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晟还是有点犹豫的样子, 李修远十分恨铁不成钢:“你以为谭家谁都委托吗,我可不是那个傻乎乎的二少爷喊得动的。要不是我以前帮过费县令一点小忙, 谭老爷那个人精怎么会请我上门, 别人让我带他一起去我还不肯呢, 你别不识好歹啊。”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王晟只好答应了下来。
既然已经找到李修远的人了,他也不打算再回赵家住了,毕竟作为一个和小夫妻住一个屋檐下的单身狗,其中的心酸不说也罢。
所以王晟干脆又去衙门找了一会赵大郎,说清楚情况之后,就包袱款款的去李修远那儿扎根了。
李修远他师兄的屋子完美诠释了黄金单身汉这三个字,虽然看着又大又宽敞, 但是家具简练, 很多房间都空置着。
李修远此人只有表面光鲜亮丽, 实际上关了门和还不如王晟爱干净。他甚至只打扫出来了一个屋子用来睡觉,至于其他房间, 呵呵,他连厨房的门都没打开过。
王晟对他这种懒出屁的行为十分震惊:“你连水都不烧上一口的吗?”
李修远还满不在意的反驳他:“水为什么要烧, 井水不好喝吗?就你丫讲究。”
王晟用一个白眼完美表达了自己心情, 然后直接把包袱一扔,拿起扫帚抹布把厨房给打扫了。
虽然之前被鄙视了一通,但李修远皮厚,没过两分钟就自己溜达过来了,靠着门看王晟挥着抹布到处乱转:“唉, 你费这个劲儿干啥,我们明天可能都不住在这儿了。”
王晟手下动作一顿,转头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我们不住这里住哪里,咋的,你还想回赵家听壁脚呢。”
李修远唾弃道:“呸,你对着我这个出家人胡说啥呢,要不要脸了。我是说我们明天可能得住在潭府上。”
王晟这回是真惊了:“靠,你不早说,我对谭家有阴影啊,我不去。”
李修远嘲笑道:“看你那个胆子,有阴影的是定西镇那个潭府,江城这个又没招你惹你。再说还有我呢,有事我帮你兜着,主要这次是谭邛那个老小子的命根子出事了,估计我得呆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
王晟其实对谭家委托的内容一无所知,闻言顺势问道:“说起来你还没和我说呢,谭家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找到你头上了,我记得谭邛很反对谭潮生搞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啊。”
李修远摇头叹道:“人嘛,即使是平时再不信这些的人,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也会开始求神拜佛。更别说谭邛这次是真急了,他大儿子失踪三天了。”
谭邛的大儿子?
王晟暗道这谭家今年是不是犯太岁了,先是二儿子被人盯上差点没被搞死,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现在又轮到了大儿子出事。
李修远一屁股坐在王晟刚擦好的灶台旁:“谭潮起可是谭邛的命根子,他去年高中的举人,听说名次还不错。本来谭家想让他成家之后再继续考,谁想到这么大一个人,竟然在婚礼当天凭空失踪了。”
王晟下意识得结合了自己上辈子观摩各种狗血电视剧的经验,大胆猜想道:“逃婚了?”
