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城阳眼中有些许迟疑,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颜凤音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派个人去他们村子里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更何况,萧师弟身上一丝魔气也无,你们非要说他偷炼魔修功法,难道不是血口喷人?”
说到最后这四个字时,她冷眼看向林涯远,语调都高了几分。
随后,她抬眼懒懒瞥着张城阳,又道:“张宗主,你今日请我们来,不是说有要事商量吗?如果你说的要事就是让我来看你如何冤枉萧师弟,那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她悠悠站起身,侧首对张城阳莞尔一笑:“掌门师叔这两日便要出关了,我们药宗忙得很。”
严凛眼看着张城阳的脸色由红变青,心里只觉一阵畅快,默默给颜宗主点了个赞。
张城阳几乎快要把手下的扶手按碎,却又不好在颜凤音面前太过失态,他尽力压平自己的声线,说道:“颜宗主稍等,我找两位宗主来,是想商讨三宗大会的事。”
三宗大会是修仙界的盛事,二十年一次,本是旨在促进各派交流研讨,便慢慢地却变成了各门派明争暗斗的舞台。自从百年前的那件大事之后,凌苍派元气大伤,下面某些势头不错的门派便对凌苍派三大门派之一的位置虎视眈眈。
此次三宗大会刚好轮到凌苍派举办,时间就在十天之后。张城阳可是鼓足气想给自己争个面子回来,否则他也不会低声下气去邀请颜凤音这个女人。
严凛一听到“三宗大会”四个字,眉头就皱了起来。
原作中萧语霁就是在大会的第一天逃回凌苍派,在各门派的众目睽睽下被迫自毁修为的,并且玉衍还在这大会上碰到了一位助他此后修行之路的高人。
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大会不是什么好东西。严凛撇下嘴角,又侧过脸看了玉衍一眼,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玉衍极可能是算好了时间,故意让萧语霁在三宗大会人最多的时候带着一身魔气逃回来。以张城阳刚愎自用又好面子的性格,定不会听萧语霁的解释,只会当着众人的面逼迫他自毁修为以证清白。
严凛的眼神越发深沉,就连玉衍都能感受到他眼中那一澜静水的波涛汹涌。
玉衍微微抬头,就发现严凛还在看自己,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即把头埋得更深。
严凛嗤笑一声,又把略带嘲讽的视线投向高座上的林涯远,只觉他是有眼无珠,看不上清雅高洁的师尊,反而喜欢这个表里不一的绿茶。
不过也幸好林涯远没长眼睛,不然现在哪还有他什么事。
颜凤音止住脚步,也不转身,就这么背对着张城阳,冷冷说道:“既然是我们三位宗主商量事情,那无关人等可以退下了吧。”
张城阳看着颜凤音妙曼的背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愤怒,他刚要开口,却被林涯远按住手背。
他不解地转过头,却见到林涯远正十分怜惜地望着眼泪汪汪的玉衍。
张城阳明白林涯远的意思,若严凛说的是真话,这件事强行追究下去,最后受罚的只会是玉衍。他不想在三宗大会这种关键时刻因为玉衍与林涯远闹出不愉快,只得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凛声对萧语霁说:“滚!”
萧语霁连给眼神不给他,对着颜凤音颔首道:“颜师姐,我先走了。”
说罢便转身潇洒离开,气得张城阳大声训斥:“越来越没规矩了。”
回应他的只有严凛鼻孔里的一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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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衍自知理亏,一出议事堂的大门就跟个兔子一样溜了。
萧语霁重伤未愈,灵力受损,身心俱疲,懒得和玉衍多费话一句。
对于玉衍这种人,严凛连对他逞口舌之快的欲望都没有,看着他匆匆逃离的背影,脑子里只想着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语霁的居所偏僻而幽静,几乎是在剑宗的最角落,三间小木屋搭着一间小厨房,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
等他们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去。
严凛绕着几间房子走了一圈,美滋滋地数着房间,师尊一间,绿茶玉衍和白眼狼吴垣一间,小师姐童悠悠一间。
7
他不可能和童悠悠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住在一起,那岂不是只能和师尊睡在一个房间里了?天公可真是太作美了!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笑出声,就看见一道影子飞快地从左边的房间里冲出,扑进了萧语霁怀里。
童悠悠扎着两个小辫,整个人都扒拉在萧语霁身上,闷闷地叫了声“师尊”。
而后嘴巴一撇,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问:“师尊您去哪儿了,我还以为您不要悠悠了。”
萧语霁不擅长应付小孩子,面对哭到打嗝的童悠悠,抬手想摸摸她的小脑袋,却又怕她哭得更凶,不得不向严凛投来求助的目光。
严凛简直要被这样手足无措的师尊萌翻了。好想亲一口!
