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议没什么好交代的,维持现在的状况就好。
田信拜访关平之际,引着虎群放生于中庐县山谷之中,荆蛮多数内迁,两年间这里土路已被野草、荆棘侵蚀遮蔽。
虎群顺从追随至此,解除这帮家伙感染名额后,或蹲伏不动,或彼此嬉戏。
可以感受到随时能重新感染这些老虎,这支虎群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结伴生活。
如果就这么强行放生,一支能团队协作的虎群……肯定会对大自然的生态平衡造成巨大伤害。
何况,虎群已经有依赖心思,就跟养熟的猫犬一样,能顺着气味追上来。
除非把虎群装船,任由漂流到长江下游去。
心中思索着,田信骑乘蒙多引着虎群来到武当兵主庙,索性把解除感染名额的十二只老虎寄圈养在这里。
到这里时已然天暮,几个骑马至此北府的军吏也算运气好,好吃好喝招待蒙多,将他们的马儿与蒙多圈在一栏。
夏祭也即将举行,田信不准备插手夏祭具体主持工作。
去年是虞翻主持,带着两千人修葺了邓陂;今年由虞世方主持,就近修复丹水水利。
今年天旱,反而适合疏浚、重修河道。
跟虞世方也没什么好嘱咐的,田信则见了在此为虞翻守孝的另外八个儿子。
虞翻在世时,虞氏家族五世治易经,愿意跟虞翻联姻的家族遍布三州;虞翻阵亡,追谥为山阴贞侯,虞氏家族名望更彰,虞氏兄弟反倒拒绝了各种联姻。
虞氏兄弟中与田信熟悉的是七郎、九郎,曾长期寄养在田信家中,算是田嫣的玩伴。
妹妹的婚事不需要着急,也不需要牺牲她去跟人联姻……反正这小家伙机敏有自己心思,无意跟关兴结亲。
虽说两人相差三四岁,可能是最开始小妹寄养在关羽府邸,在一群孩子中地位最末,跟这群熊孩子里的二当家关兴存有较大、明显、不可逾越的距离。
她不需要依靠夫家的地位来显贵,甚至不需要依靠未来的孩子来做自己的保障。
作为自己仅有的至亲,小妹不需要委屈自己。
别说是关兴,就是田信眼里合适的虞七郎、虞九郎也不放在她眼里。
几乎所有中高层将校文武家中适龄子弟都能排除……除非对方愿意做个上门女婿,悖论就此产生,一个肯上门做赘婿的人,恐怕也不入她的眼。
再说小姑娘的心思一天一变,或许今后会想通,找一个地位相符,彼此能平等的丈夫。
这样以门当户对来计较的话,合适的人选无非关兴、张绍。
这个两个人明显不合适,关羽不可能同意关兴的婚事;张飞也不可能同意张绍的婚事。
算来算去,还是虞七郎、九郎比较合适。
稍稍考校虞七郎、虞九郎学业后,田信就与虞世方来到马厩,看蒙多、白兔生育的小骊驹。
白兔又孕一胎,期间青雀生育一匹小青马,因是母马,田信留在手里养育,以方便今后回交。
田信说起张温的事情:“惠恕日夜砥砺,所图非为扬名立世,乃复仇也。若拜迁廷尉,今后江东群獠自难逃法网追究。”
廷尉府的第一刀,肯定是砍在江东人身上。
借张温之手,足以将品行不端、劣迹斑斑的吴军将校清洗一空。
虞世方略有忧虑:“彼有血海深仇,江东文武恐将负隅顽抗。此十万人之心,不利于战呀。臣以为当怀大度,促成东南安定,再追究凶顽之辈,宽宥胁从之徒。”
譬如可以争取策反的诸葛瑾,如果张温做廷尉,作为孙权的心腹近臣,别说犯了忌讳的诸葛恪,就连诸葛瑾本人……也难逃一个助纣为虐的罪名。
张温最大的特点就是把清浊、是非、黑白、对错、真假分的太过分明。
这不是一个能缓解律令矛盾的人,这是个儒家出身,典型儒皮法骨的清厉士人。
虞世方不知该从何劝起,就说:“张惠恕迁拜廷尉,北府司直后继者必不如张惠恕。若北府军吏干犯重罪,此皆主公亲随、部伍,届时该如何是好?张惠恕又该如何是从?”
他的询问,田信考虑片刻,一笑:“左右不过围魏救赵之策,他能攻,我亦能攻。”
不是军纪、日常风纪抓得严,军吏就能避免犯错。
随着现在军权日益垄断,已经引发一些人的抵触、不满情绪。
军吏渎职这种事情反而小事,内部就能处理;就怕军吏涉及到言论不当、或军民纠纷之中,这样的罪……可以无限大,并引申到其他层面做文章。
其中想要推波助澜的人太多了,张温做廷尉,到时候哪怕公允判决,也会引来攻讦、诽议。
想要坐稳廷尉府,要么张温狠狠一刀砍在犯事的北府军吏身上,不给对方攻讦的机会。
再要么张温狠狠一刀砍死所有推波助澜的推手,把这帮心怀不满的人揪扯出来,拉到太阳底下晒一下,让大家看看这些生活在阴影中的真面目。
田信轻抚小骊驹柔软鬃毛,脸上没什么表情,略有一缕悲伤。
军中言论,尤其是军吏的言论管制、礼仪管制的更为严格,这是大汉皇权上涨的表现。
自己刚入伍从戎时,老资历的军吏还会谈论刘备、关羽,现在已经不能再谈。
三恪家族的建立、壮大,已经跟皇权对立起来。
不是自己、关羽、张飞想跟刘备对立,也不是刘备有收拾三恪家族,瓦解兵权的心思。
而是权力博弈的过程使然,太多的人在边上干看着,急的想下场一起游泳,想帮大汉天子压制跋扈骄横的将军,想为万世开太平,想解决今后的割据动乱……的苗头。
只要刘备那里松一口气,这帮人就能深受鼓舞,向三恪家族发起舆论攻势,逼迫各家让渡兵权。
现在刘备始终不表态,不受这些人影响……这些人也只能干瞪眼,也只能去找军吏的不当言论,将之扩大化,用作游说、劝说、或恐吓刘备的证据。
倒下一个来敏,还有千千万万个来敏。
自己想干事情,还有三恪领兵的制度,已经在断这些人的根。
只要刘备还活着,这些人时时刻刻都有反攻倒算的机会;只要刘备还活着,他们反复试探,也不会遭受毁灭打击。
兵权不受‘朝廷’的监督,这些人深深的惶恐,为大汉社稷担忧不已。
制造、寻找军吏话柄,就成了这些人今年开始的生活重心;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些人就忍着激动,漫不经心的传播出去,传播过程中添油加醋。
这种见缝插针,故意搞事情的贼,阳光下是顺服的地方小吏,或勤奋的寒门士人,也有可能是北府军吏中的一员;阴影下,他们扭曲传播每一个与军吏、军士相关的案件。
恨不得将吃人、强抢民女,或扮作盗匪剪径之类的事情扣到各军身上,以此打击三恪家族统兵的权威。
张温会怎么办?
虞世方想到的是张温对东南战场的影响,田信想到的则是廷尉府从严从速从快的审判权。
没有人是干净的;与其被动遭人找刺,还不如把对方掀翻,让天下人看看这帮家伙不穿四角内裤的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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