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三
凌容与曾对盛欢许下承诺,答应她三个月内必定八抬大轿,将人迎娶回宫。
他没能完成这个诺言,所以当初答应盛欢诺言,他不能再违背。
仅管心脏依旧似被一把刀反复切割凌迟,每一下都疼得极其清晰,凌容与仍是强打起精神,朝太医们冷声道“无论皇孙出生时受了什么寒,太医院们都要想办法将他身子调养好。”
裴皇后点了点头“太子先帮孩子取个小名,若真无心力照顾皇孙,就先抱到凤仪宫给母后顾。”
凌容与看着孩子那双与盛欢极为相似眼眸,涩声道“就叫思思。”
裴皇后愣了下,鼻头微酸。
隔日便是大年三十,那是凌容与这辈子过得最痛苦一次。
圆团饭桌上,没有了他此生最爱小姑娘。
再也没有人缠着他嘟嘟囔囔,让他包丑兮兮饺子。
凌容与一直不相信盛欢就这么没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初永安侯只说年节将近,不能将尸首带回京,只找了个地方将人埋了。
问永安侯人埋在了哪,他却支吾其词,只说当时行匆忙已经忘了。
在那之后,思思身子虽然勉强靠太医院们药吊着,但情况始终不曾转好。
不止是太医,就连平时不怎么注意孩子景成帝都察觉到皇孙异样,唯有凌容与像个没事人,依旧每天陪着思思有说有笑。
思思虽是寄养在裴皇后膝下,但凌容与每日都会过去看他。
那是他和盛欢最后联系,也是他心尖宝贝,仅管太医们都说皇孙状况十分不乐观,他却从未放弃。
思思一岁半时,凌容与终于再次掌握原本失去势力及人脉,景成帝也终松口同意让他离京。
他离京做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盛家。
凌容与想找盛家父子问清楚当初盛欢情况究竟如何,却发现盛家早已面目全非。
派人打探却完全查不到盛家究竟发生何事。
虽然盛家一个人也没有,但他却连续在盛家待了几日。
那里有着许多他和盛欢快乐回忆,他一点也舍不得离开。
若不是离开前那一天,他遇见了盛煊,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盛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凌容与见到盛煊时,身边就只跟了周正和几个暗卫。
景成帝担心凌容与再发生几年前事,所以派了暗卫给他,个个训练有素。
盛煊和他记忆中模样出入极大,原本英俊好看脸庞多了一道极深刀疤,就连走路都是跛,不复昔年意气风发模样。
凌容与错愕。
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盛煊已经赤红着眼朝他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就要往他肚里扎。
隐身在暗处暗卫们立刻将盛煊制伏。
“果然是矜贵无比太子殿下,”盛煊袭击失败,冷嗤一声,“当年你出游身受重伤时,身边怎么就没带着这些暗卫。”
“内兄。”
“呸”盛煊不屑,黑眸盛满扭曲仇恨,“别喊我,我可没有你这种妹婿。”
“你嫌弃囡囡,不想接她回宫便罢,为何还要派人来杀人灭口”盛煊想起当年灭门惨案,一张脸似哭似笑,双眼红欲滴血。
盛煊骂道“忘恩负义狗东西”
凌容与浑身血液似冻结一般,心里不由得爬起阵阵毛骨悚然。
他快步走到盛煊面前,哑着声音道“孤对欢欢心意如何,内兄应该再明白不过才是,孤不会伤害她,那些人不是孤所指使,当年究竟发生何事”
盛煊警戒看着他。
凌容与见他眼里满是鄙夷与不信任,沉默片刻,撩起左手衣袖,不发一语伸到盛煊面前。
周正闭上眼不忍再看。
太子失去盛姑娘不久,就得了医治不好心疾,心疾发作之时痛苦,每每都需靠外力抒解。
太医院们太医看过,皆说太子身体并无任何问题,此为心病,无药可医。
太子双臂早已千疮百孔。
盛煊眼瞳骤缩,不敢置信抬眸看向凌容与。
“真不是你”
凌容与看着他,抿唇撩起右手衣袖。
盛煊瞪大眼,随后一片茫然,“不是你又是谁除了你还会是谁”
凌容与又问了一次盛煊,当年究竟怎么了。
盛煊如实以告。
那些杀手话确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太子指使。
凌容与当下就知道奉命接盛欢回京永安侯绝对牵涉其中,否则他不会不知道盛欢遭人追杀之事。
只是永安侯跟他和盛欢无怨无仇,为何要对盛欢痛下杀手
两人前嫌尽释,凌容与才知道原来盛父也还活着,立刻带着盛家父子回京。
