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义溪村从外头看起来有些荒凉破败, 不过因为现在很多地方都受到了天灾的波及,倒也不算突兀。
只是若是说姜洵一直想要来的就是这个又小又破的村庄, 王晟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他忍不住回头和对方确认, 却见姜洵正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不远处, 脸色十分凝重。
自从姜洵失忆之后,王晟还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他举步走了进去。
王晟无奈跟上,谁想两人刚走了没两步,就撞见了几个抬棺的村民。
奇怪的是,那几个人明明抬着棺材,表情却没什么庄重的意味, 更谈不上悲戚。他们神态漠然, 就像自己只是扛着两块毫无意义的木板。
那几个村民看到他们之后, 不知为何脸色一变,也不说话, 慌慌张张的把棺材往一户人家门口一扔,便飞快地跑开了。
这般情状, 倒似是有人在背后追一般。
王晟在后面看得神色复杂, 又硬着头皮往里走了两步,竟发现村中不少人家门口居然都放着一口棺材。
他俩走了不过五百来米,至少看到四五户都是如此。
无论什么时候,都讲究入土为安,就这么把棺材扔在屋子外头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那一个个黑漆漆的棺材,王晟忍不住摸了摸胳膊,心里有点冒凉气。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不知两位来我义溪村有何事?”
王晟愣了愣,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头发花白,背部佝偻的老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对方满脸皱纹,弓着背,眼眶深深地凹了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王晟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森寒。
他心思急转,干脆将计就计,张口说道:“我和我朋友寻亲的途中恰巧路遇贵地,不知老人家可否告知哪里可以投宿?”
那老人轻轻咳嗽了两声,隐蔽地上下扫了他们两眼,这才说道:“我是义溪村的村长,跟我来吧。”
王晟倒是没想到这么顺利,一上来就碰到村长,联想到方才匆忙离开的几个抬棺人,他假装无意的问道:“这些棺材是怎么回事啊,若是有人去世,应当尽快下葬才是。”
走在前面带路的村长脚步不停,又咳了几声,接口道:“只是空棺材罢了,我们村是做这个生意的,有些家里放不下了,便会放在屋子外头,村里人都习惯了。”
放屁。
王晟心中大骂对方胡说八道,这义溪村周围每天得平均死多少人啊,才需要一整个村子都做这死人生意。
意识到对方把自己当傻子糊弄,王晟当即还想问些什么,却见身前的老人忽然一顿,侧身说道:“便是这里了,这屋子空置已久,你们就暂且住下吧。”
王晟抬头望去,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村子的另一头,这屋子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正好紧紧挨着一条小溪。
这条溪水几乎贯穿了整个义溪村,想必这村子就是以这溪水命名的。
那村长将他们引到此处,神色莫名轻松了些许,转头便要走。
王晟看到他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有点落入陷阱的不适感,连忙出声道:“在下身体虚弱,不宜住的离水太近,湿气太重。不知道能不能换个地方住?”
村长脸色一变,粗声道:“只有此处空闲。”
说完他又像是怕王晟他们转头离开,又缓和了语气:“晚上多盖几床被子的事,这附近的村子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年轻人可不能这么娇贵。”
王晟试探出了对方的态度,也就借坡下驴,笑道:“说的也是,一晚上想来也没有大碍。”
村长没再接话,含混了两声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等他走后,王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方才有刻意注意村长说话时候的表情,发现自己在说到一晚上的时候,对方眉头没忍住抽了抽。
难道他根本没打算让自己走?可是王晟之前用阴阳眼仔细看过,村长确确实实是个普通人,身上并没有妖气的痕迹。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看姜洵,对方自从进了义溪村之后,不知为何变得格外沉默寡言起来,全程一言未发。
王晟正打算问他,却发现姜洵正盯着一旁的溪水看。
“这里有问题。”
王晟愣了下,问道:“你是说溪水还是这村子。”
姜洵轻声道:“我说的溪水,但之前的村长也并非好心,他是故意让我们住在这里的。”
“不过无妨,离得近正好方便我们探查。”
王晟眉毛一扬,是啊,那村长明显把他们当冤大头,但实际上谁坑谁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些许。
村长安排他们入住的那个屋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意外的还算干净。
里面的各种家具器物也算齐全,王晟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粗糙瓷碗仔细端详:“这里应该住过人,就在不久之前。”
姜洵只是草草的扫了一眼屋内陈设,便站在了临窗的位置盯着屋外发起呆来。
王晟最近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他动不动就要走神的习惯,十分自然的走到窗边,刚要开口,却发现对方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一片造型独特的草叶捏在了手中。
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由一顿。
王晟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植物,形状看着有点像是扁豆,只不过是紫色的,显得有些怪异。
“这是什么?”
