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与其问我信不信, ”宁和音顿了顿, “不如你问问你自己,肯不肯信?”

    庄沢没再说话,浅浅勾了勾唇, 从屏风上拿过外袍, 披上后从窗户离开。

    宁和音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垂了垂眼, 又捏起拳头,使劲锤了锤自己心口。

    明明不对的人是他,为什么搞得跟他受了委屈, 自己就成了坏人一样?

    宁和音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更重要的事应该是待会见到太子后的剧情。

    原书小黄文中,庄沢就是在公主府见到太子和女主,于是直接拔剑往太子心口刺去,然后无辜的长公主为弟挡剑遭了殃。

    原书里没交代什么庄沢的心理活动,于是在原书里庄沢这一举动就很像是神经病,根本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除了他是坏人之外, 剩下的都是大好人。

    但现在有了现实的前因后果, 这么一推想,宁和音就觉得待会庄沢如果拔剑,可能是因为看到她和太子吃飞醋。

    如果要破坏掉剧情的这一环,那么她待会就不能让庄沢吃醋,还得提防着他有没有带剑啥的。

    这么想着, 裴玥吩咐的侍女很快过来,送来的衣裳,宁和音只拿起抖开看了一眼,就啧了又啧。

    一件除了内搭的一件薄樱色襦裙,外面就是一件轻如无物的大袖衫,穿上去虽然跟小仙女差不多,但对于古代人来说还是刺激。

    这种装扮的衣服,她好像在飘香楼……见过?

    宁和音换上一身衣服过后,侍女们又把她的头发散下,重新梳成了少女的发髻,一头长发半披在身后,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包子,上面戴了铃铛流苏的配饰。

    宁和音从模糊的铜镜中望着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好像瘦了一点,所以五官看上去也更加明显,眼睛很大,是圆圆的可爱,眼尾有一点下垂,很像那种无辜的小鹿眼。

    最主要的是眼神清澈干净,不存在黑眼圈眼袋之类的东西,看着纯纯的,再加上鼻子小巧精致,嘴巴也很小,脸更是一个巴掌大,所以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很容易让男人怦然心动的类型。

    在现代,这种脸专门用一个名词归类——

    初恋脸。

    纯纯的天然无害,随便做点什么动作,很容易勾起男人内心深处的躁动。

    不愧是小黄文女主,宁和音在心里想,连脸都是标配的。

    其实她原身的脸跟这张脸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没有这么纯,也更加成熟,再加上说话做事比较沙雕,所以就被归类成了“可惜长了张嘴”的类型。

    侍女们给她弄完发髻又上了点妆,薄薄的一层粉,胭脂用的也浅,最后画完眉,还给她用胭脂在眼尾上挑了一点出来,整个人从纯纯的感觉就变成了有点欲。

    再加上穿的这身裙子,宁和音觉得,自己就是被拿去拉皮条的。

    被两个侍女左右陪伴着往门外引,宁和音走得无比小心,生怕自己不小心踩到内搭裙子,给大家表演个一秒脱衣。

    外边的天色很黑,宁和音抬头望了望月亮,恍然间发现月亮挺圆,在慢慢生出嘴巴鼻子,最后变成了那张可恶嘴脸。

    她使劲摇晃下脑袋,逼自己别找罪受了。

    裴玥设宴的地方距离她的院子没多远,穿过了两个院子,又穿过一座假山,便远远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琴曲声。

    “公主说了,为了给太子殿下一个惊喜,所以要给你戴上面纱。”左边侍女说着,不知道从哪变了块面纱出来,给她戴在脸上。

    宁和音对这种事无所谓,戴完后当即又迈出了脚步,谁知道在跨进那座庭院前,右边侍女又折腾出一盒香膏,抹了一点给她擦在手腕,又让她自己往脖子上蹭蹭。

    “这公主还真会。”宁和音小声嘀咕了句。

    侍女耳朵尖,听到后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赶紧走吧。”宁和音马不停蹄地走,生怕耽误了时间,等她赶到,看见的就是裴玥倒地的尸体。

    终于站在飘出阵阵琴声的院外,宁和音深吸一口气,正要进去,被两个侍女扯住袖子。

    宁和音:“……”

    “又怎么了啊?”她很无奈地问。

    “姑娘当真想去见太子殿下吗?”两个侍女异口同声地问。

    “那当然了,”宁和音转了转眼睛,“我对太子殿下,可是一见钟情,什么都不能阻挠我见太子的决心!”

