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小同学，不卖也成, 能借我复印一下吗。复印很快, 复印结束立马还你。”
听到沈望语中暗含的拒绝之意, 快要秃头的男人挠了挠自己没多少头发的头，显然他的借书经验很是丰富，很快提出了第二个要求——请求能借来复印。虽然私自复印书籍有违版权, 但他实在没办法。绝版书向来难求，能得到复印件就算不错了。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沈望自认没有拒绝的理由。自己要找的书也找得差不多了, 时间还早, 可以休息一下。
得到沈望的点头后，男人兴奋地主动向沈望自我介绍道：“我叫洪志书，是G大的老师,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物理院来找我。”
原来是G大的老师, 沈望听了也没觉得意外。毕竟在这个年龄段还肯下功夫去钻研的, 若不是从事专业性极强的工作, 也不会专门去找这些书。
甚至还为了这书求人。
毕竟在不读书的人眼中，这些书摆在他们眼前，他们可能连翻都不会翻，或许还会拿来垫桌脚。
但在对的人眼中，它就是无价之宝。
思及此，沈望道：“洪老师, 我把书借给你，你帮我看看这书目上的书，你有来路吗？有的话，我希望能借阅给我几天。作为交换，我可以把我手头上的这本书先借给你一段时间。”
洪志书听了，接过沈望递过来的书单，一眼扫过去，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已经研究得这么深了？这些书连本专业的研究生也未必会看……”
“不过我们还挺有缘分的，你上面列的书，没打‘√’的都是没找到的吧？刚好我宿舍里有三本，可以借给你。”
如此当然是皆大欢喜。
沈望成功得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洪志书为了不让沈望在等待的时候无聊，还特地点了一杯拿铁给他。
沈望坐在奶茶店里等候着洪志书复印完毕，一个走路也不忘玩手机的男生走了进来，点了单后径直坐在沈望旁边的座位上。
打完一局荣耀的男生点开了朋友发来的视频链接，据说很开怀。
视频被点开了，依旧是外放，声音响彻整间奶茶店。
沈望眉头微皱，正想起身，却听到视频里有一个声音念着他熟悉的名字。
准确来说，是游戏ID——
Was。
他的游戏名字怎么会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
这让沈望停下了就要走开的脚步，重新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抿着拿铁，一旁静静凝听着视频的声音。
“哇——这兄弟厉害咯！该不会是神仙吧！”
这里的“神仙”是对开外挂的贬义，与“神仙”一词可以划等号的，有大哥、孤儿等等。实力过于优秀而被人质疑是否开挂了，对沈望来说并不是什么侮辱。
他继续听了下去，想看看这个声音能有什么高见。
结果下一刻就听到男声在哀嚎：“别别别——爸爸爸爸——别打我别打我——”
“啊，我死了！”
一道木仓声干脆利落地带走了一条命，击杀数+1。
成功为Was的吃鸡大路添砖加瓦。
沈望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结果视频还没完，下一个画面一转，这人又排到了自己，顿时一阵惨叫：“怎么又是这个Was！各位，你说我直接跪地求饶还来得及吗？——”
“爸爸求你了别杀——”
话还没说完，一道木仓声直接让男声戛然而止……
这还不是结束，每一道木仓声响起，就有一个人头被收割，还总是同一个主播，同一个人头。
男声也从一开始的哀嚎到现在的麻木。
沈望不由怀疑起自己与这位主播的缘份，不然为什么自己每次打游戏都能碰上他？
关键是自己鲜少打游戏，难得的单排都能遇上这人。
于是他悄悄地瞥了眼视频名字，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果然第一位就是他要找的视频。
对方的游戏ID的确有点眼熟。
能被沈望记住的ID，这人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主要是这家伙的游戏角色会在他面前做出莫名其妙的动作，沈望一直以为对方是在游戏里进行一种行为艺术。
没想到竟然是在求饶？
呃，若是从受害者视角来看，这位主播大概要发出震耳欲聋的控诉：为什么他总会撞到对方的木仓口下——
虽然集锦起来效果极佳。
虽然他直播间的观众老爷们已经眼熟了这位Was，甚至还扬言要取关自己，去粉这位大神……
但是，他绝不会是这么轻易就能屈服于对方木仓口的！
但是，看着后台不断上涨的粉丝数量和收益，这位“西瓜糖”主播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决心自己今晚要再次进行单排，不知能不能再有机会遇上Was……
