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出城门, 赶车的车夫支起耳朵, 把里面两人的话都听了个清楚明白,嘴角不自觉高高上扬。
果然是真的,他就知道, 他没站错队。
当初大人性情突变, 府里私下开盘,所有人都在压夫人与大人会分开。
只有他, 坚定不移地掏出所有家产,誓死守护夫人和大人的爱情。
那赔率,想一想……
车夫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被赶到前面那辆马车的陆云轻和兰溪, 掀开后车窗帘子,看到车夫一脸嘴角上扬的傻样,互相对视一眼。
陆云轻沉默了。
“怎么样?我就说我说的没有错吧,夫人和大人两人情比金坚,又怎会因为外界小事而影响感情呢?”兰溪沾沾自喜道。
“给你。”陆云轻淡定拔下发间银簪,放到兰溪手上。
“多谢云轻姑娘!”兰溪笑眯眯接过,把银簪簪到自己头上, 掀开一旁车窗帘, 望着外边的人, “晏明大哥!”
晏明望过去,见到笑意盈盈的小丫头冲他喊:“我头上这簪子漂亮吗?”
晏明觉得稍稍有些眼熟,仔细一回想,溜圆了眼睛。
“这不是人家云轻姑娘的东西吗?你抢人家的干什么?快取下来!”
“我没抢啊。”兰溪颇有些无辜。
“取下来,快还给人家!”晏明认定了的事绝不拐弯, “你想要簪子的话,我给你买就是了!”
兰溪要解释的话刚滚到嘴巴边,当即闭了嘴,红意悄然不觉爬上脸颊,垂下头,羞涩问:“你真的给我买吗?”
晏明:“给你买,给你买个比这更好的!”
兰溪把自己头上簪子拔下,重新放回陆云轻的手里,“给你,云轻姑娘。”
接着掀开车窗帘,对晏明甜甜一笑,“谢谢晏明大哥!”
晏明心痛得眼睛一闭,他这无处安放的嘴阿!
买一根比那还好的簪子,说不定要几个月的月钱呢,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吗?
陆云轻拿着手中银簪,望望车后边,又望望另一侧。
总感觉,这世界对她不太友善。
车队行至下一城池的途中,众人还是在路上改了装扮,毕竟最终目的地是黎国境内,绝不可能顶着九千岁的名头进入。
先前那座城中,庄沢吩咐下去,知府当即照办,让所有百姓封了口。
这消息传不到黎国,同样,也传不到上京城去。
连续穿过四座城池,也没见到无恙的一丁点身影,穿过景朝边界到达黎国第一座城,又用了半日时间到达黎国的都城。
宁和音依旧沉迷在甜甜的恋爱中,即便庄沢骑在高头骏马之上,她依然偷偷掀过车门帘,尽忠职守地当个盯夫狂魔。
盯着盯着,嘴角扬起,偶然发现身旁车夫,嘴角扬得比她还高。
心里禁不住打了个颤,宁和音问:“你笑什么?”
车夫嘴角就没平过,“小人一见到大人和夫人,就忍不住想笑。”
宁和音挑眉:“嘲笑?”
“不不不不不……”车夫连忙解释,“是开心的笑,发自内心喜悦的笑。”
宁和音狐疑地往前望了眼,“那你是觉得你家大人很帅?”
车夫狂点头,“大人的确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那副模样,只怕是堪称天下第一的美人——黎国长公主,见了大人,也要倾倒在大人的风姿之下。”
“天下第一美人?”宁和音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一货色。
这个长公主是黎国太子的姐姐,从小被身边的人吹捧惯了,结果就生出一种错觉,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这自信惯了的人,自信多了,身边的人又不断帮她造势,于是这名头越传越大,最终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下间最美的女子,就是那黎国长公主。
寻常人家家里的姑娘,多半都是刚及笄就出嫁了,她沉迷在自己的美貌当中,觉得没有人可以配得上自己,于是捱到了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
关于她的剧情,记忆里最深刻的一段,是大反派庄沢到黎国找太子裴镜麻烦。
与此同时,未出嫁的长公主裴玥,被弟弟裴镜和女主缠缠绵绵的爱情刺激到,于是想通过抛绣球的方法,听从天意,为自己挑选一位良婿,开始一段甜甜美好的爱情。
结果这绣球,刚好落到了大反派庄沢手里。
然后这裴玥,还真就对大反派庄沢一见钟情,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
事后得知他是太监,依然义无反顾。
不过在大反派庄沢要杀掉太子时,裴玥为她心爱的弟弟挡了一剑,所以庄沢杀的人成了裴玥。
这一段剧情,在小黄文里,看似并没有什么卵用。
实际是在太子裴镜心中,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为反派最后的结局做铺垫。
宁和音想到这,嘴角微抽了抽,“不、会、吧?”
这剧情都被她魔改成这鬼样子了,老剧情不可能再上演吧?
心里想归这么想,宁和音还是一把掀开帘子,“卟呲,卟呲~”
除了嘴巴动作,眼睛也是不停,拼命对马上的人使眼色。
庄沢听到身后细微动静,略微侧头。
晏明近日跟兰溪学了不少——关于如何说漂亮话。
这样一来,那枚花上几个月月钱的簪子,好像也就没有那么心疼了呢。
此刻跟着大人一道回头,见到夫人的小动作,他一瞬领悟出其中意思,当即殷勤解释道:“大人,夫人这是想你了,你看,夫人的眼在动,那是在抛媚眼,夫人的嘴在动,那是想亲大人。”
庄沢觉得颇有道理,唇扬了扬。
晏明又道:“一段恋情是相互的,不能光凭一人努力,既然夫人如此想大人,那大人是不是该回些什么呢?”
