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正文完

    第六十七章

    捡到病娇太子之后重生

    文三生糖

    “臣妾有一件事一直瞒着皇上。”

    裴皇后长睫半落, 一双凤眼波光潋滟,素来总是漾着温柔笑意的目光,此时看着眼前弥留之际的帝王时, 眸中寒意却比寒冬腊月里刺骨的湖水还要冰冷。

    景成帝见到裴娆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与冷意,猛地瞪大眼,呼吸突然紊乱起来, 不止心窝里似被一块大石头堵住,面色更因逐渐透不过气涨红起来。

    仅管裴皇后才喂他服下一碗汤药,喉咙却干涩得宛若刀割, 五脏六腑更似被什么啃咬着一般, 难受痛苦不已。

    裴皇后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 眼中笑意反而越发浓厚与愉悦。

    “当年我与牧郎情投意合, 没几日两家就要定下亲事, 你却蛮不讲理的拆散我们。”

    景成帝双目赤红,因为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嘴角因而流下涶沫。

    裴皇后冷笑,见他分明已没力气抬手,却仍一双眼直盯着她,瞪得老大的模样, 精致的面庞浮上不耐烦的厌恶。

    “你以为你是帝王便能无所不能”裴皇后低低笑了起来, “可惜你不知道,就算你强迫我当继后,可我与牧郎之间却从未断过。”

    “对,这十多年来,我与他从未断过。”裴皇后坐在榻边的红木雕花椅上, 漫不经心的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护甲。

    景成帝听见她的话, 双目猩红得可怕, 眼底狂暴的怒火似要从眼眶喷薄而出,胸膛急促起伏,不停喘着粗气。

    “不、不可、可、能。”愤怒至极的帝王终于勉勉强强的憋出了一句话。

    “皇上就没想过,为何我生完太子就再也不曾怀上孩子,”裴皇后却是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因为我诞下太子不久就喝了绝子汤,就是怕我会怀上牧郎的孩子。”

    原本并不相信这番话的景成帝,本就因身心饱受折磨而痛苦不已,神智又开始浑沌不明,听见裴娆提起牧逸春时的语气整个不一样,每每说到牧郎二字,目光更是温柔且盈满爱恋,已是弥留之际的景成帝,登时动摇起来。

    “太子之所以厌女,也是因为当初你带着沈贵妃出游时,撞见了我与牧郎颠鸾倒凤──”

    景成帝听见裴皇后的话,登时意会过来当年始终想不透的事。

    当年他带着沈贵妃回宫时,裴皇后说太子遭宫女欺负才会如此,他还想着哪个宫女竟敢如此大胆,可惜当初那些宫女已被裴皇后所处决,死无对证,这件事因而不了了之。

    原来是因为他的亲生儿子撞见了自己母后与其他男人幽会,才会一见到女子便觉得恶心反胃。

    当初裴娆被他强娶进宫时已非完璧之身,当时他虽愤怒难堪,完全没想到家教严谨的裴国公小女儿,居然敢在婚前就行此等孟浪之事。

    可景成帝愤怒归愤怒,但他本来就是个浪荡子,再加上当时他实在太过痴迷裴娆,倒也没那么在意,反正裴娆以后只能是他的便好。

    景成帝虽能接受自己不是裴娆的第一个男人,但两人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是以在凌容与出生不久,父子俩就滴血验亲过。

    若是裴皇后说太子不是他的儿子,景成帝还不会相信,毕竟太子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

    不论是血脉或是长相,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此事无庸置疑。

    可现下裴皇后说的这件事,景成帝却不想相信也不行。

    景成帝连日来被灌了许多参汤,本就气血翻涌似要沸腾,原本清醒的脑袋亦随着身子急速衰败随之浑沌不明,根本无法判断裴皇后的话是真是假。

    “这几年来,每次皇上与沈贵妃出游时,便是我与牧郎最快乐的时候。”裴皇后面不改色的撒着谎,可脸上与话里的幸福,却是那么真。

    那真挚又充满幸福的神色,直教景成帝气得直透不过气。

    他活着清醒的那十几年来,从未看破裴皇后对他全是演戏,如今脑子都不清了,就更不可能看得出来。

    此时景成帝耳边只有裴娆的话,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居然与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藕断丝连十多年。

