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涯远眼看着那捆仙锁如同毒蛇般缠上自己, 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江予之,张嘴刚想骂人,却被江予之一个禁制封住了嘴。
严凛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林涯远瞪向他, 他笑得更大声了。
直到外面传来狱卒的脚步声,严凛才收敛下来, 将铁链缠在自己身上,佯装老老实实被囚的样子。
铁门被一脚踹开,虎背熊腰的狱卒同样身着黑衣戴着面具,蹙眉看了一圈这里的囚犯, 最后把凶神恶煞的目光定在了林涯远身上。
林涯远被那挑选待宰猪仔般的视线盯得浑身战栗,暗道不好, 却因江予之的禁制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狱卒侧首,对另一个人说:“大人说了挑个最弱的就行?”
同伴回是。
狱卒点点头,大步跨进走进暗牢, 一巴掌拍在林涯远的背上,凶狠地说道:“跟爷爷我出来。”
严凛差点没笑出声,原来现在的林涯远连重伤未愈的小狐狸都不如。
林涯远听到“最弱的”三个字,脸色也大变, 他从小便是天之骄子,以器修天才著称, 何时受过此等侮辱。
再一看严凛那憋笑的嘴脸,脚更是定在地上不肯动,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吼, 脖子上青筋都暴起,试图告诉狱卒这几个人早就脱了束缚。
但狱卒懒得思考他的动作到底想表达什么,只当他是在反抗自己,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向林涯远的膝盖窝。
趁着他吃痛屈膝的刹那,一把拖住他身上的捆仙锁,硬生生把林涯远拖出了地牢。
严凛见狱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涯远身上,悄悄伸出一只手,对着林宗主挥了挥,嘴上还做了个“拜拜”的口型。
林涯远一见严凛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挣扎得更厉害,捆仙锁哗啦作响。
狱卒不耐烦地关上铁门,也不知做了什么,严凛只听到林涯远一声惨叫,随后便没了声息。
“不会是死了吧?”严凛把锁链随意地扔到角落枯草堆上,摸了摸下巴。
裴离摇摇头,道:“他还活着,被那个人打了一拳肚子,晕过去了而已。”
他说完,见严凛和萧语霁眼中都带了几分疑惑,便取下斗笠,凝起妖力往墙上画圈。
他一边画,一边解释道:“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灵力不如我的,刚才我偷放了一撮毛到他身上,所以我暂时能感受到他周围的气息。”
严凛了然地点点头,这不就相当于放了个窃听器吗?只是这窃听器的使用有限制,只能听比裴离灵力弱的。
大抵是重伤之后妖力难以凝聚,裴离画一段弧线便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江予之握住他纤细苍白的手腕,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却被头顶飞机耳的小狐狸伸手扫开。
裴离咬着唇,妖力的透支让他大汗淋漓,却倔强地拒绝江予之的帮助。
时间过去了七八分钟,那大圈终于画好了,林涯周围的景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是一口巨大的炼器鼎,足有四五层楼那么高,不少黑衣弟子围在周围向里面施加灵力,以维持大鼎周围的熊熊烈焰。
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大鼎周围堆着不少鲜活的尸体。
几个五大三粗的弟子拖着□□布口袋,把十来具尸体塞了进去,又顺着石梯将布袋抬到了高点的鼎口处,竟是连口袋带尸体一起扔进了炼器鼎中。
奔腾的热气将尸体瞬间融化,严凛隐约听到了几声惨叫。
——原来那些尸体并未死透,这些黑衣人竟以活人来炼器。
好在林涯远并未如同这些尸体一样被投进炼器鼎,而是被带到了后面的一间密室。
密室四壁皆是石墙,顶上却铺满了奢华的夜明珠,将整间石室照得如同白昼。
于兴本是坐在中间的玉椅上,见手下带人进来,突然站起身,走近被五花大绑的林涯远,看了许久,才拧眉问道:“你是凌苍派的林宗主?”
从他的言语和表情来看,竟是将之前他和林涯远一同到树林中找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见林涯远不说话,他悠然地后退两步,重新坐回玉椅,笑道:“林宗主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啪嗒一声,图像中断。
裴离妖力耗尽,化作白狐本体,昏倒在墙壁前。
江予之从见到大鼎的那刻,就一直盯着墙角在思考着什么,直到此刻才终于回过神,惊慌失措地抱起裴离小小的狐身,一脚踹破了厚沉的牢门。
动作无比狂躁。
狱卒听见声响,匆匆围了过来。
江予之从乾坤袋中抽出三把灵剑,指尖一点,其中两把剑自觉飞向严凛和萧语霁。
两人对视一眼,接住灵剑,虽不能与银雨和墨霜相比,但已是难得的上品,就算在凌苍派器宗的兵剑库中,也难有能与之相匹敌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随随便便就拿出三把,原来器修都这么有钱的?