但他不敢把这种痴汉想法表露出来,只得泰然自若地走过去,从萧语霁怀中把童悠悠接过,用手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悠悠不哭,师尊帮悠悠去找师弟了。”
师尊,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两个父亲带了一个女儿的那种?严凛偷瞄一眼萧语霁,发现他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差点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童悠悠又打了个嗝,抽泣着小声问道:“那师弟呢?”
“我就是你师弟。”
童悠悠努努嘴,又问:“那你会像玉衍师兄那样不喜欢师尊吗?”
严凛笑了一下,摇摇头,沉着嗓子说道:“不会,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对师尊最好的人。”
看似是在回答童悠悠的问题,严凛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萧语霁身上。
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答案很明显。
萧语霁垂下眼帘,并未对这句话作出任何回应。他指了指最右边的木屋,道:“严凛你住这里。”
说完便转身走近中间的木屋。
严凛一脸懵逼:说好的我可以和师尊住一个屋呢?
他看向怀中的小丫头,问道:“悠悠,玉衍和吴垣不住这里吗?”
童悠悠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揉了揉微红的眼睛,从严凛怀中跳了下来,叉着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叫我师姐。他们俩才不住这里呢,看着他们就烦!”
严凛见前一刻还在哭鼻子的她,现在做出这小大人般的动作,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成功收获小师姐的白眼一枚。
他咳嗽两声假装无事发生,耐着性子问道:“他们为什么不住这里?”
童悠悠嘟着嘴,对她的两位师兄十分不满,道:“张宗主给他们安排了两间比这里加起来还要大的房子。”
严凛觉得这小孩逗起来有些好玩,又故意问她:“师姐也想住他们那种大房子吗?”
童悠悠想也不想便回道:“不想,玉衍的房间还没我家茅房大。大房子我早就住腻了,现在和师尊一起住在这里多好!”
提到这个,童悠悠圆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渴求,她冲严凛招招手,示意严凛蹲下来。
她凑近严凛耳边,低声说道:“师尊做饭可好吃了,我家的厨子加起来也比不上师尊。可惜玉衍和吴垣吃不到,嘻嘻嘻。”
童悠悠年岁尚小,来了凌苍派两年也不过是学习基本心法,离结丹还早,并不需要辟谷。
严凛配合地干笑两声,正要起身,却听见小丫头又说:“你也吃不到,嘿嘿。”
凌苍派的弟子若是成年后才入门,修习心法的同时就要开始辟谷,萧语霁自然不会做饭给他吃。
严凛嘴角抽搐。
怎么办?好想把这小屁孩捶一顿。求助,在凌苍派里揍师姐会被怎么罚?在线等,急!
“不过嘛,如果你真的对师尊好,我就帮你留一点。”童悠悠眨巴眨巴眼睛,故作深沉地说道。
严凛却心下一软,童悠悠这么一番话,也不过是想利诱自己对师尊好一点。
他捏捏小师姐粉嫩的脸蛋,又伸出小指,笑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童悠悠嗯嗯两声,勾住严凛的手指,小脸上笑开了花。
严凛刚刚站起身,却又见到萧语霁从房间里出来,眉峰紧皱,面色阴沉。
他看起来像是悲愤到极点,一手紧紧捏着门框,指尖微微泛白,另一只手握成拳头。
萧语霁深吸一口气,才颤抖着声音问道:“悠悠,我离开那几日,可有其他人来这里?”
童悠悠抬起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今夜竟无一点星辰。
她思索许久,才笃定地说道:“师尊你离开的前一日,玉衍来过。”
“他来干什么!”萧语霁眼眶几乎都红了。
童悠悠走上前,白嫩的小手轻轻放在萧语霁的拳头上,似在安慰他。
“我听见他在师尊屋里摔碎了什么东西,然后行色匆匆离开。我偷偷跟着他,看到他把几块碎玉埋到了小路边上。”
“悠悠,他埋在哪儿了,带我去看看。”
但萧语霁还未等到童悠悠回答,就跌跌撞撞地往小路上跑去,看得严凛胆战心惊,生怕他在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下,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摔了。
严凛赶紧上前,扶住萧语霁,刚想劝师尊冷静一点,却看到萧语霁眼角隐隐有一滴水珠。
他哭了?在议事堂里,就算是被张城阳和林涯远如此冤枉,师尊依旧沉着冷静。但现在,因为那件被玉衍摔碎的玉器,师尊居然哭了?
严凛在心底用毕生所学骂人之技问候了玉衍祖宗十八代,发誓一定要让玉衍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然后,他抬手擦掉萧语霁眼角的泪水,温热的手掌贴在萧语霁微冷的脸颊上,低声说道:“师尊,你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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