凌容与对永安侯起了疑心之后,便着手调查永安侯。
没想到这一调查,就调查出了天大秘密。
素有痴情郎君美名永安侯居然养了个外室。
永安侯原本将外室藏得极深,但这外室不知为何突然与永安侯千金赵舒窈有了往来,且十分密切频繁。
赵舒窈遮掩自己行迹手段自然没永安侯高明,正因如此,凌容与才能如此轻松就查出永安侯瞒了近二十年秘密。
当他查清楚永安侯外室身份,见到了她名字时,脑中顿时掠过一个极为荒谬念头。
他立刻与盛家父子见面,询问他们是否认识盛翊臻。
盛父沉默。
盛煊困惑,“为何太子突然提起我姑母”
当时盛煊并不知道自己亲爹和姑母做了什么荒唐事,年幼时他虽然知道盛欢不是自己亲妹妹,却从不知她真正身份与来历。
且盛家搬离京城之后,就再也未曾与盛翊臻有过往来。
“她是永安侯外室,当年父皇派永安侯出宫接欢欢,孤怀疑对你们痛下杀手便是永安侯。”凌容与道,“内兄,欢欢是你亲生妹妹吗”
盛煊和盛欢长得并不像,一点相似之处也无,凌容与当初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未曾多作他想。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问清楚此事。
盛煊听见凌容与话,面色煞白,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他还记得妹妹原本出生于大户人家,当年他一直以为妹妹是被丢出来,阿爹见她可怜才抱回来养。
盛煊闭眼,沉重道“囡囡是我阿爹捡回来。”
凌容与额间青筋却突然暴起,死死咬着嘴唇,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极大痛苦。
原本沉默盛父忽然开口“那些杀手真是永安侯派吗”
凌容与轻扫盛父一眼,平静地将永安侯当年在金銮殿上话复述了一次。
“他说囡囡是在赶路途中早产”
“是,他奉旨接欢欢回京,他亲口所言。”凌容与道。
那日场景随着方才话,又在脑海中重演一遍,心脏仿佛再次被人活生生撕裂一般,痛不可遏。
俊美矜贵太子殿下却面无表情,乌黑长睫半垂,薄唇轻抿,一点也看不出整个人正在承受巨大凌迟与折磨。
盛父听完凌容与话,想起自己怀胎九月女儿,想起凌容与说他孙儿身子从小不好,一条命全靠药吊着。
当初孩子根本就不是盛欢自己生出来,是活活被剖出来
在冰天雪地里活活剖了出来,身子怎么可会好
半晌,盛父嘴唇哆哆嗦嗦,突然疯狂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眼泪跟着大滴大滴落下。
“赵承平,赵承平”盛父发了疯似,双眸赤红仿佛要流下血泪一般,“你不是人”
凌容与大步来到盛父面前,眸色晦暗“你认识永安侯”
永安侯大名知道人并不多。
盛父眼睛酸涩胀痛,眼泪直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跟凌容与说起了盛欢身世,说起了当年牧老三对他和妹妹盛翊臻所作所为。
盛煊听完自己父亲自白,整个人已经震惊、愤怒说不出话。
凌容与却越发平静,墨眸里翻涌着不明笑意。
分明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连目光都温和带着笑,盛煊看着他挺直背脊,不知为何,只觉得凌容与远远没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人要是过分痛苦,甚至已经痛得麻木,就快要撑不下去,才能若无其事般,感觉不到痛。
就像暴风雨前宁静一般,表面越是波澜不惊,背后越是波涛汹涌。
盛煊还记得凌容与无完肤之处那一双手臂。
这也是当初为何他只看两眼,就确定杀手不是凌容与派。
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会那样对待自己。
凌容与很冷静,不发一语走了。
脑中思索,全是该如何将永安侯拉下。
永安侯几乎权倾朝野,朝堂之上能与他抗衡唯有丞相牧逸春。
赵承平养了外室,永安侯夫人牧婉清真女儿惨死在自己丈夫手中。
他是有目接近牧婉清。
京城中受权贵及百姓们景仰,人人称赞神仙眷侣,都是假。
当真可笑至极。
凌容与回到马车,懒懒靠坐于榻,分明该伤心又愤怒,削薄唇瓣却挑起一抹浅笑,满脸无所谓。
“去丞相府。”
周正诧异,太子与相爷素来不合。
在这之后,太子与丞相牧逸春逐渐热络起来,两人私下会见次数发频繁。
拉下永安侯并不简单,要做事很多。