严凛一边挥剑杀敌之余,一边思考着未来的致富之路。
狱卒人虽多,但实力并不强劲,就连刻意隐藏实力的严凛也打不过,自然不会是另外两人的对手。
很快,这群狱卒就被解决得干干净净。
而江予之却还不肯停手,将怒气全然发泄在这些烦人的蝼蚁身上,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一手抱着白狐,一手将剑高高举起,马上就将“碎尸万段”四字付诸实践。
严凛察觉到他的异常,转头一看,入目就是江予之微微发红的双眼,和周身围绕的少许黑气。
卧槽,江大佬这是要入魔的节奏啊!
不知何时悠悠转醒的裴离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赶紧用自己柔软的肉垫按住江予之的手,急切地唤道:“前辈。”
听到裴离的声音,江予之猛地找回理智,眼中猩红散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裴离顺着那手臂爬到他的肩膀上,尾巴轻轻绕在他的脖子上,湿润的鼻头顶了顶江予之的脸颊,十分担忧地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江予之轻笑了声,侧首看向裴离的小脸,示意自己无事。
又将视线转向严凛和萧语霁,表情变得严肃,道:“这个幻境被魔气污染了,应该和那口炼器鼎有关系,我们得快点找到云羽镜离开这里。”
难得他完完整整地说了这么长一句与裴离无关的话,严凛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么说来,江予之方才那模样也是被幻境所影响,他们若是再多呆下去,万一情绪波动过大,说不定也会如江予之那般隐约呈入魔之态。
事不宜迟,众人当即决定去找巨鼎和于兴。
碰巧此时墨霜也传来消息,它成功从黑衣人的监视下脱身,顺便救出了银雨和江予之的剑,又四处溜达观察了这个地方的地形,确定他们现在处在一座巨大的地宫中。
裴离又通过严凛和墨霜交流了林涯远所走过的地方,确定了去巨鼎的线路。
约定好在巨鼎石窟的入口处碰头,几人便匆匆赶了过去。
到了那里后,只见墨霜剑柄上系着两根绳子,一根红色的精致短绳挽着银雨,一根破烂的粗麻绳随意在江予之那剑上打了个毫不走心的结。
墨霜一见到他们,先是飞到江予之面前,扭着剑身隔断粗麻绳,让他的剑剑归原主。
又飞到严凛面前,转了几个圈,把自己和银雨紧紧贴在一起,理直气壮地说道:“缠在一起了,解不开。”
银雨十分想吐槽:你幼不幼稚……
但碍于它无法与外界交流,又不想让主人代为转达这种话,只能默默憋在心里。
裴离动了动耳朵,从江予之的肩膀上探出半截身子,咧开嘴角,亮出一根利爪。
一爪下去,红绳崩地一声断裂了。
墨霜猛地飞到了小狐狸面前,状若威胁。
江予之冷着脸将肩上的狐狸拿下来,护在怀里。
裴离狐假虎威,吐吐舌头冲它做鬼脸,小声道:“谁让你之前拿剑尖指着我。”
严凛一把将墨霜拿了回来,在神识里劝道:“江予之当年修复了你和银雨,也算是帮了你们,你大度一点,别跟他老婆计较。”
墨霜哼了声。
时间紧迫,眼见着萧语霁已经身先士卒潜入了通往内部的石道,严凛也不再劝慰,提步就跟了上去。
石道蜿蜒曲折,怪石林立,里面岔路众多,若不是裴离那撮狐狸毛,恐怕他们在这里就得耗费不少时间。
好在一路上还算顺利,并未碰见其他黑衣人。
直至最深处,几人藏身于一块巨石之后,却见林涯远倒在地上,周身流转了黑色咒文。
而于兴站在他身旁,手上拿着一个暗色琉璃小瓶,瓶身上刻着同样的咒文,里面透出淡淡光芒,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萧语霁蹙眉盯住那琉璃瓶,低声道:“我曾经在书中见过一种魔器,名为拘魄瓶,可将人的魂魄囚于瓶中。”
江予之抬头看向巨鼎,接过了他的话,笃定道:“他们在用人的魂魄炼器。”
没想到于兴身为司管除魔卫道的大派长老,居然干着比魔修还凶残的勾当。
严凛啧啧两声,看林涯远这副模样,怕是已经被于长老心狠手辣地抽走了魂魄。
“那童老爷也是被这般抽走魂魄的?”严凛问道,又补充了一句,“童夫人干的?”
江予之嗯了声,感受到怀里的小狐狸微微一抖,想到那女人抓走裴离居然是为了抽走它的魂魄,脸色顿时变得凌厉,道:“看来我该毁了装着那女人魂魄的拘魄瓶,也算是除了一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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