    他的皇后居然让他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

    一想到这个,景成帝浑身的血液便随着心底的愤怒,瞬间翻涌堵到了喉头,梗在喉咙头憋屈得就要爆炸。

    几瞬之后,景成帝心中怒气再也抑制不住,愤怒随着腥红鲜血喷薄而出。

    原本已气息奄奄的帝王,此时竟是被活活气得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血。

    景成帝吐完血不久,就仿佛离了水的鱼一般,痛苦挣扎半晌,没一会儿,人就不动了。

    裴皇后眸光微冷,面上尽是厌恶之色,唇角的冷笑尽是痛快。

    她在景成帝面前扮演了十多年完美妻子,自然不介意在他死前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得淋漓尽致。

    裴皇后静静站在龙榻旁,看了已无气息的帝王静默许久,方闭眼转身离开寝殿。

    直到踏出寝殿前,她都未曾觉得伤心难过,或是为景成帝流下任何一滴泪。

    然,一踏出寝殿,裴皇后却已是泪眼蒙眬,长睫轻轻一眨,泪珠就扑簌簌掉了下来,转眼已泪流满面。

    不知情的宫人们,只以为皇后与皇帝感情极佳,两人在里头肯定说了许多依依不舍的体己话。

    景成帝身边的老奴早在御医们赶过来不久,就被凌容与的人暗中看管起来。

    现下不止承干宫,甚至可说整个皇城大半都已是凌容与的人,整个皇城都已陷入戒备之中。

    候在殿外的芳云见到裴皇后悲伤的流着眼泪,登时也跟着哭了起来。

    芳云这是喜极而泣,她家小姐终于解脱了。

    跪满地的御医早就知道皇上无力回天,已经哭过一次,一听见裴皇后说皇上驾崩,再度哭了起来,承干宫外一片哭声。

    清河公主听见自己父皇没了,伤心难过不已,吵着想要进去看景成帝。

    凌容与摆手将人拦下,朝周正抬了抬下巴。

    “父皇素来极为注重自己形象,久病多日想必已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清河若是直接闯进去,父皇怕是在天之灵亦难安,周正,你且先进去帮先帝打理干净,再出来请公主进去。”

    “是。”周正意会过来,立刻只身进入帝王寝殿。

    赵杰亦在一旁劝道“公主,太子所言极是,待周公公为先帝打理完,您再进去也不迟。”

    清河伤心不已,转身扑进赵杰怀中,紧紧抱着他痛哭起来。

    一旁盛煊眸色暗了暗,英俊脸庞浮起几许苦涩。

    盛欢见到自己阿兄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不忍,欲抬手将他拉到一旁说一些体己话,手才伸到一半,人就被凌容与拽回怀中。

    “这是盛煊自找的,你别管。”凌容与垂首低声道,话虽说得十分有理,酸味却毫不掩饰。

    盛欢无奈,细白的柔荑轻轻盖上揽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殿下真不想见先帝最后一面”

    凌容与冷漠的看了寝殿门口一眼,目光再回到盛欢面上时,已是一片温柔,“不,孤先送你回东宫,先帝驾崩,要处理的事极多,孤今晚恐怕很晚才能回去陪你。”

    他一面说,一面将怀中人揽着往外走。

    就算凌容与即将继位成为新帝,与盛欢说话时,依旧那般低眉顺眼,小意柔情,温柔得足以令天下间女子皆嫉羡不已。

    帝王驾崩,丧钟还未响起,整个皇城与京城却已纷纷陷入戒严之中。

    景成帝病重之时就已下令太子监国,凌容与不止代景成帝处理朝政,手里更握有军权与虎符。

    被带回去幽禁于揽月轩的沈嫔,原本还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放在自己的亲弟弟沈陆身上,盼着身为禁军大统领的沈陆能在帝王初驾崩之时,带着禁军造反,将太子首级取下拥三皇子为帝。

    可沈嫔却忘了,当初她曾如何为难自己弟弟的妻子,当年沈嫔未进宫时曾害得沈陆的妻子滑胎,她的亲弟弟因而与她断绝关系十多年。

    如今,又怎么可能为她轻率举兵造反。

    更不知,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早在她不知不觉中已成了太子一系的人,更在景成帝驾崩之后,为太子将偌大的皇城守护得固若金汤。