“……你想什么呢?话本看多了?”李修远愣了一下,直接否认了这种猜测,“那谭家大公子我见过一面,一看就是满口之乎者也,睡觉都要保持风度的那种书呆子,别人可能会逃婚,他?绝对不可能,我看他就差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刻在自己命根子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晟笑得打跌,气都喘不上来,“那还有什么可能嘛,谭家这么多家仆围着,他个大男人还能被人掳走了?”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李修远又开始自恋了起来:“所有才要你李道爷出马,谁都能解决的事情不值得我出手。”
“呵呵。”王晟冷漠道,“真的吗?我不信。”
李修远:……不知道为什么,好想打人。
按照李修远的说法,谭潮起今年刚刚及冠,他读书好又是长子,婚事自然也受到十足的重视,谭邛对这个儿子抱以厚望,一直想等他高中了再结一门好亲事。
就这么拖拖拉拉好几年,等谭家二少爷谭潮生都娶老婆了,大少爷居然还是光棍一个。
不过即使是男子,要是婚事再拖下去也不好看了。于是谭潮起一中举,谭家就开始张罗起来他的人生大事了,又精挑细选了大半年,才定下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新娘子的家底不比谭家的薄,甚至家中还有人在朝为官,就这点来说,谭家甚至称得上是高攀了。
不过本朝向来重文轻武,估计人家也是看在谭潮起自己会读书有出息的份上,才把自家姑娘嫁过来的。
这场婚礼本就是万众瞩目,再加上谭家在江城也数一数二的富豪,几乎是半个江城的人都被请去吃流水宴了。
谁能想到,就在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婚礼的主角之一,居然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谭邛一开始压着不敢声张,但是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即使想瞒也瞒不上多久。再说了,人家把自家的掌上明珠嫁过来,你倒好,婚礼当天连个人都没看到。
这谁受得了啊,若是再不能给出个说法,恐怕人家姑娘的娘家人立马就要杀到江城。
谭邛愁的头都快秃了,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到处找,这么多人力物力砸下去,就算找根针也该有点头绪了,但愣是这么三天都快过去了,连谭潮起的半片衣角都没能寻到。
听到这里,正在哼哧哼哧淘米的王晟忍不住追问道:“那谭邛还放你回来?我还以为会立马压着你去找儿子呢?”
李修远摆手道:“你看你就是没经验,我们这种高人,就要有点高人的架子,不然和他家里的家仆又有什么区别?”
王晟翻了个白眼把他从灶台旁边挤开了:“起开点,别挡着道。我看啊,要是谭潮起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谭邛第一个就要来找你算账。”
李修远被挤得一个趔趄,皱起眉头不满的说道:“你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我早就拿谭潮起的八字算过了。”
说着,他举起了四根手指,语气笃定的说道:“结果就四个字,有——惊——无——险——”
说起八字,王晟立马想起来当时在牛车上李修远对胡成的警告,忍不住把今天去衙门提供证词的事情和对方说了。
李修远估计早忘了胡成这个人了,骤然听他提起也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哦哦,他啊,我当时看他那个面相就不对劲,就算这次不出事,下回也得闯祸。”
王晟一直对这种相面算命挺感兴趣的,闻言好奇问道:“高人,那你帮我也算算,我面相看起来怎么样?”
李修远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才面容严肃的评论道:“傻子一个。”
王晟:……我为什么会认识这种人。
他面无表情的给对方来了个爱的肘击,然后冷酷的扔了一把斧头过去:“高人,快去劈点柴,不然今天没饭吃。”
等鸡飞狗跳的一顿饭吃完,王晟也没精力再去收拾别的房间了,反正李修远除了喜欢抢人被子以外,不打呼也不磨牙,于是他十分心安理得的霸占了对方半张床和一个枕头。
结果第二天醒的时候,王晟不出意外发现自己身上只盖着一点被角,吓得他立马摸了摸额头,还好没发烧。
等到两人都出发了,王晟都没忘记这茬,叽叽咕咕的在李修远耳边持续□□,最后李修远只好指天画地的发誓自己一定给再他准备一床新被子他才作罢。
不算之前躲在旁边隐身偷看的那次,今天还是王晟第一次真正的和这位谭家家主面对面。
谭邛到底不亏是个人精,情商超高,见到两张看起来还没他小儿子大的脸,都能做到恭敬而不谄媚,言谈举止处处令人如沐春风。
当真是龙生九子,谭潮生恐怕连他父亲的十分之一都没学到。
