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凛僵硬地偏过头, 看着笑意盈盈的萧语霁,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求生欲极强地往萧语霁身边靠了靠:“师尊, 你若是想亲眼见识好看的人,让我去帮你找一面镜子来不就行了。”
萧语霁听着他的马屁, 但笑不语。
严凛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慌张解释道:“师尊,他就是给我聚元鼎的江予之, 他已经有妻子了, 他匆匆回客栈就是为了照顾妻子。”
萧语霁长长地哦了一声。
严凛还想继续说什么。
小二把碎银塞进口袋,手拿抹布往严凛面前一甩,说道:“这位道长可别胡说, 那位长得顶好看的客官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哪儿来的什么妻子。”
严凛抽了抽嘴角,想堵住这人的嘴。
那小二浑然不觉严凛杀人般的目光,反而冲着萧语霁点头哈腰,把人迎到了长凳上, 倒了杯热茶,才弯着腰小声说道:“听说那位美人客官是去凌苍派参加三宗大会的,但是昨日午时他从外面回来,就疯了一样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
白色的狐狸?严凛竖起耳朵, 原来江予之的老婆是只狐狸精。
只听小二又道:“客栈里的人都没见着什么狐狸,有个黑髯大汉开玩笑说了句说不定被人捉去剥了皮,美人客官当即就把剑抽了出来抵着那大汉的脖子,动作快得我都没看清。”
“眼看着下一瞬就要人头落地, 那大汉一边尿裤子一边求饶,说他看见有只白毛狐狸被童家的人抓走了,不知道是不是美人客官要找的那只。美人客官这才放下剑,转身就找童家算账去了,就连多付的房费都没来得及退。”
说到这里,小二抬起大拇指悄悄指了指柜台后的掌柜,声音压得更低:“那美人客官出手阔卓,挑的是我们客栈最好的一间房,饭菜也都要最贵的,一口气定了半个月,这才过了五天,他人就走了。我们掌柜的白捡一笔钱,高兴得不得了。”
那掌柜似乎察觉到小二在八卦自己,眼一横,拍拍桌子催促他赶快去干活。
小二翻了个白眼,但只得直起身子,道了个歉,把抹布往背上一搭,挂上笑脸去招呼其他客人。
这拆台的小子总算走了,严凛松了口气。
虽然他很开心师尊会吃醋了,可他一点不想萧语霁真的误会他和别人的关系,无论这个别人是谁。
严凛恨不得当他的面,说出自己曾经用键盘敲打过无数次的话语——萧语霁是我的本命,我对萧语霁忠心耿耿!
萧语霁站起身,凤眼微挑看了眼严凛,抬腿便往外走去。
严凛看不出他眼神中的情绪,来不及多想便立马跟上,嘴上还不住地解释道:“师尊我和那个江予之真的不熟。你在我心里才是最好看的,一千个江予之也比不上师尊的一根头发。”
萧语霁停住脚步,回头说道:“我就只是好奇而已。一提到他你就如此激动,难道……”
话未说完,严凛便急冲冲打断:“师尊我一点也不激动!”
萧语霁似笑非笑,但也没再说话。
两人回到童府,萧语霁本想去找管家问问白色狐狸的事,可一进大门就被下人迎到了会客厅。
“语霁,你没事吧?”
严凛还没看清站在会客厅里的人是谁,一个极其令人厌恶的声音就率先传到了他耳朵里。
他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林大宗主。
萧语霁冷冷看了林涯远一眼,一言不发。
反而是林涯远身旁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颔首笑道:“这位就是剑仙前辈的义子吗?”
这中年男人身量不高,体型富态,身穿一袭朱红长袍,应该是玄阳宫的人。
面对外人,萧语霁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节,脸上的表情稍微融化了些,轻轻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又道:“我是玄阳宫的长老,于兴。”
经过一个三宗大会,严凛对其他门派的事务也有了一些大致的了解。
玄阳宫与凌苍派不同,剑、器、药三宗并未割据太开,掌门座下便是几位长老分管各项事务。
这于兴本是主管除魔卫道一事的,却在今日赶到凌苍派的地界上来,到底是何意?