    沈嫔恐怕如何也想不到,当年一时的意气用事,却成了斩断她儿子皇位之路的关键之一。

    至于三皇子凌朗,他本就对皇位无心,再加上景成帝驾崩时,赵舒窈未到临盆时间却突然发动,他整个人已陷入慌乱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太多。

    赵舒窈这一胎生了两天两夜,就与当初的牧婉清那般凶险。

    凌朗可说是在景成帝驾崩的一日后,直到宫里丧钟响起,一下接着一下,连响个不停时,才与京城百姓们一样惊觉帝王驾崩了。

    只有帝王驾崩,丧钟才会响得这么久。

    京城早在丧钟响起前就布满重军,戒备森严,听见丧钟的百姓们虽无法随意出门,却也纷纷换上丧服,家里有挂红灯笼的更是立刻替换成了白灯笼。

    景成帝年轻时犯下的荒唐事有许多,可大梁在他的带领之下国泰民安,盛世长荣却也是不容质疑。

    皇帝驾崩,举国哀伤,哭声漫天四起。

    有些人却不一样,心底那叫一个痛快;有些人,则是百感交集。

    丧钟响起时是在深夜时分,景成帝整整离世一日,凌容与才让人敲响丧钟。

    牧逸春早就知道景成帝病重,活不了太久,听见丧钟声,当下就清醒过来,下榻换上素服准备进宫,带头表明自己支持新帝的立场。

    先帝离世,新帝继位,仅管凌容与之前已做足一切准备,却不代表朝廷就不会再有所动荡。

    不论大梁的帝王为谁,他都会倾全力守护山河,令她一世无忧。

    何氏见牧逸春准备进宫,看着他利落更衣的动作,心头莫名一慌,急急忙忙下榻,红着眼抓住自家夫君的手腕。

    “老爷,你进了宫可千万、可千万”

    如今景成帝驾崩,何氏怕极了牧逸春会抛下她与女儿,不顾一切与裴娆旧情复燃。

    牧逸春见何氏欲言又止,沉默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手轻轻拉开,继续打理自己。

    就在何氏眼眶渐红的同时,穿戴整齐的牧逸春不咸不淡道“当初我在先父灵前发过誓,你所担心的事,这辈子都不会发生。”

    话落,牧逸春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何氏低头抹了抹眼泪,整个人又哭又笑。

    牧逸春这个人,从不食言,得到他的亲口保证,甚至比帝王金口都要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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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本就为帝王监国的太子凌容与,已拿着景成帝之前清醒时早就拟好的传位遗诏,在裴皇后亲自宣读遗诏,与禁军统领及大梁丞相、许多文武官员的支持下,正大光明、完完全全接掌下皇城一切。

    原太子凌容与继承皇位,成为大梁新帝。

    而沈嫔就如凌容与当初所言,成为新帝之后,便要让她为先帝殉葬。

    赵舒窈难产,生完孩子之后虚弱不堪,那头的凌朗忙得团团转,听见自己二哥要他的母亲陪葬,又马不停蹄的赶来求情。

    “皇弟自知母亲罪孽深重,更不敢要皇兄看我的情面,只盼皇兄能看在您与皇后娘娘即将诞下皇子的情面上,为皇后娘娘与孩子们积福积德,手下留情饶她一命。”

    凌朗这几日完全没睡好,一张俊脸尽是憔悴。

    凌容与沉默几瞬,俊美的面庞忽地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皇弟真要朕饶沈太嫔一命”

    凌朗与心力交悴,完全没发现自己皇兄脸上的笑容有多古怪。

    他原就跪伏于地,闻言更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请皇上网开一面。”

    俊美的新帝闻言,原本正经的坐姿转为慵懒散漫,以手支颐,侧着脑袋,半倚在龙椅上。

    脸上古怪的笑容转为愉悦,低沉的嗓音中亦透着轻柔的笑意。

    凌容与墨玉般的眸子闪烁着嗜血而病态的兴奋,“若非沈氏在暗中对先帝下迷情香,先帝的身子也不会衰败得如此迅速,此举可说视同蓄意谋害帝王,沈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沈嫔之前想威胁何氏,叫她与一直替盛欢诊脉的何太医勾结,欲要在盛欢生产时对她和孩子们痛下杀手。