凌容与并不急,他有是耐心。
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替盛欢报仇。
永安侯嫡女赵舒窈自从嫁给了三皇子之后,永安侯就不似以前那般安分守己。
在凌容与和牧逸春连手,再加上牧婉清、赵杰里应外合之下,永安侯一脉所作所为很快就都在俩人掌握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自失去盛欢之后就一直支撑着凌容与走下去思思,却忽然走了。
思思出生时身子受了亏损,最终还是没能撑过近三岁那年中秋。
从此往后,凌容与大年三十,团圆饭桌上又少了一个人。
裴皇后担心儿子又会过度忧伤,气郁吐血,没想到凌容与却什么反应也无。
只是像以往那般,将没了气息思思抱回东宫,一路眉眼温柔,有说有笑,就好似思思还活着一样。
裴皇后也是那时才发现儿子异样。
周正见到太子情况,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守夜时听见太子对思思说了一整夜话,也跟着默默无声流了一整夜泪。
翌日,凌容与命人好好将思思安葬,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那般,平静上朝,平静牧逸春商议。
凌容与早就调查出来,当初就是盛翊臻告诉赵舒窈身世,才会有接下来那一连串事。
思思走后两日,盛翊臻失踪了,永安侯遍寻不着,因为是外室关系,所以就算找人也不能明目张胆。
可就算他明目张胆,也同样找不着人。
盛翊臻是被太子人带走。
凌容与不管当年牧盛两家究竟有何恩怨情仇,他只知道,他欢欢从始至终都是无辜。
他孩子思思更是无辜。
他要让这些直间或间接害死他们人,全都为他们陪葬。
三年后,盛翊臻终被永安侯人寻了回去,可脸已被毁,舌已被割,目不见物,整个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当年思思受了什么苦痛与折磨,她几乎全跟着受了一遍,且还诸百倍。
然而盛翊臻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无论永安侯再如何询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永安侯痛苦不已,同时开始倾尽人力,想将对盛翊臻行凶恶徒揪出。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永安侯一脉与此同时,接连出事,景成帝大怒,命太子彻查永安侯及其同党。
牧婉清也突然开口要跟他和离,就连亲生儿子赵杰也要跟着母亲一起离开永安侯府。
原本还沉浸在盛翊臻出事剜心之痛里永安侯,本就心力交瘁,见到牧婉清一脸决绝,毫不留情,更是当下就慌了,完全不知为何与自己感情极好夫人,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
牧婉清绝口不提盛翊臻事,她也想让永安侯尝尝这种被蒙骗滋味。
永安侯自然无法将这些事联想到盛欢那儿。
然而事情并未随着牧婉清吵着要与他和离而结束,就像有人早就预谋好一般,事情一个接着一个朝他砸来。
砸得他措手不及,砸得他精疲力竭,一日比一日越发提心吊胆,整个人陷于水深活热折磨之中。
永安侯一直以为这些都是朝廷上,处处找他麻烦死对头们为所,整个人就像无头苍蝇般乱飞,越是朝政敌下手,越是走不出困境。
景成帝年岁渐大,在沈贵妃为得宠爱,暗使手段下,身子每况愈下。
凌容与地位已经稳固,帝王因为卧病不起关系,终将监国之权交到他手里。
朝野动荡不安。
不到一年,永安侯一脉,入狱入狱、抄家抄家,就连永安侯都开始自顾不暇。
牧婉清也终于在兄长牧逸春及太子帮忙下,与永安侯和离,赵杰更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再过一年,景成帝重病不起,下诏传位太子。
再半年,永安侯罪证确凿,被补入狱。
永安侯府迎来了抄家,就连身为永安侯嫡女赵舒窈,如今已贵为三皇子皇妃,也在一夜之间成了罪臣之女,沦为权贵中明嘲暗讽笑柄。
他就和当时盛翊臻一样,落到了凌容与手里。
可他待遇,却比盛翊臻好上许多。
当初凌容与甚至连和盛翊臻见上一面都没有,可现下,永安侯被捕之后,凌容与却是亲自接见了他。
景成帝病得一榻胡涂,如今已成了太上皇,传位之后,早已不管世事。
宫中一切,不论是守护皇城禁军统领或是侍卫,皆是凌容与一脉人。
