“你——”
两人沉默了下，又是不约而同地道：“你先说吧——”
这种巧合的场面无论沈望以前经历过多少次，仍是觉得尴尬，万成旭却噗嗤地笑了出来，酒窝若隐若现：“你先说吧。”
因为他想说的话，还得看眼前的沈望说了什么。
沈望把内心斟酌好几遍的话说了出来：“其实之前出了车祸，我有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嗯？”万成旭故作疑惑，“所以你连我都不记得了？”
“是这样没错。”
“所以你也不记得我们的关系了？”万成旭一脸难过又惋惜，把不知内情的的沈望吓得不轻。
“什么关系？”沈望试探地道，“同学关系？”
“真让我伤心啊。你果然忘了，我们可是做过约定的，我给你钱，你就……”万成旭做作地说着，故意在这停住，双眼狡黠地欣赏沈望脸上掩不住的慌张。
见到沈望表情的破绽后，万成旭才慢悠悠地说出后面的话：“保护我——”
“万成旭！”沈望终于发现万成旭是在故意耍他的，心中恼火，警告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好啦阿望，”万成旭无奈摊手，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熟练地说出安抚的话道，“就是以前你帮我，我就帮你的友好互助关系。”
“不然，你以为——”万成旭忽然靠近，声音放轻，“你三天两头地打架，谁给你收拾的烂摊子？”
说完这句后，他拉开了和沈望的距离，见沈望表情复杂地凝视着他，他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望很快把被扰乱的心情收拾好，面色平静地问他。
“大概，初一刚入学吧。”万成旭回忆道，“当时我还是个小矮子，长得又……”说到这，他给了个你懂得的表情，“所以很多不长眼的总来骚扰我。”
说完这句，万成旭的脸色冷了下来，对于性取向为女的他来说，这些并不是什么很愉快的回忆。
“正好有天放学，你和那些家伙打了一架，我就躲过了一劫。”万成旭放下了筷子，拿起了调羹，喝了一口热汤后，才继续道，“虽然你不是特地帮我，但我当时是很感激的，于是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话说到了这里，故事的脉络已经很清晰了。于是沈望接过了万成旭的话：“花钱让我帮你打人？”
“没错——”万成旭赞同了沈望的说法，“我花钱，你出力，打伤人我负责。”
按这样的说法，沈望就是万成旭雇佣的“打手”，指哪打哪，还不怕打伤人，因为有后台撑腰。
沈望心中长叹。
万成旭又道，“当时我的年纪太小，还没意识到，凭我家里的背景，就足够将那些垃圾折磨到死了。”
他脸上的狠意一闪而逝：“不过也没关系，多打那些垃圾几次，我只会更高兴。”
见沈望一脸若有所思，他便不再说了，将碗中的枸杞汤喝完后，他抹净了嘴。
沈望这时表面平静地吃完了饭，内心却惊涛浪天，听完这些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万成旭相处了。不管沈望以前打架的初衷是什么，他都已经不想重复以前沈望的路子。
“喂，”万成旭以手撑脸，叫醒了又要沉思下去的沈望。
沈望眼神回望。
像是明白沈望在想什么，他道：“安心啦阿望，我已经不需要你帮我打架了。”
听到这个称呼，沈望默然无语，起身收盘，准备走人，万成旭也跟着起身，追上去，悄悄地道：“还有，分手分得好。”
听到这里，沈望回头看他，万成旭鼓励性地给了他一个笑容。
这万成旭，是把以前的他当狗养了吧？
“别叫我阿望。”沈望匆匆地扔下这一句，就没再理他，扭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水哗啦啦地响，流向水槽。
“哎？这就生气了？”万成旭将功补过地道，“要不我帮你——把你在徐绿然身上花的钱，给要回来？”
当初沈望给徐绿然花钱，他也很不爽，自家“保镖”脑子傻了吧啦地被一个他看不上的女的耍得团团转，连帮他出力打架的事都拒绝了很多遍。
“对你来说，数目不算小了。”被沈望瞪了一眼后，万成旭又道，“不过，分手后还管前女友还钱，好像有点low。”
“我自己会解决，并不需要你操心，万成旭同学。”沈望距离感十足地拒绝道。
“没撞脑袋之前，人有点傻，”万成旭把沈望的话当做耳旁风，嘀咕道，“撞了脑袋后，人好像更傻了。”
沈望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觉得内心更憋闷了，还有点生气，总不能把万成旭打一顿吧。
晚上自修的时候，6班的学生有些躁动，沈望一人独美坐在黄金宝座上看书，就被老王叫了过去。
原来是因为他今天考场睡觉的事。
沈望以前考试睡觉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总是管也管不过来。
连监考老师都知道他这个人，熟视无睹了。
但老王这次又叫他过来，是因为今天巡查的领导新来不久，新官上任三把火，被他抓了两次的沈望，特地被揪了出来，在班主任会议上当做典型分子批评了。
连他这位班主任也不能幸免。
看着眼前的沈望，老王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老王苦口婆心：“沈望啊，明天考试不能再睡觉了啊，再这样下去，我估计得和你去校长室罚站了。”
“试卷做完了呢？”沈望道，“不睡觉，那可以提前交卷吗？”
老王也不去跟他纠结——他到底能不能提前做完试卷，只是摇头道：“很可惜，就算你提前交卷，你也出不了教学楼，只能在值日室里等着。”
在考场等和在值日室等有什么区别？沈望有些失望地道：“好吧。”
瞥见老王还想再劝的眼神，沈望又补了一句：“明天考试，我保证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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