    若非牧逸春早一步察觉到自己妻子被沈嫔威胁,恐怕他这一世又要像前世那样,痛失自己的妻小。

    凌容与只要想到沈嫔居然如此恶毒,便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

    他原想在盛欢与孩子出生之前将人解决,可如今听见凌朗为沈嫔求情的这些话之后,又改变主意了。。

    轻轻松松的死去,的确太便宜沈嫔,既然凌朗想要沈嫔痛苦的活下去,那么他便成全凌朗。

    在凌朗的百般求情,且频频拿出盛欢与她肚里孩子们,一再要凌容与看在盛欢临盆在即,大喜将近的面上,原本的沈嫔幸而保下一命。

    可却被贬出宫,不止要她削发为尼,为自己犯下的过错终身忏悔,更将她遣送至万苍山守皇陵。

    皇陵位置十分荒凉,偏僻非常,凌朗的母亲从小没吃过苦,送她去守皇陵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

    沈太嫔得知儿子拼死拼活却求来这样的苟活,当下就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却被一旁的侍卫们拦了下来。

    “这是三皇子为沈太嫔求来的命,新帝有言,在娘娘到皇陵为先帝守丧的前三年,都得好好保下您的命,请您莫要让属下们为难。”

    “三年后,您若还是执意要随先帝而去,属下们断不会再阻止。”

    沈太嫔听到这番话,知得自己求死不能,当下整个人承受不住打击,晕死过去。

    由于盛欢有孕的关系,凌容与并不想直接搬到之前景成帝所居的承干宫,而是命周正等人将御干宫清扫干净,待一切整理完毕,才带着盛欢从东宫搬过去。

    登基大典原本定在一个月后,由于有赵舒窈早产的前例,凌容与非常担心盛欢也提早发动,硬是将登基大典与立后大典双双提前了半个月,礼部登时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忙得人仰马翻。

    若非这立后大典对盛欢而言非常重要,且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新帝向世人宣告他有多重视与宠爱皇后的证明,凌容与甚至想直接封她为后便好。

    无人知晓,随着盛欢月数与肚子越大,表面看起来淡定无比的新帝,内心有多惶恐不安。

    与他夜夜同榻而眠的盛欢,却是瞧出了他掩在漫不经心下的恐惧。

    如今太子妃临盆在即,太子东宫又无其他侧妃,且凌容与还是太子之时就与她感情极好,这皇后人选想也不想便知是盛欢跑不掉。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立后大典,也是安排在一个月内。

    凌容与虽然要求立后大典一切从简,但礼部还是得派人来替盛欢量身订制后冠、吉服及配饰。

    就在礼部派人来替盛欢量制衣物完毕,请示新帝之后皇后的宫殿要定在哪时,素来神色淡淡的新帝,却突然冷着脸将人赶了出去。

    周正连忙上前安抚“皇上别生气,是奴才的错,奴才实在太忙,居然忘了通知礼部,说皇后娘娘将来要与您同寝御干宫。”

    皇后与皇帝同寝其实是不合礼制的,周正也知道,可是周正更清楚,这其实不是盛欢离不开他的主子,而是凌容与离不得盛欢。

    这礼制哪有比皇上的龙体更为重要

    “只是皇上若坚持与皇后同寝,到时言官们恐怕”周正小心翼翼道。

    “他们爱说便说,爱跪便跪,朕不止要与皇后同寝同眠,甚至后宫也不会再纳其他妃嫔,没有什么三宫六院。”凌容与哼笑了声,“到时,还有得言官们说和跪的时候。”

    凌容与似是想到什么,顿了下,吩咐周正“提到此事,你顺道跟礼部的人说,往后的选秀大典也不必举行,要他们别再来跟朕提什么选秀。”

    前世凌容与称帝时,后宫亦无妃嫔,更未曾迎娶任何继后,任凭言官们如何长跪与劝谏皆不为所动。

    这一世,难道他还会不知要如何应付这些言官们么。

    周正听见凌容与不容置喙,无奈一笑,“是,奴才知道了。”

    盛欢与礼部的人忙了一早,量身完便觉疲累不堪,回到寝殿里小睡片刻。

    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小睡的这半个时辰里,在人前向来冷静的新帝就发了一次脾气。