姜洵垂着头打量了片刻,才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他原本应该见过这东西,王晟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一松。
对方这个反应分明就是原本来过这里,才会有相关的印象。记不记得不重要,至少说明他们没来错地方。
似乎是这来路不明的植物勾起了他的记忆,姜洵沉默地盯着手里的紫扁豆出神了好一会儿。
王晟不欲打扰他,便嘱咐他自己在这里好好待着别乱跑,自己则是打算先去探探情况,毕竟刚进村子看到的那一幕始终让他感到不太舒服。
“咯吱。”这是破旧的木门被合上的声音。
姜洵眉眼动了动,视线勉强从那草叶上移开了。他正打算放下那奇怪的植物,去屋子后面看看时,忽然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
“……这里……在这里……”
他原本清明的目光逐渐空洞,双手松松的垂下,那紫色的草叶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上,随后被一脚踩碎。
姜洵踏过那些残骸,直直的往溪边走去。
初春的溪水尚且冰凉刺骨,他却像是根本体会不到冷热一般,直接踏了进去。
随着他越走越深入,一双双被水泡发的苍白浮肿的手臂忽然从溪水中伸出来,眼见着就要往姜洵身上抓!
咔嚓。
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折断的声音。
被他无意中踩到的手臂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伤害一般,慌忙得往水下躲去。
姜洵却是一无所觉,他踩着那些手臂的时候,与踩着水下卵石也并无什么不同。
身后剩余的几根惨白手指怪异的曲张了几回,这才不甘不愿的缩回了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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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晟独自在村子里转了转,本来是想要找人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但他没走上多远,却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现在明明是白天,但此处却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窄窄的土路被稀稀落落的黑色棺材占了一半,有些地方,王晟甚至不得不侧过身子才能勉强经过。
他注意到,两侧的房屋中并不是没有人住。与之相反,那些村民们一个个都躲在漆黑的门缝或者窗户后,定定的盯着他瞧。
王晟已经算是比较镇定的那种了,却还是被看得背后发麻。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些人的目光十分诡异,并没有看到异乡人的警惕。
反而带着些古怪的兴奋,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在等一场即将开幕的好戏。
王晟被这些直白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舒服,又因为初来乍到尚未搞清楚情况,不好轻举妄动。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先打道回府。
谁想刚一转身,就见之前离开的村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王晟心底抖了抖,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甚至还勉强挤出了些客气的笑容。
村长还是那副阴沉的样子,手里提着一个粗制滥造的竹编篮。
见王晟发现他了,面上才拉扯出一个干瘪的笑容来,却因为满脸的皱纹显得有些狰狞:“我正好要给你们送饭呢,没想到走到半道上正好看到你。”
这善意来的莫名其妙,王晟心中更是警铃大作,但面上还是一派感激的样子:“多谢了。”
村长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往他身后瞟了瞟,随意问道:“还有一个后生呢?”
王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道:“他在屋中休息呢,我随便出来走走。”
村长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们这处的村子比不过外头,也没甚景色好看,只有那条溪水还算干净,水质也算清甜,你们倒是可以去那里看看。”
那溪水果然有问题。
王晟心里已经把屋子旁边的那条小溪打入黑名单了,面上倒还是笑嘻嘻的:“我晓得了,谢谢村长。”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了对视了一眼,村长将那装着饭食的竹编篮往王晟手里一放,便先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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