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册上的内容十分详尽, 严凛拉着萧语霁陪自己看了一下午，又动手做了几个小东西, 算是有了器修入门的水平。
天色渐暗，萧语霁惊讶于严凛进步的神速, 拍了拍他的肩，说明天他们三人会出发去长古苑，让他早点睡觉以后再看。
严凛一门心思扎在如何做出传音铃上, 嘴上嗯嗯表示同意, 等萧语霁一关门就把东西悄悄搬进了自己的房间，继续折腾。
萧语霁刚刚入眠，耳边却传来一声巨响, 似乎要将房顶给掀了。
他猛然惊醒，抄起银雨就推开门，却见隔壁严凛的房门半掩着，门缝透出点点亮光。
萧语霁心下一惊，只当是有什么不长眼睛的人来夜袭, 快步走到那门口，刚好撞见一个满面黑泥的人从房间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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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凛本是按着书册上的内容往聚元鼎里加了东西，刚以灵力驱动鼎身，就听见墨霜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有个东西加错了？”
“怎么……”可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严凛就顺着墨霜指出的方向，瞥见那一页左下角江予之写下的批注。
——不可加入墨松石。
这一行字极小，又被一个爪印遮住了大半。若非墨霜发现，严凛还真就忽视了。
他立马转过头, 只是注入鼎中的灵力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听见轰隆一声响，聚元鼎的鼎盖飞到了天上，鼎口炸出一片黑烟，不偏不倚正好糊了严凛一脸。
黑烟散去后，鼎盖像是有灵般，自己又盖了回去。
严凛的脸彻底糊成了锅底，他用手抹了一把脸，结果那黏糊糊的黑沫变得更加粘稠，他连双眼也睁不开了。
江夫人你是故意这么写的吧？
严凛咬了咬牙，只得摸索着去外面，准备先洗个脸再说。
不料刚一推开门，就撞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师尊……”严凛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隐约能见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萧语霁见这人像是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刚将银雨微拔出鞘，就听见这么一句颇为委屈的“师尊”。
再仔细一看这人，可不就是严凛吗？
他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把自己装进炼器鼎里了吗？”
严凛还是第一次听师尊笑得如此开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故意做了几个鬼脸扮丑搞怪，把萧语霁逗弄得更开心。
笑完这一阵，萧语霁直起腰，念了个净身咒想帮严凛清理。
可那黑沫顽固得很，不但没有被清掉，反而变本加厉地想往萧语霁身上蹿。
严凛一巴掌把蠢蠢欲动的黑沫按回了自己的脸上。
萧语霁伸出手，碰了碰严凛的脸颊，蹙眉问道：“这东西要怎么弄干净？”
严凛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萧语霁牵住他的手，将他引回房间，又翻了两页书册，才喃喃道：“遇水即化……”
他抬起头，对坐在床边的严凛说道：“你等我一下。”
严凛乖乖点头。
在萧语霁拿湿润的毛巾把严凛身上打扫干净后，他也不回去，翻了翻书册，又摸了摸聚元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今晚一定要把这传音铃做出来？”
严凛摸不准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到底是责怪还是单纯的询问，索性低着头不说话。
“那我陪你吧。”
严凛猛地抬起头，眼里是难掩的喜悦。
萧语霁把头偏到了一边，小声解释道：“悠悠还在长身体，如果大半夜的老是被你吵醒，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而后，每次加入材料之前，萧语霁都要再三检查，防止再次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严凛看着师尊低着头认真数材料的模样，只觉一阵心满意足，万分希冀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白日里被江予之如此轻易地就点出身份，他也有些担忧，若是师尊哪天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魔修，该是何等惨烈的场面。
萧语霁检查完毕，回头看到严凛在发呆，伸出手推了推他。
严凛忽地回过神，心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现在我和师尊很好。
两人就这么折腾了整整一夜。
直到东方破晓，聚元鼎里终于成功地炼制出一对小小的铃铛。
一黑一银，皆是泛着点点金辉。
严凛从鼎中取出铃铛，将黑色的递给萧语霁。
萧语霁微微一愣，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另一个。”
严凛把银色铃铛系到墨霜的剑柄上，随意拨动两下，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动，带得那黑色铃铛也是一阵清响。
“好看吗？”严凛问道。
萧语霁点头：“嗯。”
“师尊，我也觉得银色应该是你的，黑色应该是我的。”严凛又道，“所以呢，我们俩换着来，是不是就相当于交换了定情信物。”