    待盛欢醒来时,极其繁忙的新帝已不在御干宫。

    直到用晚膳前,他才又匆匆忙忙地赶回来。

    盛欢腹中胎儿越大,食欲便越差,因为挤压到胃的关系,近日来皆吃得很少。

    别人怀了孩子是越来越丰腴,可凌容与却觉得盛欢吃的营养都给了孩子们,除了胸与肚子及俏臀以外,她其他地方根本不长肉。

    四肢还是那么纤细,就连那粉妆玉琢、白里透红的脸蛋与下巴,亦是一样那般的清瘦。

    看了教他心疼不舍。

    是以凌容与再忙也会想方设法赶回来陪她用晚膳,怕的就是她吃得太少。

    膳桌上,甚至是连哄带骗的哄着盛欢,动不动就亲自夹菜或肉的投喂他的小娇儿,就算如今已成了万人景仰的新帝也未曾改变。

    盛欢看着凌容与温柔的眉眼,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皇上──”

    “喊朕的名,别喊那些称谓。”凌容与淡淡打断。

    盛欢眉眼弯弯,如他所愿,又软又甜的轻喊了声“容与。”

    “听说你下午时对礼部的人发了一顿脾气,还说以后不办选秀大典,不纳妃嫔,此事可为真”

    盛欢有些紧张。

    她当然相信凌容与对自己的感情,可大梁的皇帝从没人有过这等先例,就算是当初景成帝后宫再稀少,也还是有一妃一嫔。

    更听说当时景成帝也允诺过裴皇后,要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却几年不到,景成帝就扛不住言官及百官们的劝谏,再开选秀大典,选中了当初的沈贵妃。

    她有点害怕凌容与到时也会扛不住压力,步上景成帝的后尘。

    凌容与听见她的话,就知道她这是将自己和景成帝拿来做比较了,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拿起一旁干净的帕绢,举止一如往常的温柔,在她吃完后就替她擦拭唇角。

    “自然为真,”凌容与轻笑了下,“朕为太子时就曾跟你保证过,朕的后宫永远只有你一人,若违背诺言,朕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凌容与眉眼低垂,用云淡风轻的轻快话声,将他义无反顾的深情掩埋于下。

    “我会证明,我与先帝不同。”

    话落,他在盛欢面上落下一个轻吻,鼻尖轻轻碰在一块,接着慢慢地允住那香甜温软的嘴唇。

    “欢欢,信我。”

    日子过得很快,在登基大典与立后大典双双结束,群臣三拜九叩,两人一前一后成为新帝与新后不久,凌容与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到来。

    那日,盛欢用完午膳没多久,正扶着腰要起身到外头散步,便觉腿上一片湿滑。

    白嫩纤细的长腿及宫裙,还有地面上,全是水。

    盛欢愣了下,心底有些紧张却没有过于大惊小怪。

    由于凌容与十分重视她的生产,早早就命接生嬷嬷跟她说发动时会有的状况。

    盛欢扶着椅子,慢慢坐了回去,镇定的吩咐如意,立刻让人去将接生嬷嬷及稳婆和太医们喊过来。

    “再派人去通知皇上一声,就说我发动了就好,别提破水的事。”

    如意比盛欢还紧张,她知道要是自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这干承宫的人怕都是要为她与皇子们陪葬。

    “好、好的,娘娘,先让奴婢们扶您到偏殿罢。”

    盛欢自然不可能在帝王的寝殿里生孩子,早在不久之前,宫人们便将偏殿打理出来当产间。

    如意说完不久,身旁的两个小宫女也跟着过来扶起盛欢。

    凌容与还是十分厌恶女子,所以这些宫女虽然平时伺候着盛欢,但当凌容与晚上回到承干宫时,能留下来伺候盛欢的又只有如意一人。

    寻常宫女可说完全碰不到新帝。

    承干宫的宫人们听见皇后娘娘发动了,丝毫不显脚忙手乱,反倒一个个井然有序。

    该备热水的备热水,剪刀及具器亦是早早就准备好。

    平时为盛欢诊脉的三位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当时盛欢已经进了偏殿待产,接生嬷嬷及稳婆们围在盛欢身旁,小心的看顾与伺候。

    当时凌容与正在御书房与牧逸春等大臣商谈国事,听见盛欢发动了,面色一变,急匆匆的摆手,撇下一句“朕暂且将此事交给丞相,尔等先与牧相商谈完毕,牧相再前来禀报。”