谭邛到底心系儿子,简单的客套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切入了正题:“李道长,虽然昨日卦象显示犬子并无生命危险,但是还请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见到他平安回家,实在是放不下这个心啊。”
李修远已经摆够了架子,于是也从善如流的说道:“我今天就是为了此事而来,还请谭老爷将当天和大公子一起接亲的人全部召集过来,我有话要问。”
谭邛大喜,哪有不应的道理,连忙招呼下人把相关人员都喊了进来。
片刻后,屋子里便乌泱泱的涌进来一堆人,王晟吓了一跳,定下心来一数,发现竟有二三十个人。
谭邛解释道:“除了轿夫,还有家仆,马夫,书童,陪嫁丫鬟,当天去的人都在这里了。”
王晟看着都头大了,心想这么多人,一个个问过来都得要天黑了,哪谭大公子能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失踪,当真是奇怪。
李修远估计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和王晟对视一眼,只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了。
谭大公子是在迎亲的途中失踪的。
因为新娘子并不是江城人,所以谭潮起特意提前了三天出城接人。
去的路上好好的,但是接到人之后,天上就开始稀稀落落的下雨,因为路上湿滑泥泞,车马难行,所以中途停下修整了好几次。
谭潮起本人是在一处破庙里不见的的,当时一路劳顿,大家都十分疲惫,谁也没想到谭公子会不见。
奇怪的是,谭家家仆事后把那个破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谭潮起的一根头发。
一开始谭邛还在旁边听着,但是估计他这两天也没睡过一个安生觉,坚持了一会儿,还是撑不住先下去休息了。走之前,他留下了管家替自己代为招待。
王晟拿了纸笔在旁边帮忙记录,他也是困得不行。最主要的是,这群人回答都十分千篇一律,都是见过谭大公子,但是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失踪的,谁都说不清楚。一连十来个都是这样,王晟写的都冒火。
直到他们盘问到一位中年马夫时,才总算发现了一些突破点。
那个马夫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鬓发微白,嘴边眼角都结着细碎的皱纹。他表情恐慌,惴惴不安的诉说着当天的经过。
他名叫孙江,在谭家干了快二十年了。这次正好撞见大少爷成亲,府里缺人手,管家看他还算有一把子力气,就把他也拉去了。
去的一路还算顺利,但等到回程的时候,他们的好运气似乎是用完了,天上忽然落下大雨来。这雨一下便是两天,迎亲队伍本来的行程彻底被这场忽如其来的雨水打乱了,但是为了不耽误吉时,大家只好咬牙往江城赶。
四天前的夜里,人困马乏,大家都累的不行了,但还没赶到下一个落脚点,本来都以为大家只能宿在荒郊野外了,谁想到走着走着,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小山庄。
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热情好客,听说他们的窘境之后,立马提出了可以让他们借宿。虽说山庄里的空屋不算少,但是他们人太多了,像是孙江这样下人,只能自己找个地方囫囵混过一夜。
孙江年纪不小了,和那些小厮聊不到一起去,干脆自己寻了个角落窝下了,天气虽冷,但有片瓦遮身他就满足的很了。
那个角落很偏僻,他躲在那里喝光了分到的热汤后,手脚终于暖起来了。就在他就着这点可怜的热气快要入睡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两道细小的脚步声。
孙江惊醒了,下意识得探头望去,正好看到大少爷和一个妙龄女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那女子背对着他,从孙江的角度,只能看到自家少爷正表情激动的说着些什么。
他们的对话被噼里啪啦的雨水隔断,孙江只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他害怕撞破的主家的事会被赶出谭家,只好恐慌的屏住呼吸躲在一边不敢出声。
好在那女子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后,大少爷便发了怒,直接甩脸子走了。只留下那个女子独自在廊下站着,孙江本来精神十分紧张,但女子半天都没动一下,加上他今天赶了一整天的路,居然就这么直接在角落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耳边的雨声未停,但眼前的女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听到这里,王晟忍不住打断了他:“这是谭公子失踪当天的事,还是前一天的事?”