沈望知道，在现代社会里，人可以一夜之间成为红人。
但他自己没想过，上传视频的主播也没想到过，一个叫“Was”的游戏账号，因为在一个百万主播的直播间里出镜，而后又被剪辑成波荡起伏的有趣视频，这个视频自放出来后，像沸水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一般，不断地被更多人点击、观看甚至转载。
这是沈望没想到过的戏剧性发展。
就在他想着赚更多的钱，去为自己的研究事业攒点家底时，他不曾想过，自己一个连声音都没露过的、还是路人视角的游戏视频，竟然能有上百万的播放量。
而这个视频给那位主播带来了至少几十万的收入。
仿佛他过的时间与他们不同，一夜过后，几乎全网都在找这个W，自己甚至还有了狂热粉，为了能找到自己，使出了各种招数。
沈望对这种网红现象了解甚少，以往他接触的人都是务实低调，专心学术或者专心工作的人，现在这个网红名号贸然砸在他的头上，哪怕头脑再怎么冷静，也难免会有种奇幻的感觉。风牛马不相及的事物，怎么就突然连在一起了呢？
但很快，沈望意识到里边有巨大的商机，只要他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他就能在极短时间内攫取大量的财富。
只是，成为一名走到人前被人品头论足的网红，是自己想要的发展道路吗？
就在沈望陷入沉思之际，洪志书终于结束复印回来了。见沈望在思考，他也不打扰，而是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在一旁翻着新鲜滚烫的复印书本，美滋滋地阅读着。
直到沈望从沉思之中回神，他才和沈望攀谈了起来。
对于这位似乎志同道合的小同学，洪志书是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话，他能在一位他看好的人面前滔滔不绝，却又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一言不发，以至于被同事们纷纷吐槽理工直男，怪不得至今大龄未婚。
两人闲谈十分愉快，但洪志书懊恼地说起自己相亲失败时，沈望才想起去问他的年龄，得知洪志书才仅仅34岁时，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原以为洪志书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起码步入了中年人的行列，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还算得上有为青年，一位妥妥的青年教师。
但一想到洪志书的研究方向是什么时，他又释然了。
要知道那么贵气英俊的普朗克都能变成晚年那不修边幅的模样，何况是洪志书？
但也可见物理有多么摧残人。
沈望觉得自己也需要关注自己的头发了，毕竟男性秃顶的概率远远高于女性，他可不想因为醉心研究，就把自己浓密的头发都给弄没了。
两人在物理专业的相关学科延展上相谈甚欢。
在知道沈望只是一个对物理学极感兴趣并积极付诸于行动的初中生，洪志书反而更惊喜了，并没有因为沈望的身份和年龄而看轻他。
直到时间不早了，两人才结束了快延展到天边的话题，起身离开奶茶店。再不走，老板都要赶人了。
约好了下次拿书的时间，沈望和洪志书在店门口告别，并乘坐地铁回家。
不赶时间的话，地铁永远是沈望的第一选择。而且在非上下班高峰时间，地铁有空闲的位子，他可以看着书，一直坐到目的地。
回到家时，何琇已经做好晚饭在等他了，何琇在他回家以前，还打了几个电话，沈望皆以静音没听见的理由无视了。
听到何琇的抱怨，沈望也是淡定地无视。
只是何琇提议要带他明天中午去外面吃饭时，沈望才停下咀嚼的动作，头微微一转，目光沉静得仿佛积淀了什么情绪：“哪家店？”
何琇并没有注意到沈望的眼神，她只以为自己带沈望偶遇高弘远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顿时开心得像少女一样：“去香满吧！”
“好啊。香满这家店挺出名的。”沈望第一次听到“香满”这家店的名字，还是从一对情侣口中听到的，据他们所说，这家店的情侣套餐做得很不错，很多夫妻或者情侣都慕名而来。
现在何琇提议去香满，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己选择的，必定是高弘远邀请她。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他只要顺水推舟就行了。
有了自己的新家和新的幸福，何琇的注意力就会渐渐从自己身上转移开，最后他们会成为一对熟悉又陌生的母子。
——这，正是沈望想要的。
符合法律又不违道德的选择。
于是他欣然答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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