    凌容与赶回承干宫时,盛欢已经生到一半,满身大汗,苍白的小脸与额间碎发亦都被汗给打湿。

    原本如小奶猫般的细软叫声,此时也带着平时没有的痛苦。

    皇后生产,随身伺候的宫女必然少不得,凌容与进到承干宫时,见到这些宫女忍着心中一阵一阵的反胃。

    见她们手里揣着的热水,进到入产房时是干净的,出来却成了血红红的一盆,数个月来,死死压制于心底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破茧而出。

    年轻俊美的帝王冷静的神情不复,面色苍白的挥开挡在面前的人,压根儿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产房为污秽之地,身为帝王的他会被冲犯。

    说这些话,试图拦住他的人,全被他一手挥开。

    凌容与大步流星的进到产房,转瞬已来到盛欢身旁。

    产房内众人见到他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帝王居然会亲自进来。

    “别管朕,将注意力全放在皇后身上,皇后或朕的孩子都不许有任何闪失”凌容与头也不抬,目光紧紧锁在盛欢脸上,沉声吩咐。

    接生嬷嬷与稳婆们很快就将注意力挪回皇后身上。

    凌容与见到盛欢虚弱,拼命为他诞下孩子的模样,刻印在灵魂深处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再次在他心中肆意蔓延开来。

    他不会再失去她和孩子们的。

    不会。

    凌容与单膝半跪在床榻前,一手握住盛欢握在生产白布上的小手,另一手温柔的拨开她额前碎发。

    “欢欢,有朕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眷恋与带着恐惧的吻落在盛欢的额头上,凤眸猩红得瘆人。

    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盛欢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在场的任何人都听得出帝王的嗓音里带着慌乱与恐惧,甚至握住盛欢的手,比她抖得还要厉害。

    接生嬷嬷们见新帝对皇后娘娘如此重视,个个聚精会神。

    这头一胎虽然难生,但好在盛欢之前有散步的习惯,一开始虽然辛苦了些,但第一个孩子出来之后,第二个也很快就生了出来。

    产房内,登时响起两道洪亮的大哭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完全没有发生凌容与害怕的事,就连有着接生双胎经验的稳婆,都不禁啧啧称奇,皆称赞皇后娘娘为有福之人,皇子与公主们更是孝顺,没让自己的母亲吃太多苦就来到世上。

    两个孩子生出来后,稳婆们便将他们抱到盛欢与凌容与面前,给他们瞧上一眼。

    “恭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一男一女,龙凤呈祥,皇子与公主皆十分健康,姐姐先出来,再才来是弟弟。”

    盛欢生完双生子,十分虚弱,浑身无力,整个人累到极点,隐隐约约之中感觉自己止被谁抱着,听见稳婆报喜的话,苍白的嘴角才有气无力的勾起一抹笑。

    凌容与闯进来时,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丝毫没有察觉年轻帝王,不顾众人拦阻为了她直闯产房。

    盛欢虽然没有力气睁开眼究竟是谁抱着自己,却也隐隐猜到那人应该就是凌容与。

    果不其然,在她昏昏沉沉,欲要昏睡过去之际,少年沉沉哑哑,好听极了的嗓音再次于她耳畔响起。

    “辛苦了,”帝王的嗓音不知为何带了几分哽咽,“现在朕有三个宝贝了,朕好开心,你们都要好好待在朕身边,再也别离开朕。”

    他实在太害怕前世那些独活的日子。

    盛欢听着凌容与的嗓音,嘴唇动了动,想取笑他现在都当了皇上,当了爹,居然还这么沉不住气,要教宫人们看笑话了。

    但生孩子实在太累,盛欢心里的这些话还没能说出口,便已沉沉睡去。

    盛欢再醒来时,天色已暗,寝殿间燃着微弱的烛火,一睁眼便是凌容与那张教她百看不腻的俊脸。

    刚笑了下,还没来得及出声,凌容与已将她小心翼翼地扶抱入怀。

    盛欢昏睡时一直跟着凌容与候在一旁的周正,立刻轻手轻脚地递上一碗温水。

    凌容与接过,先喂了她几口水,让周正退出殿外,最后才低下头,以脸颊与她摩挲。

    “你睡了好久。”

    他的嗓音微哑,还带着微不可察的恐惧,盛欢听在耳里,心有些揪疼。

    侧过头,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笑道“我睡了多久”