景成帝三子,大皇子大势已去,三皇子不恋权位,性子又野不够稳重,生平只想当个闲散王爷,仅管沈家人野心勃勃,可由牧逸春带头其余老臣们,却全都站在新帝那头。
新帝地位,固若金汤。
这皇城之中,不止有冷宫,更有所谓天牢。
永安侯一案,一直都是由凌容与亲自主审,他原本该被送进大理寺监牢,但凌容与继位成新帝,为免奔波,直接命人将永安侯压入天牢。
永安侯从天牢里醒来时,是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上,动弹不得。
牢中暗昏,仅靠烛火撑起亮光,不见天日。
醒来时,永安侯原本还气焰高张,骂骂咧咧,却在不久见到来人之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来人一袭明黄龙袍,龙章凤姿,那张脸,一如往常好看,姿貌绝伦,唇边笑意如春。
永安侯见着了人,却像整个人被丢进冰冷刺骨湖水之中一般,浑身寒意彻骨。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为何自己一直找不到欲拉他下台背后指使者,原来他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永安侯行事缜密,但当初如何也料不到,大皇子派去杀手居然留了盛家父子一命。
更没料到凌容与居然对那个小商女如此情深意重,居然不惜为了替她报仇,这几年都隐忍不发,待备足一切证据,确定足已将他逼至绝境,才朝他动手。
永安侯面色阴沉一瞬,打算晓之以理,“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为何知法犯法,就算微臣──”
“啪”
永安侯话未落,一旁狱卒手上鞭子已朝他甩来。
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右脸鲜血淋漓。
永安侯如何也想不到,一个狱卒竟敢朝他动手。
他不知道,这天牢里负责看顾他狱卒,通通都是凌容与心腹。
凌容与见永安侯痛苦扭曲脸,面上笑意渐浓,眸光越发愉悦。
“永安侯是想说朕不该对你动刑”他笑道。
话落,永安侯脸上又多了一鞭。
永安侯整个人都被打懵,无法反抗羞辱和愤怒在他血骨中乱窜,瞪着凌容与一双眼极其怨毒。
再也顾不得凌容与身份有多尊贵,张嘴就是一顿骂。
“什么也不能做,很不甘,很憋屈吧”凌容与没有靠近他,始终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啪”
“当初你将刚出生女儿送离府时,她也没有任何选择,更不可能反抗。”
“啪”
凌容与每说一句,那鞭子就会落一次在永安侯身上。
力道狠绝,鞭鞭见骨。
“当初你奉旨离京接人,明知大皇子对盛欢心怀不轨,却坐视不管,冷眼旁观让杀手去母夺子。”
“那些杀手还是用朕名义,想陷朕于不义。”
“当时,你亲生女儿盛欢,还是没有任何选择,做不了任何反抗。”
“你生为她生身父亲,都能活得如此狼心狗肺,朕为何不可”
“赵承平,只能任人鱼肉滋味如何,很难受对罢”
凌容与直直看着他,原本带笑目光已转为阴沉狠戾。
“可是盛欢难受与委屈,却更胜你数百、数千倍”
“她甚至以为是那些杀她人,是她最心爱之人所指使。”
一句话就是一鞭,几句话说完,永安侯已被打得浑身是血,痛苦难耐,几度翻起白眼就要晕厥。
凌容与没让人继续打,反而派人过来为永安侯吃药,处理伤口。
接下来每一日,他都会拨空过来与永安侯谈话。
每次都会与他说上半个时辰,如两人第一次谈话那般,每说一句就落一鞭,再命人救治他。
永安侯知道凌容与疯了。
凌容与和自己说话时,脸上虽然笑容温和,可那双凤眸却毫无光亮,犹如行尸走肉。
见他被打,甚至还会开心笑出声,见他皮开肉绽,面上甚至会扬起心满意足笑容。
大梁新帝就是个疯子。
不到半年,永安侯就不堪折磨,流泪满面,哭着说他后悔,说他已经知道错了,是他对不起盛欢。
然而无论他如何哀求,凌容与却始终无动于衷。
如此反复折磨,三年之后,凌容与才终于没再过来天牢。
永安侯松了口气,以为这个疯子终于消了气,要将自己处死,没想到却迎来了另一个更大痛苦。
那日,天牢之中,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人彘。
大梁新帝,登位三年,三王爷也就是当初三皇子,却因对新帝口出恶言,其后甚至意图拥兵造反,满门抄斩。
凌容与虽然确如永安侯所猜测,早在失去妻儿时就已疯颠,可在常人面前却丝毫看不出异状。