萧语霁捏着铃铛的手一紧，张口就训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说罢，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听到严凛这句话后，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将铃铛握紧，仿佛生怕被人抢走。
手指猛然松开，小小的铃铛就快从手心滑落。
严凛却将自己的手覆在了萧语霁的手背上，让他把这铃铛重新握紧。
萧语霁看了他一眼，凤眸里的情绪复杂到严凛也读不懂。
他将手从严凛手中抽出，黑色铃铛被留在了严凛手里。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严凛却不以为意，抢在师尊伸手之前，一把拿过桌上的银雨，将黑色铃铛系了上去。
他双手各拿一柄剑，手腕微动，两个铃铛便一齐响起，铃声悦耳，恍若一曲高山流水，绕梁三日而不绝。
萧语霁抬手便想夺回银雨。
严凛却立马把银雨高高举起，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让萧语霁无论如何也拿不到。
“好听吗？”严凛歪着脑袋，手腕又抖动几下，问道。
萧语霁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耍赖般的动作，但也不得不承认，一听这如此动人的铃声，就能猜出这对铃铛恐怕比普通的传音铃还要高出几个档次。
银雨是他的本命剑，只要萧语霁随便动用一点灵力，严凛是肯定阻止不了银雨回到他身边的。
可见严凛像个大孩子一样同自己玩闹，萧语霁也不愿用如此无情的方式抢回银雨，只得耐着性子哄道：“好听，快把银雨还给我。”
严凛却得寸进尺道：“那师尊得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个传音铃取下来。”
看着银雨那通体银白上点缀的一点墨色，萧语霁突然觉得，就这么一直挂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点了点头。
严凛眼睛一亮，把银雨放低，递给萧语霁。
萧语霁伸手接过，却被严凛一把揽入怀中。
“师尊，一辈子不取下来，好不好？”严凛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又是那种压着嗓子，充满磁性的低沉而性感的嗓音。
萧语霁觉得自己的手有些软，他推了推严凛的胸口，对方纹丝不动。
严凛把师尊抱得更紧了些，指尖在他被白衣包裹住的瘦削背脊上滑动。
怀中的人轻轻一颤。
自从意识到师尊对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排斥之后，严凛便一点一点试探这萧语霁的底线。
他在师尊耳边吹了口气，道：“师尊若是不同意，我就不放开你。”
萧语霁又是一颤，想要推开严凛，却又觉得身子软得不行，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
“师尊……”严凛的气息离萧语霁的耳尖越来越近。
让萧语霁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咬上来了。
“我答应你，不取便是。”萧语霁有些慌乱。
“嗯？”严凛却没有远离他，反而鼻尖轻轻碰了碰萧语霁冰凉但发红的耳垂，“时间是多久，我要听师尊你亲口说。”
“一……一辈子。”萧语霁声音极小。
“师尊，徒弟不及你耳清目明，实在是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严凛微微垂首，将师尊红得滴血的清俊脸颊尽收眼底。
“你闹够了没有！”萧语霁羞愤之下，终于聚起力气，要将他推走。
严凛顺势放开他，怕再逗弄下去，真把人逼到生气的地步，更何况今天抱了这么久，他已觉得够本了。
“师尊，好不容易和你一起做出了传音铃，我实在太开心，有些失态了，抱歉。”严凛眼里的撩拨与色气立马化作委屈，“你不会生气吧？”
萧语霁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头疼。
他知道自己是狠不下心来骂严凛的，索性放弃挣扎，叹了口气，道：“我是你的师父，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严凛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盯着师尊，也不说话。
你是我师父，和你是我未来的老婆，有什么冲突吗？
萧语霁他一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表情，揉了揉太阳穴，道：“你……”
然而，他刚说出一个字，就听见外面童悠悠一声尖叫。
两人再也顾不上调情，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小院里，童悠悠被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家丁模样的人抱着，挣扎个不停。
奈何她年纪太小，就算在凌苍派修行了四年，也完全敌不过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
她的小手不住地拍打这人的头脸，一边打一边哭喊：“我不去，我才不去见他，是他先不要我的！”
见萧语霁和严凛一齐从房间里出来，童悠悠哭得更厉害了，打着嗝不停地唤道：“师尊……师弟……”
严凛警惕地抽出墨霜，却见萧语霁完全没有要拔剑的意思，反而上前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那家丁见到萧语霁，立马把童悠悠放了下来。
童悠悠一获得自由，就跑到萧语霁和严凛身后，背对着家丁，捂耳蹲下。
家丁朝萧语霁躬身行了个礼，解释道：“萧道长，我家老爷快不行了，您能不能劝劝小姐，让她回家见老爷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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