    凌容与允住她略微苍白的嘴唇片刻,方道“近两个时辰。”

    盛欢“”

    她方才听凌容与那般害怕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昏迷不醒了两天两夜,没想到自己就只是睡了两个时辰,他居然也能恐惧成这般。

    “孩子们呢”盛欢失笑道。

    “他们很好。”凌容与道,这四个字不知为何,听起来带了些委屈。

    盛欢无奈,轻声取笑他“如今你都当爹了,还要跟孩子们争宠吃醋害不害臊。”

    凌容与垂眸看着她,薄唇挑起一抹不以为然,却又染着甜蜜的笑意“不害臊,就算当了爹,我也是你一人的夫君,只属于你一人。”

    他的吻再次落了下来,墨眸里燃着强烈及毫不掩饰的独占欲。

    在他人面前,他能高高在上,能冷酷无情,更能嗜血病态毫不留情,残忍的折磨敌人,教他们生不如死。

    可在盛欢面前,他永远温驯而乖巧。

    他愿为她收起因前世的折磨而生出的利爪,心甘情愿的臣俯于她,无论爪子再如何锋利,也永远不会伤到她半分。

    他愿意在她面前当个再温柔正常不过的夫君。

    他的吻热烈得似要将她融化一般,分明想极力克制却又不受控地带上了一股狠劲。

    口中温热翩然起舞,不知过了多久,盛欢舌根隐隐发麻。

    她不禁轻哼几声。

    然而眼前俊美的帝王却丝毫没有要停下之意。

    直到他将怀中娇儿的双唇嘬染得鲜嫩欲滴,让那刚生完孩子过分雪白的双颊,再次浮上似蜜桃般红润的粉,细软娇甜的呜咽声自她的唇瓣逸出。

    大梁的新帝才意犹未尽地与她的嘴唇稍稍分离。

    “欢欢,就算我们之间有了孩子,你也只属于朕一个人的。”

    凌容与和盛欢额头对着额头,鼻尖亲密地相靠在一块,彼此的眼眸之中只有对方的倒影。

    “好吗”

    最后的两个字,依旧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与卑微。

    盛欢窝在他怀中,仰首看着他。

    视线缓缓划过他轻抿的薄唇,挺直的鼻梁,再到半垂的乌黑长睫,抬手勾抱住他的脖颈,澄澈明亮的双眸盈起幸福而甜蜜的笑意。

    凌容与呼吸微微一窒,不论盛欢对他展开多少次笑颜,他依旧觉得她美得令他怦然心动。

    想藏起来,还不想让她看孩子。

    凌容与有些苦恼。

    “好。”盛欢娇娇的应了声,脑袋随意的枕在他宽阔的肩头。

    “那现在我能瞧瞧我们的宝贝了吗”她笑道。

    凌容与静默片刻,在盛欢始终甜蜜而幸福的微笑目光下,终是无奈又宠溺的说了声“能。”

    他今生的占有欲其实比前世还要霸道许多,甚至曾疯狂的想过不要孩子。

    可他知道,盛欢有多渴望当母亲,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剥夺她当母亲的权利。

    所以即便他一想到将来会有两个孩子和他分享盛欢的爱,虽然一开始痛苦难耐不已,但只要她和孩子永远不要离开他,他亦觉得再幸福不过,甘之如饴。

    “但你心尖尖上的宝贝只能放朕一个。”

    “”盛欢无奈地笑睨了他一眼,只觉得凌容与活了两世,却越发的幼稚。

    “好。”

    凌容与低低笑了起来,心中盈满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满足,果然立刻吩咐周正与如意,过去奶娘那边将皇子与公主抱来。

    “公主是姐姐,皇子是弟弟,欢欢想给他们取什么名”

    大梁新帝一面温柔的揽着他的皇后,一面拿起一旁礼部册列姓名的单子,递到她面前。

    就在周正与如意抱着孩子们进来之际,凌容与忍不住再次垂首在她耳边呢喃低语“欢欢,永远别离开我。”

    盛欢极为无奈,真的没想到凌容与居然会没有安全感到这个地步。

    她趁着周正与如意还未进到屏风内之前,悄悄的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娇笑道“好。”

    “不但不离开你,心尖尖上还就只放你一人。”

    “夫君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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