    既然这两个小侍女是公主的人,那么听了,应该也不至于产生出什么怀疑吧?

    终于能够进去,宁和音踏着月色而走,进到琴声悠扬的大厅,却发现除了两个乐师外,没有任何人在。

    “来了?”低沉的一声,把人吓一跳。

    宁和音仔细扫视两圈,才发现前方的几块巨大屏风后,透出几道朦胧的人影,话正是从屏风后传出的,如假包换的太子声音。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公主殿下,参见驸——”

    “行了!”

    裴玥不耐烦地打断她,又道:“既然来了,那就先为太子表演一支舞吧。”

    宁和音僵在原地,挤出个笑:“可奴婢,不会跳舞啊。”

    屏风后的人沉默半晌,道:“不会跳舞,还配说什么爱太子殿下?”

    宁和音:这两件有关联?

    不过她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自然不能跟愚昧的古人计较,于是笑着问道:“不知太子可喜欢看杂耍?这比单纯的舞有意思多了。”

    屏风后又沉默半晌,裴镜道:“你会什么杂耍?”

    说到这个宁和音在行,赶紧扳起指头给他盘点:“口技、顶碗、喷火、耍猴、走钢丝、变戏法、舞狮子……还有胸口碎大石!”

    话音落下,屏风后又是寂静半晌。

    裴镜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还会这么多?”

    宁和音:“是!”

    为了生存,什么都学了点,虽然不至于精通,混口饭吃也还行。

    一想到这,她就要泪流满面,明明在现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仙女,穿书后不仅变穷,还变成了十八般杂耍俱全的狠人。

    谁会想到小仙女和杂耍这两个字挂钩?

    裴镜咳了一声:“这些杂耍,你可曾为你夫君表演过?”

    “夫…夫君?”宁和音万万没想到,公主居然把她给卖……不对,是公主卖的,还是庄沢卖的,这点有待商榷。

    到了这种时刻,宁和音才发现了一个盲点。

    一个其实很容易联想到,但一直以来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的盲点。

    那就是,如果裴镜见了庄沢,难道他不会认出他吗?

    两人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坐着聊天?

    难不成裴镜还不知道庄沢长什么模样?

    这点不太可能啊,怎么想,庄沢的样子,他都是该见过的吧?

    宁和音认真抬头,望向屏风后的那几道身影,心中有了个猜想。

    这时裴镜的话再度传来:“是阿,夫君。”

    宁和音微笑道:“好像是从来没有给他表演过呢。”

    裴镜:“为何?”

    宁和音故作苦恼想了想,才认真道:“杂耍乃是奴婢的看家本事,怎么可能随便就拿出来给别人看?只有像太子这种英明神武英俊潇洒的人,奴婢才舍得留到现在为太子亲自表演呢。”

    “咳……”裴镜轻咳一声,“难不成孤比你的夫君更为重要?”

    宁和音用力点头:“那当然了,奴婢从前的夫君算个屁,他哪点有太子殿下帅了?哪点有太子殿下威风了?像太子殿下这般的男人,才是奴婢心中真正喜欢之人。”

    默然片刻,裴镜凝重问:“此话当真?”