严凛低头思索。
于兴指指身旁的座位,示意萧语霁和林涯远坐下。
将丰腴的身子挤进座椅后,于兴理了理朱红道袍,开始讲述自己的来意。
玄阳宫有一灵器,名为司魔针,在强大的魔修诞生之时便会有反应。
这里的诞生有两个意思,一是指严以青这种父母皆为魔修的魔二代,在出生时便拥有极高的修魔天赋;二则是指有强大的道修入了魔。
严凛听到“严以青”三个字,眼皮一跳。
又听到于兴提出的第二种情况,心里有些惊讶,江予之大佬不会因为老婆被这个不长眼的童夫人给抓了,一怒之下直接入魔吧。
“可童府并没有任何魔气。”萧语霁提出疑问。
于兴咳了一声,解释道:“司魔针只能指出大概的方位,我又听人说童府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就联想到了这里。但很可惜,那魔物并不是在这里诞生的。”
林涯远点了点头。
玄阳宫擅长炼器,自然与他这个器宗宗主联系最为紧密。
于兴一到永兰镇,就赶紧用传音符联系上了林涯远。
听于长老说明了情况后,林涯远先是疑惑,司魔针指出的会不会是玉衍和吴垣入魔一事。
于兴斟酌了会儿词语,才委婉地表示凭那两人的修为,还轮不到司魔针出场。
林涯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匆匆下山来到童府,一见乔青和童悠悠,才知道萧语霁也来了。
自从玉衍被囚入思过堂禁地后,林涯远一闭眼就是玉衍被拖走时那愤恨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太过无情,可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林涯远不断地给自己洗着脑,玉衍不过是个面容上乘的小情儿,自己喜欢的是他的千依百顺。可如今,玉衍容貌不再,对自己又是深恶痛绝,他不喜欢玉衍也是应该的。
就这么洗脑了两三日,林涯远终于成功地把陪伴了自己许多年的前情人抛之脑后,又念起了萧语霁舞剑时的飒爽英姿。
从前有玉衍陪着自己,他就算是一个月没见着萧语霁,也觉得无所谓。现在玉衍没了,他不过七日没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心里便像是被猫抓了般,直痒痒。
现在萧语霁终于出现在了他眼前,林涯远挂起最招牌的微笑,用温和的眼神不停地望向萧语霁。
而萧语霁直接无视了林涯远投向自己的目光,看向于兴,问道:“想必于长老已经了解了童老爷和童夫人的情况,不知有何高见?”
一提到这事,于兴似乎也十分头疼,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讷讷分析道:“既然这里没有魔气,就说明并非魔修所为,那会不会是妖修干的?”
萧语霁眉头微蹙,侧首让严凛把管家叫来。
管家哆哆嗦嗦地站到会客厅中央,面对这几尊大佛,完全不敢直起腰来。
萧语霁指尖敲了敲黄梨木扶手,那低头的管家像是受到了惊吓般抖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屈指拿起杯盖,随意地拂动了几下立在水中的茶叶,道:“我方才和严凛去了一趟城东南的客栈,听那里的小二说,那个穿着月白衣服的人,有一只白色的狐狸,恰巧被童府的人抓了,那青年上门是来讨要狐狸的。”
管家听到狐狸二字,抬起头,面色煞白。
林涯远的耳中却只有萧语霁和严凛一起去了客栈这句话,心道自己在器宗想了萧语霁好几天,这人却一下山被严凛这登徒子骗去了客栈。
想到一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萧语霁,现在眼里居然有了别人,林涯远心里泛起一阵酸味,十分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可是童府招待不周,才让语霁想要去客栈?”
你是傻子吗?打探外来人的消息当然是去客栈了。萧语霁心底这么骂了一句,脸上却面无表情,连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想施舍给他。
严凛上前了一步,用自己挡住了林涯远投向师尊的视线,道:“我师姐是童府唯一的大小姐,我和师尊来这里可不是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吗?”
林涯远敛去眼中的温和,愤然地剜了他一眼。
严凛压低声音,冲林涯远说道:“再说了,我师尊就是喜欢和我一起去客栈,林宗主有什么意见吗?”
林涯远目光里的愤恨更甚。
萧语霁一口茶喝到一半,听到严凛这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差点呛住。
他匆然放下茶杯,捂住嘴轻咳了两声,悄悄看向于兴和管家。
好在这两人一人低头沉思,一人抖如筛糠,似乎并没有听到严凛那句话,这才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至于林涯远,萧语霁微微一挑眉,这个渣男心里是怎么想的,与自己有何干系。
但自己这徒弟在外人面前竟说出如此孟浪的话,该罚!
萧语霁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不动声色地伸出腿,轻轻踹了严凛一脚。
严凛回过头,眼角朝七窍生烟的林涯远一挑,又冲萧语霁吐了吐舌头。
萧语霁瞪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向他处。
一直站在堂中央的管家终于抖不动了,颤颤巍巍看向萧语霁,说道:“昨日,夫人出门为老爷祈福,回家时看到那白狐在街上逃窜,眼看要被几个小孩乱棍打死,才叫人将它护住。又问了附近的人,都说不知它的主人是谁,大抵是被人所弃。夫人心善,便把白狐带回了家。”
说到这里,管家突然以拳抵了抵手心,惊道:“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今晨那白狐也不见了。难道昨晚那个年轻人,便是这白狐化成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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