庄沢撩起左手袖子,拇指和食指并拢,比了颗小心回去。
车夫才往嘴里偷塞了颗蜜枣,忽然间就觉得,这蜜枣,一点都不甜了。
宁和音:“?”
干啥呢?
这大傻子以为她想跟他当街秀恩爱?
宁和音干脆两手一齐挥舞,往着庄沢那边招手,来,快进来,有要事要说。
晏明看在眼里,当即分析道:“大人,您看夫人这两手挥舞的样子,双手一齐举过头顶时,像不像是曾经给你画过的那颗桃心?”
庄沢这回不用再说,双手一齐伸出袖子,拇指与拇指并拢,食指与食指并拢,比了颗圆润的桃心回去。
车夫咂咂嘴,不是错觉,是真的不甜。
宁和音:“?”
难道她做得还不够明显?
晏明:“大人,夫人这是觉得还不够呢。”
瞧见车里人一脸呆滞的模样,庄沢觉得也是。
他瞥了眼两旁的繁华街道,虽有不少人在注意他们,可他一路被某人盯得多了,那早已丢掉的羞耻心,从未想过重新将它拾回。
再说,想来他们也不知桃心是何意。
于是庄沢双手举过头顶,转回身子去,力所能及的,比了一个最大的桃心。
宁和音憋不住了,你是大傻子啊你!
只差喊出这一声了。
庄沢比出这颗桃心的同时,一个带着铃铛和穗子的绣球,从不远处的高楼之上掷出。
庄沢比出桃心的这个姿势,正好把这个向他抛来的绣球,稳稳接住。
不远处的高楼之上,穿着一袭紫色裙裳,铃铛环佩的明艳美人,目光循着自己绣球的去处,落在一位骑着高头骏马,面庞恍若仙人的公子身上。
气息当即屏住,一刻不敢乱动。
下面举着手要接绣球的不少百姓,循着公主的视线望过去,那高高举起的双手,不自觉全都放下了。
庄沢将手放下,拿起绣球看了一眼。
看完有些散漫地掀起眸子,循着绣球投来的方向望去,正好与阁楼上的姑娘对视。
天哪,他在看她了!
裴玥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在飞速怦怦跳动,都快跳出她的口中了。
“快,快去!他就是上天为本宫选择的夫婿,快去把那位公子请上来!”
身旁的侍从们听到公主吩咐,正要动身,只见那位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公子,有了动作。
他的右手轻巧一抬,绣球循着那股力道,好巧不巧,就那么砸在公主的面门上。
身旁的侍从惊慌失措:“公…公主,您没——”
“没事!”裴玥抬起右手示意。
虽说是没事,可侍从亲眼见到,两道蜿蜒的鼻血,从公主精致的鼻孔中流了出来。
侍从更加惊慌:“来人啊,有人妄图暗杀公主!”
“本宫说了,本宫没事!”裴玥扯出帕子,把那两条鼻血抹去,再道,“你们去请那位公子上来,好好同他说明,反正无论如何,他是本宫命定的夫婿,本宫今生今世,还非他不嫁了!”
亲眼目睹庄沢的轮番作死行为,宁和音急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停车,停车!”
正觉得蜜枣怎么都不够甜,拼命往嘴里塞蜜枣的车夫,连忙拉紧缰绳,吁地喊了一声,马车当即停下。
阁楼上的侍从们正好跑了下来,齐刷刷挡住这一队伍去路,为首的侍从恭敬道:“这位公子,您接了绣球,便是我们公主选定的夫婿,还望公子莫要辜负良宵,当即下马,今晚便同我们公主成亲。”
“公主是长公主?”庄沢问完,再度抬眼。
阁楼上的紫衣美人还在擦着鼻血,见他目光望过来,羞涩地报以一笑。
庄沢收回目光道:“久闻长公主乃是天下第一美人,便是楼上那位?”
为首侍从听了,颇有些沾沾自喜:“公子知道我们公主的美就好,公子今生能做公主的驸马,想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得来的这福气。”
“可是不巧,”庄沢道,“在下已有夫人了。”
“什么?你居然有夫人?”为首侍从一惊。
庄沢懒洋洋肯定了一声。
“可公主没说,有夫人就不行阿!”侍从眼睛珠子咕噜一转,给庄沢出了主意,“公子的夫人算什么?你那夫人,有我们公主一半好看吗?我们公主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公子还有何不满足的?你那夫人,随便找个七出之条,休了便是。”
话音方落,紧跟在后那辆看上去普通之极的马车,一只纤纤素手缓缓掀开车帘。
穿着碧色衣裳的姑娘,全貌呈现在众人眼前。
雪一般的肤色,花一般的容貌,脸上有几分稚气未脱的青涩,五官生得没有一处不是恰到好处。
那双水润的杏眼,仿佛包含了天地万物,抬起眼望人时,嘴角微勾着笑。
让人觉得,怕是一颗心都要融化在她的笑中。
“夫君……”她甜甜地开口,“这是遇到何事?”
宁和音:她这种女主级别的人,一般不会轻易装逼,除非实在需要装了。
那她,也可以的!
街道上所有能窥见她容貌的人,这一瞬全都被笑容晃到了眼,怔在原地回不过神。
而坐在高头骏马之上,那位绝色不足以称呼的公子,扬起一双桃花眸子,望着眼前,似笑非笑。
“若你们家公主是天下第一,那么此刻见了我家夫人,那个一字下边,是不是该多添一笔?”
宁和音的脸倏然一烫,忽然觉得——
这个逼,是不是装得有点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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