在黎明白姓面前,更是位勤劳且治国有方明君。
新帝优秀,赏罚分明,大梁河晏海清,就是在位期间未曾立后,膝下无子,后宫无人,群臣担忧不已纷纷劝谏。
饶是如此,凌容与直到退位前,也未曾纳过任何人。
他最后从宗室里挑选了优秀儿郎,亲手栽培,约莫五十岁那年终退位。
有传言,退位太上皇离开大梁,去了临国。
也有传言,太上皇在位期间一直在寻前朝国师,似想求长生不老之法。
“前朝国师那都几百年前事了,怎么可能还寻得到。”
“就是活了几百年才要找,否则如何能长生不老。”
“哈哈哈哈哈,有道理。”
流言四起,大梁百姓议论纷纷,始终没人知道太上皇最后找着了这位国师没有。
只有远嫁临国清河公主知道,自己弟弟已经找着了高人。
凌容与确寻到了高人。
只是高人活了数百年,又如何不知他所求为何。
见到了人也没用,凌容与始终被拒于门外。
凌容与花了几十年时间寻人,自然不会因为如此小挫折就退却。
他又花了几年时间,日日求见。
待隐于深山高人终于答应见他时,凌容与已年近六十。
高人只淡淡道“君贵为真龙天子,勤政爱民,来世仍是荣华富贵之命,仇既已报,且忘前尘。”
“我不需要荣华富贵,就只想让她再公平活一次,只为她而活,不管要付出何等代价,不管会有何种处罚皆心甘情愿。”
高人听完,眉梢微挑,面上笑容意味深长,“记住自己话。”
凌容与眼瞳骤缩。
知道自己终生所求之事终见曙光。
那人道“孤可完成你心愿,只是不保证能成功,就算能成功重来,你也只有五年生命。”
凌容与听见只有五年,眉眼间却无半点失落,反而漫起了愉悦与狂喜。
用他微不足道五年生命,就能换盛欢一生顺遂,如此划算之事,他怎么可能拒绝。
使人重活一世,需要付出极高代价,而这代价,确比凌容与当初所想还要大。
甚至,高人言词中还有所隐瞒,未曾告诉他完整事实与情况。
但凌容与早就疯了,早就无所谓,就算只有一丝半点机会,他也愿意去试。
需献血七七四十九日,最后再剔骨挖心,取其心头血,终以其身献阵。
献血对凌容与而言根本不成问题,第一日,拿起匕首朝自己手臂划去时,不曾有半丝犹豫,眼睛眨都不眨。
分明是人,也会疼,期间中种种痛不欲生,却从未让他心生退却。
再之后事,凌容与已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自己躺在大阵中央,意识模糊之际,听见了高人似在笑他傻一声无奈长叹。
极致痛苦之后,便是前所未有轻松。
冥冥之中,凌容与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意识渐消之际,仿佛也跟着开始回顾一生。
由小到大,全都是旁观者角度,场景一变再变。
见到了自己被母亲抱在怀中模样,见到自己当年撞破母后与牧相事,见了自己成从个小孩儿成长了少年,见到了他和盛欢相遇、相爱。
还见到了他小姑娘,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双手抱着九个月大肚子,于一片风雪漫漫山林中亡命狂奔。
分明就只剩神识,凌容与见到盛欢脸上惊恐不安神情,心口却依旧撕心裂肺一般疼。
凌容与动弹不得,站在岩石旁,看着盛欢奔向自己,朝他伸出手。
却在盛欢即将碰到自己之际,意识再度被一股外力强行拉走。
再转眼,他最心爱小姑娘已经浑身是血,眼神涣散,躺于血地之中。
凌容与几欲窒息,一声又一声喊着她“欢欢,欢欢”
他没来得及唤醒她,场景就又变了。
他回到了东宫,见到了十多岁时自己。
凌容与感觉到自己似是被人从高空狠狠抛落,再回过神,只觉脑袋晕沉,耳边传来模糊谈话声。
“殿下、殿下,如今已是卯时,您该起了。”
那是周正声音。
凌容与混乱不堪意识逐渐集中,缓缓清醒过来。
在他睁眼见到周正那一瞬,开心笑了起来。
早在他称帝第二十年,从小照顾他到大周正就不在了。
若非重生,周正万不可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周正一愣,笑问“殿下可是做了什么美梦”
凌容与还来不及说话,难以言喻彻骨冰寒已朝他袭来。
他打了个寒颤,愣怔片刻,心中狂喜却渐盛。
他又有知觉了。
高人并没有骗他,他成功了。
这一世,属于盛欢一切,他都会替她一一夺回。
就算只有五年也无所谓,只要能再见到活生生盛欢,只要能再见到她,他就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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