孙江垂下了头:“是前一天的事。第二天一早,迎亲的队伍就离开了。”
一旁的管家出声说道:“这个山庄我们老爷前两天就派人去问过了,那户人家十分体谅,还让我们进去搜了一遍,不过并没有发现大少爷。”
王晟不置可否,直接问孙江:“既然如此,你为何见到我们之后,又把前一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修远在一旁接口道:“这里的所有人,说的都是失踪当天的内容,只有你不同,你一开口便是前一夜山庄里发生事情,这很不合理。除非,你认为在这间山庄里发生的事,才是导致谭少爷失踪的真正原因。”
孙江咬紧牙根,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说道:“道长说的不错。我确实觉得那个山庄有问题。”
管家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间山庄我带人亲自去看过,根本没有问题!”
李修远直接开口打断了管家:“你让他说!还是你根本不想找到你家少爷了?”
管家脸色一僵,低了头不说话了。
王晟见管家终于闭嘴了,才转头对满脸紧张的孙江说道:“你不用害怕,你看到了些什么,觉得哪里不对劲,都必须要说出来,不然我们去哪里寻你家少爷?”
孙江脸上的皮肉抖了抖,艰难的开口道:“的确有一事,我之前没敢说。”
管家闻言又要开口呵斥:“你……”
王晟和李修远异口同声:“你住嘴!”
为了不让孙江压力太大,王晟甚至把屋子里的闲杂人等,包括管家本人,都一起打包赶了出去。
总算是清了场,王晟走回来朝孙江抬了抬下巴:“你继续说。”
孙江站在原地咽了咽唾沫,没管家在旁边盯着,他精神总算是放松了些许:“那一晚并不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大少爷。其实就在第二天早上,我又见到了大少爷,但他,但他那个状态很不对劲。”
“大少爷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说话和行为都很正常。但是那一夜过去后,少爷忽然不说话了,他们都说是因为赶路太累了,但我知道不是的,我帮少爷养了十几年的马了,他骑马的习惯我记得一清二楚。少爷不擅长马术,每次上马必须有人搀扶,但是那天他像是忘了这件事,差点当场摔下来。”
他俩本来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惊人秘密,谁想只听了一通谭潮起的骑马习惯,王晟开口问道:“……就这件事来说,也不能说明那个山庄一定有问题,他有没有可能是走神了或者太累了?”
谁想孙江忽然激动了起来:“不是的,不是因为走神,少爷他当时的状态不对劲,眼神直愣愣的,而且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过。”
“一开始本来就是少爷自己提出的要抓紧时间赶路,但是刚刚启程了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又忽然说要去庙里整顿休息。”
孙江的脸色涨得通红,他还想说些什么证明自己猜想,可他本来就木讷嘴笨,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最后只能深深的低下了头,轻声道:“……少爷那天白天真的很不对劲,我知道,我能感觉到。”
李修远眉头紧皱,盯着孙江的脸看了一会,才道:“我知晓此事了,明日我会亲自去一趟那个山庄。”
孙江本来正愣愣的垂着头,闻言一震,连忙抬起头:“多谢道长!”
李修远没接话,只让他把山庄的具体位置留下来之后,就挥手让他离开了。
人一走,王晟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那孙江说的是真的?”
李修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吗?”
“那你还去那个山庄做什么?”
“唉,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线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那孙江的面向一看便是忠厚老实之辈,不会在此事上面撒谎,信他一次又有何妨?”
王晟奇道:“高人,你这也太草率了吧。”
李修远反驳道:“你懂什么?不说谎这三个字说起来容易,世上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无论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人这一辈子多多少少都要撒下无数个谎言。但那个孙江这辈子撒的所有慌,加起来恐怕都不够一只手。”
他说罢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就凭这个,那山庄也值得我俩去一趟。”
“况且,有惊无险嘛,我相信谭少爷能照顾好自己。”李修远忽然神色一变,轻轻松松翘起二郎腿来。
王晟本来都被他前面一席话镇住了,谁想他忽然破功,搞得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让人哭笑不得起来。
两人又花了一个时辰将剩下那些人,都挨个问询了一遍,可惜再也没能出现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粗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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