    “那当然了!”宁和音回答得一点都不含糊,“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奴婢当场便可发誓,奴婢今生今世真心恋慕的唯有太子一人,若是违背誓言,叫奴婢天打雷——”

    “够了。”一道不属于先前任何一人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因为沉声的缘故,雌雄莫辨的阴柔之气少了很多,叫人听上去胆战心惊。

    几块屏风被侍女们小心挪开,屏风后的场景完整呈现了出来——

    裴镜和裴玥两姐弟,坐在一边,不止面色泛青有中毒迹象,脖子上更是各横着一柄长剑,只要稍有不慎,随时一命呜呼。

    坐在他们对面的人,此刻单看侧脸,长睫如同覆着冰霜雨雪,因为薄唇紧抿的缘故,精致的下颚线条都显得有几分凌厉,他的墨发用金冠半束,一半柔柔地放下,披散在身后,落在张扬如火的红袍上。

    这人转过脸来,冰霜雨雪却又瞬间消去,唇角微提,一双本就温柔风流的桃花眼眼尾上挑,透出几分慵懒,又平添几分不请自来的魅惑。

    他端起一杯酒,挪置唇边,浅啜一口,与红袍相得益彰的红唇,方才轻启出声。

    “如此喜欢太子,那不如便让他推了与景朝公主的婚约,迎你做太子妃?”

    宁和音心想,果然如此,还是被她给猜中了。

    既然庄沢已经控制了公主府内的人,那么太子前来就是羊入虎口,所以他在已经控制了太子和公主的前提下,还让人给她换上这身衣服,又搞这些故弄玄虚的名堂,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等真相在她面前揭开的那一刻,好显得自己有多威风凛凛?

    还用景朝公主的婚约提醒她呢,让她时刻知道自己有多么不配?

    “好啊!那奴婢便回去准备准备了。”宁和音毫不犹豫应声,应完笑着转身就走。

    什么狗屁剧情,什么狗屎藏宝图,什么大反派死不死的……

    她!全!都!不!管!了!

    管庄沢去死还是不去死呢。

    既然在他心里藏宝图和皇位最重要,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变心的人,他心血来潮想考验就考验,丝毫不用顾忌她的感受,那么她……

    就!变!给!他!看!

    穿得轻薄的人一鼓作气踏出门外,没有一丝犹豫,坐在原地的人手中酒杯微颤,眼眸沉下,渐渐地,透出几分嗜血的意味。

    宁和音一路横冲直撞,竟然没人来拦她,经过那处假山时,心情不好,逮着一座看起来好欺负点的,抬起脚,使劲踹了两踹。

    本就是跟自己赌气,没指望假山能被踹动,可它真就还……动了一动。

    动了一下不止,接着像是有生命般,慢慢分开,露出里面一个洞口,看着乌漆麻黑的,呈现拱形,有点像小型鬼屋的入口。

    宁和音抬头看了看月色,又看看远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假山随之被合上,一切回归于原样,恍然没有任何事发生。

    原来的厅中,庄沢命人将太子和公主压下去关押,又状若风轻云淡吩咐:“将所有出口看好。”

    晏明在心里小叹一口气,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说:“大人,这样也不是办法阿,您不如立马去安慰安慰夫人,那样不是更有效果?”

    庄沢额穴轻跳一下:“本官为何要安慰她?”

    晏明:“可这事是大人您做得不对啊,在夫人眼里,大人您这不就是在耍人吗?”

    “她难道不曾发现……”庄沢说到这额穴又是一跳,“本官穿了红袍吗?”

    晏明:“……”

    庄沢:“况且她的服饰,并非本官准备。”

    晏明:“可大人您非但没有阻止,相反的还很喜欢啊。”

    “……”

    “夫人刚进来时,大人见到夫人的第一眼,那眼睛都亮——”

    “闭嘴!”

    庄沢沉声喝完,抬脚迈向门外。

    她住着的院子他心中有数,距离这不过小半柱香的时辰,沉心静气后,望向天边的月,眼眸暗了一暗。

    “大人!”前方有侍女面色惶恐来报,“夫人,夫人她……”

    “她无论发生任何,都与本官无关,”庄沢说着转了方向,神色收敛,“将她看好便是,其余小事,不必再来汇报。”

    转身才走两步,侍女扑通一声跪地:“不是,大人!夫人她是,消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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